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白花殘落》
白花殘落,紅葉調令,黃河頓失滔滔聲。燕山海畔沙塵起,黃洋河上芨芨鳴。
風融冰河,日顯塔脊,十年屈冤盡罄去。花前落下深情淚,桃李不言下成蹊。
初春三月,乍寒未暖。化學係樓前的桃樹怒放了溫暖人心的迎春花朵。桃花是我最愛的花。我愛桃花不僅是因為它脫卻一襲嚴冬的瑟縮冷栗和灰黯穹蒼,開出一片胭脂初染的新天地,而且因為它的花朵清新俊逸。以潔白為基調與粉紅,翠綠構成一曲藝術感染力極強的和聲樂章,蜜人心脾,令人心曠神怡。
我心情極佳地走進了化學係樓,在中共化學係總支辦公室門前停下來,整整頭發,清清喉嚨,膽怯地敲響了門。迎我的正是那次批鬥會上為我打圓場的趙書記。
辦公室窗外正是那片桃樹林,把辦公室調節得格外溫馨,沒有多少嚴肅的政治氣氛。加上趙書記和顏悅色的臉色,我膽怯的心情頓時消失詒盡。我被讓座在他的正對麵。他一言不發地對我微笑了片刻,似乎我們早已相識。
是的,是他執意要錄取我,江隆基校長大膽地批準了。那是59年,“反右” 後兩年,政治氣氛異常嚴峻。原蘭大副校長化學係教授陳時偉先生在“大鳴大放” 時受黨委委托,代領學生上京“請願” ,後來被“揪出來”劃為“右派”,送去勞改,餓死在武威黃羊河農場。其女兒曾兩度參加高考,因“右派”之女,未被錄取。而我卻是“反革命分子”, 能被錄取上大學,那是我先人積德,命中遇到貴人了。
“今天找你來是告訴你一個特大好消息!” 趙書記說。
我驚喜若狂的心顫栗了一下,仰望著趙書記默不做聲。
他繼續說,“共青團中央總書記胡耀邦發布了中學生中不劃“右派”,反對黨的某個領導人不能一概定為反對黨的領導的指示。現決定撤銷過去對你的一切不實之處分。恢複你共青團員的光榮稱號。”
頓時我熱淚盈眶,一口鹹液哽咽了喉嚨,說不成一句話,低下了頭。
他接著說,“這一切都說明我校執行的黨的政策是正確的,但也難為了你。你能理解,挺了過來,不容易。這也許是對你未來人生的極好磨礪。”
看來,那附在錄取通知書後的啼笑皆非的紅頭文件,那上不了綱的批鬥會,也許都是趙書記的權宜之計吧。
走出了化學係樓,又見桃花,情有獨鍾,欣然作詞《踏莎行·白花殘落》一首:
白花殘落,紅葉調令,黃河頓失滔滔聲。燕山海畔沙塵起,黃洋河上芨芨鳴。
風融冰河,日顯塔脊,十年屈冤盡罄去。花前落下深情淚,桃李不言下成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