【民文研】紂王到底有多壞？

曆史上每當朝代瀕於滅亡，昏君奸臣當道，一些忠良的大臣抨擊皇帝不免首選“桀紂”來比喻這位當時的國家最高領導人。作為亡國之君的兩位領銜代表人物，夏桀尚紂，幾乎會被理解為頭頂生瘡腳下流膿的壞透了的國家領導。由於曆史久遠並且缺乏文字記載，夏桀的殘暴昏聵禍國殃民的曆史記錄並不詳實，甚至流傳於傳說。而商紂王則有幸生活在一個甲骨文的時代，關於他的倒行逆施事跡有明確的文字記錄。

那麽論起來這個商紂王到底有多壞？壞到了天怒人怨，最終人神共棄，身首異處？《史記》裏記載他有幾種主要的罪惡。從施政方麵他寵信妲己，濫殺大臣。從治理方麵他重賦盤剝，酷刑殘害。從私生活方麵他奢侈浪費，荒淫無度。嗯，有一個君王能同時有這些也是夠瞧的了，算是個無道昏君。所以這樣解釋，商紂王亡國似乎也是順應天理。但是，嗬嗬，忽然來了個但是？難道是要為紂王洗地？

先說說暴政的問題，紂王不知道算不算是最愛濫殺大臣的君主。曆史記載他是殺掉了幾個重要的大臣。當時的輔政三公，姬伯（後來的周文王），九侯，鄂侯，他一口氣殺了倆，還囚禁了姬伯。其中九侯剁了餡兒，鄂侯被做成了肉幹兒。都沒糟踐。姬伯本來也差不多要被烤串兒，但是他的僚臣獻出西歧國的美女，寶馬，珍寶替他贖身。所以紂王很高興，就赦免了他，還好言撫慰了一番，給予賞賜並放他回屬地。《封神榜》裏說紂王還把姬伯的兒子邑考給剁了餡做了肉餅賞賜姬伯親自品嚐。但是《史記》並未提出這種說法。紂王還責罰了一些批評他的王族親戚，比如比幹，微子，和箕子。其中一死一逃一監禁。還有太師和少師和箕子一起叛逃。比幹是執意要勸諫紂王被殺，如果他保持沉默估計會幸免於難。按這個比例有37.5%的反對派被處死，其實相比於西漢末年的黨爭之案不算很高的比例，同時紂王殺人僅限於消滅反對者本人，也沒有連累家族。這樣來說紂王的殘暴程度不算高到天花板那樣值得被後世如此警戒。

再看治理方麵。炮烙之刑是無可置疑的事實。這也是紂王在殘民方麵不多的被提及的事實。估計因為這個屬於紂王的專利發明，以前沒有。所謂炮烙之刑就是在抹了桐油的銅柱下點上炭火，然後逼受刑者爬在柱上。什麽時候力竭爬不住，就會掉進炭火堆裏活活燙死，活人kabab。這個刑罰也許比較當時的其他肉刑殘酷程度沒有明顯提升，但是因為紂王喜歡親眼觀刑，以此為樂，所以從心理上更加有虐待傾向。其實周一朝乃至漢代，還都很流行烹刑。就是拿口青銅大劐把水煮沸後把受刑的活人直接丟進去。其殘忍程度和實用程度相比炮烙之刑，不過是一個是燒烤，一個是火鍋兒。口味上不同而已。而且商朝因為青銅鑄造工藝還不夠先進，所以鑄不出那麽大的火鍋兒。周僅僅是在技術上取得了進步而已。無法因此批評紂王過度殘暴。後來《史記》說因為姬伯勸諫，紂王廢止了炮烙。我覺得是太史公或者周的史官為了歌頌周文王的仁德。但是反過來就打臉了，因為果真如此紂王能夠聽勸也並不非常殘暴。

最後是紂王奢侈淫亂的私生活。哈哈哈哈哈，這個給力來勁吼。笑談最喜聞樂見的就是這個話題。曆史記載紂王的淫亂奢侈，就是搞大型的銀趴。“以酒為池，懸肉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間，為長夜之飲。”具體而言就是邀請男男女女都赤身裸體的來參加爬梯，而爬梯上酒水和巴西烤肉足量供應，通宵達旦。這也就是後世念念不忘的酒池肉林。說起來好像挺不錯的哈。其實首先作為一個君王，搞個酒肉足量供應的爬梯算不了啥。其次就是裸相追逐的銀趴，我們要按曆史的觀點去看待的話，在當時應該就是一個普通隨便的宴飲爬梯。不算是什麽出格的事。這樣的銀趴到了西周還是很風行，甚至於周王還出麵鼓勵這種風尚。隻可惜這麽好的風尚後世逐漸失傳。。。Good and old time.

OK，現在問題來了，紂王做的這些個壞事，似乎沒有一樣是特別出格的。就算都集於一身在曆史上的所有昏君裏他都還得算不上個老六。那麽為什麽亡國而且受到後世的長期唾棄？真實的原因在《史記》的《周世家》裏無意間說漏了嘴。“河竭而商亡”。這裏的“河”就是黃河。原文的意思是伯陽甫警告周幽王，商紂王無道上天震怒，懲罰他黃河枯竭，而商也隨之滅亡。這一來事情就比較的明戲了。作為已經進入農耕文明的商王朝，在紂王年代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旱災，旱災延續了將近10年，以至於連黃河這樣的大河都枯竭了。所以當時的情況應該是民間隨農業絕收而發生了大饑荒。而此時的商紂王在朝歌的宮室中還沉迷於聲色犬馬，搞大型的酒池肉林的銀趴。這樣就和民間吃草根樹皮甚至於易子相食構成了巨大的反差。民間餓殍遍野，而鹿台的倉廩充實，酒肉其臭。紂王卻拒絕賑濟饑荒中的災民，並懲處進諫的大臣。於是乎給覬覦中原已久的西歧伯姬發贈送了絕佳的機會。周武王於是乎利用這些民間的強烈不滿情緒起兵伐紂，一呼百應，一舉滅亡了商王朝。

夏桀商紂，在曆史上都不能算是頂級的昏君。但是由於分別是最早的兩個王朝的亡國之君，所以拿他倆來比喻後世的昏君其實是類似於一種詛咒。其主要目的不是展覽這兩個人有多殘暴不仁，而是惡毒的詛咒被攻擊的對象要丟掉皇位。實際上曆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所以似乎每一位開國君主都是無比聖明仁德，而前朝的亡國之君則是典型的對立麵反派。可惜不巧出了個秦始皇，英明偉大但是暴虐。其實。。。在秦始皇巡遊天下的時候每到一地，都要做文章歌頌。比如秦皇多麽偉大，他為了避免六國昏君不斷打仗就替天下百姓滅了六國。從此後天下再無戰爭，老百姓安居樂業，男耕女織，太平盛世，雲雲。隻可惜秦隻二世。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胡亥搞砸了，亡國了。結果是始皇帝的孔雀開屏漏出了光腚。否則的話，秦始皇估計真的就是曆史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賢德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