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在一個山水如畫的地方,我失足了。
電光石火之間,右肘子集全身之力,精確地跟尖銳的青石台階熱烈撞擊了一下。到底怎麽發生的,完全不知道,不外乎天雨,路滑,鞋子不爭氣。倉皇爬起來,小夥伴們忙著問:沒事吧?腰傷著沒有?
沒事沒事,就是肘子有點痛,脫了外衣幫我看看。
外衣脫下來,一片驚呼:血!天啊,看到白色的。。。是什麽?
鑒於自己是在場的資深領導,而且並沒有太痛,我成功保持住了鎮定自若發號施令的本色:去鎮上醫院看一看,包紮一下,回來繼續該幹啥幹啥。
手忙腳亂一通紙巾擦拭,奈何拿來敷傷口的紙巾無論多厚,過一會都被血染的沉甸甸濕透。隨行的一個姑娘羞答答的拿出包裏的衛生巾。。。此時此境,倒也是絕配了。
大車開到鎮口,街道既窄又擠,車根本開不動。趕緊下車,叫了電動小三輪。幾年前在南潯喝完夜酒回酒店,也是坐的這種。隻不過彼時是尋歡,此刻是逃難。當地人開車熟門熟路,七扭八拐就到了醫院門口。看了看牌子,竟然還是某市第一醫院。縣級市,不該叫人家“鎮”的。
獨門獨院,看上去科室很全。循著急診的牌子上了二樓,樓道裏靜悄悄的。掛著門診護士站牌子的房間裏兩個白衣護士埋頭在刷手機。聽到我們問值班醫生在哪裏,隻是指了指對麵的房間。房門關著,牌子曰“休息室”。同行的小夥伴急吼吼一把推開了門,想提醒她敲門也來不及了。
室內,一個年輕的男醫生,跟一個女孩子正坐在床邊。門開處,惱怒的起身出來,“為什麽不敲門?!”。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我趕快說:抱歉啊,受傷了止不住血,同事替我著急,她真不是故意的。
哦。。他看了眼我捧著的手臂跟手指縫間的血跡,語氣緩和了一些,領著我們又上了一層樓去處理室。
啊?這裏?是廚房嗎?房間中央擺了一張頗有年代感的木桌,牆角是一個簡陋的水池。
按照醫生示意,在桌邊坐下。他洗了手帶上手套,開始檢查傷口,問怎麽傷的,手指能不能動。我問是否看的出來骨頭傷了沒有?醫生說:”拍片確定,現在給你清理縫針。”,說完看了看兩個隨行的小夥伴,指著樣子比較篤定的一位:”你,拿著藥水,按我說的洗傷口。”, 又指著剛才冒失的一位吩咐:“你,這樣扶著她的手臂,不要動”。
就這樣,兩位小夥伴成功的完成了戰地護士之初體驗。萬事都有第一次,她們應該會感激我吧?
洗完看到醫生在準備針線,我問:是不是要先打個麻藥啥的?醫生很淡定:“這個位置不好打。” K! 頓時有逃跑的念頭。
結果還好,被活活縫了兩針,應景的哭了兩聲。大半是被嚇得, 針線在皮肉裏穿行的鮮活感很奇妙。
清洗縫合包紮完畢,不用捂著血淋淋的肘子了。心情頓時輕鬆起來。
可以拍片了吧?醫生不置可否的看了我一眼,“現在午休。。。叫人。。。。給你開針破傷風和口服抗生素,2點回來拍片打針“。
看了看表,午間剛過15分鍾,這午休時間還蠻長的。大概都要回家開火煮飯?突然明白了為啥他果斷的讓小夥伴們擔任戰地護士了,肯定是體恤同事,不願意在午休時間打擾她們。
小夥伴們想繼續糾纏幾句,看有沒有可能馬上叫人來拍片打針。 這時候,門外來了一個頭破血流的大漢,痛苦的捂著腦袋,身邊跟著滿臉憂鬱瑟瑟發抖的女伴。 我一想,還是算了吧,反正都餓了,先去吃飯也不錯。往外走的時候,醫生領著大漢和女伴往處理室方向走。會不會讓這個女伴也舉著瓶子澆消毒水?會不會打麻藥?大漢不打麻藥也會哭嗎?帶著幾個問號出了醫院。
1:30準時回到醫院,注射室的護士剛剛就位,做了皮試,等半個小時看結果。走到X-ray處,門口已經蹲坐站了好幾個,剛才頭破血流的大漢也在,半個頭包了紗布。2點過5分,有人來開門了,是個中年人,掃視了一眼等待的群眾,坐下來接單子。小夥伴麻利地一步搶前,第一個遞上。
”斷了”,中年醫生拿著片子出來給我看,“尺骨鷹嘴骨折,要做手術”。抱了半天的希望破滅了,Why? Why me? Why now? 頓時很理解Nancy Kerrigan 為啥會哭喊這幾句了。
突然之間特別沮喪:十月份的馬拉鬆估計要泡湯了。
回急診室,讓年輕醫生看了片,把病例填好。順路回到注射室,在PP上打了破傷風針。往外走的時候碰到放射室的中年人醫生,他竟然做了個必勝的手勢(太意外了!)說:“沒事的,小問題,很快就恢複”。 折騰大半天,這句話的安慰力量無以倫比。
接下來馬上奔高鐵站,路上高效小夥伴已經聯係好上海的醫院。改票很順利,15分鍾內上了高鐵。5個小時的路程,足夠時間讓我沉澱一下過去幾個小時發生的失足意外。
既然提到南潯,那就再回顧一下4年前煙雨蒙蒙的古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