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女兒的美國德裔鋼琴老師送行（下）

昨天見到John，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他們十分感恩Chinese Community，確實華裔鋼琴學童支撐起了Schindler的鋼琴事業。John說這番話時眼裏是含著淚的，洋人在葬禮的悲傷表情易見，但是絕無中國人虛偽的號啕大哭。Schindler的妹妹和弟弟似乎也是以教鋼琴為生，他們的母親Alice應該十分了不起，她跟著長女走完了人生的路。

虎媽說的這個觀點我十分認同，鋼琴和小提琴能夠鍛練學生的自律與勤奮的精神，打擊樂手則容易成為藥物成癮者。也不完全對，或者有意外，我的打擊樂手在藤校就學的很好，聖路易斯地區還有一個去斯坦福的學生也是打鼓的。

昨天十分榮幸見到John的94歲的母親，資深到這地步，年齡不再是隱私，是首先說出的數據。因為我知道她的曆史，我對她說：“你就是從比利時跟著美國GI到美國來的？你們那裏說什麽語言？”，她馬上使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我問是法語還是荷蘭語？John說是荷蘭土話。我開玩笑問老太太：“那個美國GI對你還好吧？”，John替她回答：“他去世時她傷心了好久”，看來這個從伊利諾農村去歐洲打仗的美國人還不錯。

我昨天想上台發言，但是沒有講成。我沒有管孩子的鋼琴，但是Schindler的壓力始終在家裏可以感受到。她嚴厲的風範也傾泄在John的身上，John溫和而善良，對Schindler那是嚴聽計從。介紹材料上說Schindler自己沒有孩子，她將學生們當成是自己的孩子。John擁有後代，現在也應該是祖父了。

德國同濟校友：“我們孩子更喜歡他們的俄國籍鋼琴老師，教學嚴謹，相反他們的德國鋼琴老師忙與頻繁的音樂會演出，對教琴不太用心[Chuckle]”

我的回答：“可以理解，我們這裏俄羅斯移民的鋼琴老師要求更高，技術更精深，獲獎學生很多，但是孩子們還是應該擁有生活。我們的老師嚴格意義是美國人，擁有德國姓氏而己，骨子裏有些德國人堅定的性格。[Chuckle][Grin]”

女兒今天在上班時間專門與我視頻電話，問到葬禮的細節。這些是我剛獲消息時寫的：“昨天驚聞鋼琴老師去世，望Ms. Schindler 一路走好[Sob][Worship]。她是我們女兒的好老師，練琴沒少哭過，但是收獲滿滿。她先生John告訴我不少美國民歌，他們合作妻彈夫唱的晚餐總在印象中。Schindler 是非猶太的德裔後代，她與保護過猶太人的德國人同姓，她是家傳的對音樂的熱愛，去法國專攻音樂。她知道我們要去挪威時，專門推薦我們去Edvard Grieg的故居，看後確實能體會出那裏的山水為什麽能孕育格裏格優美的音樂。Laura見證了熱愛是最好老師，她在如此高齡還在教琴，RIP”。

我們在京園餐廳請過Ms. Schindler幾次，她對味精過敏，所以我們特別叮囑不能在菜裏放味精。她很喜歡吃中餐，當時在餐桌上她表示過對川普的不滿，但是她點到為止，她應該是一個自由派。她受過良好的教育，一路的求學路都是私立大學。她是Fontbonne學院本科，聖路易斯華大碩士，曾經在法國留學。

Ms. Schindler的風格是，在上課教學時她是相當嚴厲的老師，學生上台表演時的舉止也必須規範懂禮貌。但是在每年大小的競賽場合，她扮演的是緊張學生的慈祖母。雖然她關注自己學生的競賽結果，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對學生發過火。

阿肯森最可貴的品質就是嚴於律己，寬以待人。他從來不以他對自己的標準要求別人，不然像他每天6點上班，晚上七點下班，那就沒人跟他了。虎媽也隻是在高中階段才對女兒們嚴厲，讀大學後就是孩子們想學什麽都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從介紹材料看，Schindler隸屬Clayton路旁的Ethical Society, 屬於一種鬆散的信仰組織，但是她們還是選擇在St Anthony of Padua Catholic天主教堂舉行葬禮。天主教的特點就是儀式感十足，到現代仍然保留著。德國北部是新教，南部是天主教。馬丁路德在五百多年前的宗教改革，對世界的影響深遠。

Ms. Schindler一路走好，琴童們在年幼時擁有這麽好的老師盛為珍貴。

現在分享兩則在Ms. Schindler微信群的留言：

學生家長趙蕾：“非常感動， 謝謝分享，老師的很多細節都曆曆在目，聖誕節的卡片是其中之一，她能記得每個孩子一年中的成長和進步，都一一寫在卡片上，並寫上對來年的希望和祝福。老師是特別注重細節的人，我們兒子剛到她那邊學琴的時候，從表演時的鞠躬開始，她都有要求，要求孩子一手扶琴，眼睛看著觀眾，深深的鞠躬，如果男生和女生一起謝幕，要讓女生先走，連我們兒子彈奏的時候西服是打開扣子還是扣上扣子，老師都會斟酌，點點滴滴，記憶猶新，想念老師，願老師在天堂安息！”

鋼琴老師Helen Chiu: “今天下午PTRT有一場Showcase recital， 他們邀請了Emmaus和Alexis在program最後去彈了duet和各自演奏了一首solo來紀念老師，老師的學生真的訓練出來的就是跟其他老師不一樣， 上台一起鞠躬， 一起下台， 又整齊又有氣度。 前麵的學生們許多都沒鞠躬， 演奏前沒先靜下來呼吸準備， 演奏完也草草的就起來了。 我和Annie看了真的是不約感受到， Ms. Schindler 訓練出來的孩子台風真的就是不同。 雖然她每次在recital rehearsal嚴厲， 但是經過她現場糾正， 學生每個都知道該如何表現好。 像我自己如果學生沒做好， 我都會怕傷了孩子的心， 等下台後再偷偷的說， 但為時已晚， 下次可能就又不記得了。 我要自己提醒自己， 嚴師是為了學生好， 可以build他們的character， 才會更進步！”

我與學生的交流：

學生讀文章後的留言：“老師雖然看完您的文章還不能完全理解您的深意，但從和您交流我感受到了真正不同的文化和教學方式～因為我也是從小學鋼琴十年，但很遺憾初中之後技術就停滯了，但我發現對著我的成長，我彈鋼琴所表達出來的情感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細膩～深知練琴的不易和練琴所培養出來堅韌不拔的品質～”

“其實在高考之前我一直沒有找到自己熱愛的事情，可能所處的環境和社會告訴我的是隻有學習好考上好大學就是成功，但是隨著我高三患上了比較嚴重的抑鬱症讓我開始懷疑中式教育的目的和它是否是正確的，或者說它好像不適合我這一類的孩子，好不容易掙紮著考上大學之後，我漸漸地去嚐試並尋找自己喜歡的事，那就是學英語，從一開始簡單的口語，到演講比賽，再到學習雅思老師教會我的一些critical thinking，再到現在和您練習閱讀讓我發現了更廣闊的世界！通過了解曆史，經濟，文化讓我從另一個視角去看世界[呲牙][呲牙]”

我的回複：“讀來感人，中式教育對人的壞處有時是終身的，但是你現在還年輕，希望糾正起來還來得及。[Worship][Worship][Worship]”

[梅華書香]

祝他天堂安好，天父護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