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在最好的年華去試探人生,既是試探,又怎麽會不犯錯誤呢,所以這世上出現了宗教,給迷惘中的人,一盞尋路的燈。
祺祺的小姨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在她和愛人剛剛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孤獨的他們隻擁有一群教會的朋友,那種雪中送炭的幫助讓他們銘記在心,於是他們接受了這樣的信仰。後來他們也認識了很多其他朋友,有的人不信,說那些教徒也有虛假的一麵,做善事是為了讓你們常去捐些錢,祺祺的小姨駁斥他們,人都是愛自己的,如果他們為了愛自己而多做善事,總比為了愛自己多做惡事要強很多吧?! 大家想想也是這麽個道理, 從此不再有人敢在她麵前胡言亂語了。
為了讓祺祺也走進這座神秘而神聖的殿堂,也為了讓她有更多機會接觸邱章,每個周末他們都把祺祺接到家裏住兩天。祺祺每周四天或五天都有課,雖然她在國內是學英文的,但是他的聽說能力還不如一位唐人街的老太太,為此, 她的學習很艱苦。小姨他們帶她去教會,起初她想的隻是借機學些英文,這樣竟堅持了一段時間。 邱章為了能和祺祺相伴,在國內雇了人,自己多些時間留在多倫多,這樣也陪著他們去了教會,他的目的隻是想伴隨祺祺左右。
因為邱章無微不至的關懷和陪伴,祺祺不能再忽視他的存在,然而當邱章問起她學習生活的感受時,她還是不想對他說太多,她寧願將那些心事寫成文字,寄給遠方的龐,雖然要等很久才有回音,但是祺祺的心已經習慣了那種等待,即使這種等待是那麽不堪的折磨,她已經將這種折磨變成了自己生命的一個部分,無法割舍。
龐和祺祺說定了每周一封書信,不管有沒有收到對方的回音,都要堅持下去。另外,每兩個月要通一次電話,每次祺祺接到龐的電話,隻一聲熟悉的“喂” 她就淚流滿麵,那聲音裏,有她全部的愛,她多想, 能變成那一束電光,穿越那根長長的牽掛,把牽掛那頭的他真實得環繞在心,不再分開。。。
秋去冬來, 聖誕節到了,學校關了校舍,祺祺將在小姨家住半個多月,邱章他們也到了假期,要帶著祺祺和小姨的孩子們一起去美國旅行,這本是開心的事,然而祺祺卻感到恐怖,因為她要等龐的電話,要去學校拿龐的回信,如果錯過這些,就如同錯過她生命裏最重要的部分,讓她難以延續這裏的生活。可是她又該怎麽樣來回絕呢?!
龐到了約定的日子,因為知道她去了小姨家,就撥通了那裏的電話,邱章不住在那裏,他們說好了晚上十點打過來。誰知那天邱章在他家安排了PARTY, 祺祺無法退場, 就錯過了期盼已久的電話,龐在電話那頭焦慮萬分,不停地打過去。祺祺在邱章家裏如坐針氈,當邱章走過來邀請她跳一曲的時候, 祺祺無法掩飾心中的不安,無數次踩到邱章的腳, 跌跌撞撞中,邱章趁勢摟緊了她,祺祺躲閃著他直視的目光,這種躲閃,讓秋章難以接受。秋章開始懷疑,開始擔心,她帶來這個小妹妹心裏完全沒有他。
深夜,終於可以離開了,秋章執意要送他們回去,走進小姨的家門,剛要脫鞋,電話就瘋了一樣響了起來,小姨詫異地走過去,“已經夜裏兩點了,誰這麽晚電話?”
祺祺迅速褪了鞋子奔過去,“ 小姨, 是我的,是家裏打來的,我上去接!”
祺祺顧不得看任何人的表情就迅速奔了上去,邱章滿頭霧水地看著她, 那麽匆忙、急迫、慌張, 哪裏象接家裏的電話?
小姨他們累了, 抱著在車上已經熟睡的孩子們,就對邱章打了招呼, 讓他回去開車小心點,自己就忙去了,廳裏就隻剩下了忐忑不安的邱章。這種不安讓他不想就這麽離去, 看著樓上, 他矛盾著是否要上去, 十分鍾, 二十分鍾,半個小時,邱章很想等祺祺接完電話再和她說說話,愛情這種東西, 越是若即若離,越令人癡狂, 可是,這麽長時間,祺祺還不下來。
邱章煩躁起來, 竟不自覺地上了樓,在祺祺屋外偷聽一下,一聽才發覺祺祺那嗯嗯呀呀的聲音顯然不是在和家人說話,漸漸地,那種情意綿綿越來越濃, 邱章的心痙攣起來,那種恥辱感讓他瞬間瘋狂。他想推門進去,又恐驚了小姨一家,隻好強壓著怒氣, 飛奔下樓,躲進車裏,點著了車子,打開音樂,正好是那首“你知道我在等你嗎”,歌聲響起,邱章猛踩油門, 車子迅猛地飛躍而出,在寂靜的夜裏,狂奔, 發泄。。。
第二日,說好了邱章要來吃午飯,時間到了,卻不見人影,小姨電話過去,很久很久才有人接,是邱章那迷迷糊糊的聲音,小姨罵他怎麽還懶覺,誰知他竟把電話掛了。大家悶悶地吃完了飯,小姨希望去看看,因為還要商量出去旅遊的事啊。祺祺不得不又跟了去。
邱章有一間自己的公寓,一室一廳,他原本想等著祺祺和他完婚後就去買個獨立屋。這會子,他一個人埋在沙發裏,覺得自己的打算真是可笑,迷糊中,聽到門鈴響, 他真不想去開,這種時候他隻想一個人呆一會兒。但是聽著小姨左一聲右一聲的呼喊,實在不忍心,於是開了門, 卻無法裝出笑容來。
小姨一進屋裏,被滿屋的酒氣熏得差點暈過去,再看邱章這個人,好象那一夜盡忙著長胡子了。祺祺低下了頭,她以為是自己昨晚跳舞時漏出了破綻,看著邱章這樣心裏也不安,她不敢走近他,遠遠地問:“ 你怎麽了?” 邱章沒有看她轉過身去,玻璃櫥上,模糊地印出他的臉,那臉上分明有淚痕點點。
小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笑了笑,“ 哎呀, 這出去玩的事怎麽說啊!”
很長時間沒有人言語,小姨尷尬得一邊收拾屋子, 一邊沒話找話說點什麽,邱章愣了一會, 有點冷漠地說:“ 小姨, 我不去了。”
祺祺一聽便鬆了口氣, 邱章回頭,看見祺祺那馬上釋然的樣子,心裏說不出有多麽得恨,祺祺被他那種眼神嚇了一跳,想和小姨先回去,小姨剛剛答應了,邱章看著轉身而去的兩個人突然冰冷而堅定地說:“ 姨, 你先走,祺祺留一下,我們有必要單獨談一談!”
祺祺心一沉,果然,該來的就會來,祺祺看著邱章那布滿血絲的眼睛, 知道自己逃不過去了。
祺祺的留下,讓邱章多少恢複了點理智。他想著給她倒個什麽飲品,知道她喜歡蘋果汁,就自然而然地為她倒了滿滿一杯,當他意識到自己這份關切依然沒有因為恨而改變的時候,心立即為之一顫,端過去時,悄然紅了眼圈。
“ 告訴我,他是誰,” 邱章看著祺祺那張令他著迷的臉,直接了當地問。
“ 對不起。。。” 祺祺看懂了邱章眼裏的東西,她知道她將要告訴他的這個故事,是他難以接受的。
“ 不要說什麽對不起,我想我的二十萬值你的一份誠實吧?!” 邱章的臉有一些扭曲。
祺祺低下了頭,把自己為何要出國的原因和關於龐的事情都交待了一遍,當她說到以後她和龐會掙了錢還給他那二十萬的時候,邱章騰地站了起來,“ 住口,還給我二十萬?!你們簡直無恥,就算你多少年後能還給我二十萬,那我的臉,我的麵子,我的尊嚴誰還給我, 還有。。。還有我付出的感情,直到現在還在付出的感情呢,你拿什麽還給我?!”
邱章無法再掩飾自己的恨,癡狂的心被無情地玩弄, 把他從人變成了一隻受傷的狼。
祺祺在怯弱中無力地挽救:“ 我們可以多還一點,你要多少都可以,我們慢慢還。。。”
“ 我們。。。我們。。。你怎麽還能這樣毫無顧忌地在我麵前這樣說?! 我是人,不是木頭,我的心是血肉鑄成的,不是玻璃鋼做的,祺祺, 你顧及過我的感受嗎?!”
邱章越說越瘋狂,祺祺見無法勸說失去理智的邱章, 想奪門而逃,卻被邱章一步步逼向沙發,祺祺覺得世界末日就要來臨了。
“ 我不要你還錢,我要你做我的老婆,我要你心目中的那個人痛苦一輩子。。。” !此時的邱章恨不得毀滅了整個世界。
祺祺不再反抗,是債,她總是要還的,隻是沒有想到她要還出去的是自己和龐一輩子的幸福。
不再反抗的祺祺讓邱章略微平靜了一些,看著自己心目中那聖潔的白玫瑰將要被自己捏成碎片,扔進汙濁的泥濘中,然後任由命運的車輪踐踏,他那顆因為受傷而失去血色的心,竟然在顫抖中痛了起來,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這朵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白玫瑰。。。。。。果真愛過,又何必傷害?!
等待著世界末日的祺祺, 感覺到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平靜,她不敢睜開眼睛,驚恐中,有兩滴溫熱的淚灑在了她的臉上,祺祺睜開眼,是邱章那愛恨交織中的眼神,那眼神迅速鑽入了祺祺粹不及防的心。
邱章扶起了她,低著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我送你回去,二十萬,你可以不還,但我要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