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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臨睡前,已經睡下的母親起來如廁,我便一邊幫忙,一眼瞥見母親床頭父母的合影,心頭就狠狠一顫。
說好的釋然,又凝結成了一塊冰淩,紮進心裏。
想念父親,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情,以前,我可以電話父親,現在,我隻能在寂靜的空間裏,呼吸他的影子。
父親,隻能留在我氣息中,我的思緒裏,他是我記憶長河中,那尾不舍沉入水底的大魚。
想著父親平日的好,便怎麽也不想離開那份回憶。
回憶像最柔軟溫暖的棉被,帶著我去思念的夢境,一路上,都是父親說話的聲音和說話時候的音容笑貌。
父親是個很善良的人,這一點,我在他離去之後,體會更深。
這麽多年,他一直善待家人,善待親友,善待學生,善待同事。我小時候,經常知道父親在他的事業上,頗有成就,除了他自己的不懈努力之外,也是因為他能承受委屈。
父親凡事禮讓,是出了名的。
我回國的時候,家附近一些我不熟悉的鄰居都說父親是個慈善的好老頭兒,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而且是絕對不會與人發生衝突的老人。
在他過世前的一兩個月,他提到家裏所有的親友,都是那麽良善。其實,誰都知道並不是十個手指一樣齊的,我們的生活圈子裏,怎麽會沒有自私的人呢,但是父親從不提及他人的不好,他有一句名言,就是多栽花,少栽刺。他是希望我以後不要受委屈,就一直告訴我要好好對待所有人,但是,父親給了我一個心靈保險鎖,這個心靈保險鎖就是告訴我,你要把命運抓在自己手中,要善待你的母親。
我一直糊裏糊塗,我一直以為父親說誰好就是誰好,但是父親一直希望我懂得自我保護。現在我知道,這是父親最深沉的善良,父親不想我對任何人產生仇怨,但是父親知道如果他不在了,我隻能依靠自己保護自己了。父親非常了解我,他知道,我一定會照顧好母親,許多年前,他就對母親說,”我們的女兒是靠得住的。”
我小時候,很多次都看到父親在與人相處的時候,是怎麽息事寧人的,父親告訴我,如果遇到有衝突的事情,自己吃點小虧就算了,特別是朋友之間,不能要強,太要強的人最多不要太多接觸,但是千萬不要與人在小是小非上爭鬥,那很浪費時間,你最終會發現不值得。如果孤獨了,可以尋找到很多有意義的事情去做,不要讓自己陷進沒有意義的泥潭裏,耗費時間和金錢。
父親,也告訴我,時間和金錢一樣寶貴,所以,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珍惜,如同珍惜金錢一樣。
父親還委托了他的親友,告訴他們,他走後,如果我們母女遇到難處,他們要幫我們。這個事情,我在父親離世以後才知道,事實上,他們真的在我們最艱苦的時候,伸出了援手,一分錢回報都不肯要,這個,是父親對我們的愛,在世間無聲的延續。
有一次,父親也告訴過我,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很善良,無論他們外表如何,內心都有可能與外表不一致。我問父親,那我該怎麽判斷呢?!父親說,不要判斷,你就當他們是好人那樣相處,但是不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有一天,如果你發現對方不是你想象得那麽好,甚至完全不是好人,你最多也隻是傷心,但你還能有生存的本錢活下去。
現在我明白,父親其實一直不放心我和母親,他曾經說過,你保護好自己以後,要好好保護母親,她老了,心又軟,以前養生館人說什麽她信什麽,我們都不忍心點破。
父親其實很有智慧,他從不親手去栽一棵刺,但他教會女兒,如何防止自己被荊棘刺傷前進的步伐。
想著父親,我的心情在澎湃中漸漸平靜下來,我仿佛聽到了時間最愈療的音樂,整個人旋轉的星夜中。
那個令我憂心的月亮,你是否還在用月光搜集著世人的彷徨,但父親堅定地讓我睡去,好把夜色的寧靜,變成一件公主的春裝。
在爸爸麵前,我可以讓自己做一個幸福的小公主。
父親,我們何時再相見?!
文章看完了,聽著音樂,一邊回想著你文中的“深深懷念”一邊想著我在多倫多因為太疼女兒經常和她幹仗。(她要衝藤校,累並焦慮著,我覺得“都是浮雲”,“不要累著了”,扯後腿,她批評我“漠不關心”“低估她”)
也許父女情相似,隻是每一家呈現的方式有好多種....
感人的好文,抱抱小樹!
小樹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