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夜

by 五髭須



又到了元宵節。

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甚至不覺得這是個節日。社火，花燈是隻在書中電視裏看過，知道從前的元夜是火樹銀花，金吾不禁的，鬧花燈更似乎是綠林好漢必要上演的壓軸節目。至於元宵，我生長的地方稱為湯圓，由此可見與這個節日也沒有任何特定的聯係。平常夜深工作晚了時，我常常煮幾顆充饑。

大抵是少小離家的原因。去國二十年，關山萬裏，早已習慣四海為家，有些東西慢慢就淡漠了。

然而元夜的月色卻汨汨地流淌在我的血液中。放眼世界，似乎隻有我們中國人對月獨有情懷。它成為了旅人的離愁，愛侶的相思，遊子的鄉情，文人騷客的靈感。千百年來的諷頌吟哦，汗牛充棟。每到一如元夜這樣的時刻，月亮便在每個人的心中升起來，冉冉地，一直升上無垠的天空。月亮，也是我們這個至情至性的民族的憧憬和寄托吧。

今夜亦如是。夜色溶溶，透明的有如浸泡在清酒中的茜紗。清朗的月光如水銀瀉地，樹影扶疏，簌簌地抖落滿天的斑駁迷離，映得地上也明晃晃的，宛如報春的梨花，開了一地。

不由便想起了一些往事，幾個故人。不知道在哪裏，也無分時間的距離，他們就象那一輪明淨的月亮，靜靜地佇立在山崗上，靜靜地注視著我。月亮下麵，是我的家園。

於是心裏便暖暖的。似乎也不需要說什麽。不需要音樂，也不需要詩歌。在這樣的夜晚，隻要那萬古長夜般的安謐，便能靜坐庭中，沐浴於清輝之下，想想過去，想想未來。

春天也就姍姍來了。一萬裏之外，無邊的群山那邊，在我家鄉的那個南方小城，此時杏花如雪，春雨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