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穀的假日
龐靜 2019年2月13日
一, 探路踩點
周一(20190204)早晨五點出門去機場,開始為期一周在死亡穀 (Death Valley) 國家公園的假期。主要是配合兒子的時間。他天天呆在醫院裏, 說隻要有空就想爬山想曬太陽。他下了連續24小時的班,從醫院直接去機場。
周二,我們從東邊來, 與當地有三小時的時差。昨天旅途疲憊,晚上8點到旅店簽住之後就睡了。我是沾到枕頭就著,兒子說他也差不多。今早3:30起來, 第一件事享受茶。兒子帶了旅行茶具,我帶了茶。快6點,外麵又靜又黑。我們去當地一家夫妻店 (Mel’s Dining) 吃早餐。 網評說這是 Beatty 小鎮最可靠的早餐廳。 人家隻收現金。我沒有。兒子開車去 ATM 取。大約6:30 我們沿著日光公路 (Daylight Pass Road) 開進了死亡穀國家公園( Death Valley National Park)。Beatty 小鎮緊鄰公園東門。 住在這裏每天一百刀, 比住在公園內經濟。 此外每天在小鎮加油, 油價比公園內便宜百分之五十以上。以後我們每天都要開這條日光公路, 一路下坡, 耳朵感覺像飛機著陸一樣。
車上顯示外麵35°F (1.7°C )。幹冷,風大。太陽神不經意地塗抹著山和雲。死亡穀以它的天氣熱,空氣幹燥,和北美地勢最低點而著名。其實熱幹低隻是死亡穀的一半特點。它的積雪高山,成片的沙丘,會跑的石頭,聚鹽盆地,年輕的火山口,頻繁更迭的美景應該更能吸引遊客。我們進了公園就不停地上車下車,凍手,但是捧著相機就是走不動。我們倆人的相機是同檔次, 我的是 Sony Mirrorless。 所以我們追求的拍攝目標比較一致。 這些天我們各自享受攝影樂趣, 時間消耗比較協調。
風搖曳著樹枝, 太陽使山無聲地傾訴了千言萬語。朝陽的小山坡給了我們靈感,腳下的粹石卻令我不慎滑跌,手肘痛得呲牙咧嘴,好在隻是皮外傷。假期開始就受這種無大礙的傷其實是好事。以後幾天我會引以為戒,格外小心。
圖1
圖2
第一天的計劃是探路踩點。第一站是灌木平原沙丘( Mesquite Flat Sand Dune) 。我們從沙丘停車場一直走上了最高的沙丘頂。在丘頂體驗了風卷沙塵。耳鼻喉都填進了細沙。由於出汗,發際與帽子壓邊處頭發與細沙結成了沙塊。遠遠望去,我們在丘峰留下的足跡就像殘破的長城。我居然還打到了鳥。烏鴉不肯白白地當模特,不停地叫。我逗它,順著它的叫聲叫,它更是充滿希望了。可惜公園規定不允許喂動物。它隻能自己繼續努力。我看到一隻鳥鴉正在美餐一隻老鼠。
圖3
圖4
中午在 Furnace Creek 旁邊的酒店用午餐,自助,蔬菜很多,很新鮮, 對胃口,還有各種英國式袋裝茶。這裏的午餐每人大概 $20, 晚餐$30。
車裏午休之後,繼續向南開。又是開開停停,每一個地方都舍不得離開。山,雲,地貌一直在變化, 令人沉醉。氣溫已經升到了66°F (18.9°C)。風依然呼嘯而過。我們開進了一處山穀,號稱藝術家的調色板 (Artist Pallet), 五顏六色的山。 當時光太強,照片效果無法吹牛。我們還去了魔鬼高爾夫球場和聚鹽盆地 (Devil Golf Course & Bad-water Basin)。在聚鹽盆地, 我們一心等待落日塗染鹽盆地,烏雲搗亂,不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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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多鍾日落, 我們從山裏開出來天已經黑了,氣溫降到了32°F(0°C )。
二, 迷失
周三。昨晚又是8:00睡覺。早上3點起床。昨天在公園酒店的商店買了雞蛋,啤酒,橘子,放在冰箱裏。 還買了各種零食, 放在車裏, 隨時為身體補充能量。早晨用微波爐鹽水煮雞蛋。吃雞蛋,喝茶,吃橘子。我帶了宮廷普洱。兒子第一口就對我說這個茶好喝。我借此機會對他講茶, 希望他能愛上茶, 在緊張的工作節奏中可以調劑, 可以定心。我們 4:50 出門。
剛上車時外麵氣溫26度F (-3.3°C ), 開了30分鍾之後,外麵氣溫已經38度F(3.3°C )。地勢低的地方氣溫稍微高一點。昨天沒有看成日落,今天我們去看鹽盆地的日出。6點到鹽盆地時外麵氣溫是44度(6.7°C ), 微風。 途中滿天繁星,我想停。兒子說星空天天有,今天應該按計劃行事。
晨曦中我看清楚了鹽盆地四周的山。昨天烏雲就在那麵雪山頂上盤繞。今晨阿波羅為它先上淡妝,越來越豔,似乎要喚醒靜謐的山石和鹽粒。我和兒子站在同一個位置拍同樣的景色,我總是覺得他的照片抽象出了更多的內容。今天我決定按自己的意思選位置。心想,也許這樣拍出來的效果會比較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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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向更遠的盆地走去。前後左右又蹲又趴地拍照,很過癮。等告了一段落,我已經辯認不出我從哪裏而來,也想不清楚兒子在我的哪個方向。但是我必須和兒子會合。死亡穀國家公園東西有五十多英裏,南北有一百多英裏。鹽盆地在公園的東南麵。它的東西兩側是山, 南北貫通。鹽盆地本身東西大概寬三英裏。我冷靜地判斷了一下,仍然不得頭緒, 心裏上, 隻能糊裏糊塗地走。 與進來時走過的路不一樣,路麵都像珊瑚礁一樣, 高處硌腳, 低處泥濘, 每一塊鹽圖都是腳的大小, 周邊凸出, 中間凹陷。所以每一步都要看清楚, 要踩穩。走啊走啊,鞋上粘著厚重的泥, 內衣已經汗濕了, 可是一點停車場的影子都見不到。
我迷路了, 心裏有點怕, 還怕兒子著急。四周除了沉默的山, 望不到盡頭的鹽田, 就是我自己。我知道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走到大路上去,希望能看到人,可以問。 這裏空氣清新, 能見度很好。我從自己的位置可以看見大路。我一邊艱難地向大路走,一邊盼望著兒子能出現。從自己的位置走到大路大概用了一個小時。我上了大路又走了大約一個小時, 依然沒有看見一輛車一個行人。也許太早吧。我很想坐在路邊, 但是覺得這時候動比不動更容易被人發現。 我現在的心情不同往日, 多麽希望被人注意到。終於我看見一輛房車向我開來。我揮手,車停下來。我問。然後他們告訴我,鹽盆地在相反方向,大概有三四邁的距離。他們知道我迷失了方向之後要送我到停車場。上了他們的房車,他們告訴我他們開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個穿一身黑衣服的男孩子。我說那一定是找我呢。他們說他看上去很愉快,不像是丟了媽媽的樣子。 這下我比較放心了。我記得兒子小時候遇事不冷靜。現在他如果沒有急赤白臉著急著慌的,說明他有長進。車上這對老夫妻要幫我找到兒子。因為之前他們看見過他,所以找到他沒有費很多力氣。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決定開車沿著大路找我, 他正在從另一個方向朝停車場走。
圖8
我們計劃的下一項是走金色峽穀 (Golden Canyon)。兒子看著我的狼狽樣子, 問我還能不能走, 我說當然。 我們選擇了走四英裏的路線。路途都是山峯或山脊上的羊腸小路,兒子懼高, 邁出的步子猶猶豫豫。 我在前麵走。有點得意,剛才迷路的懊喪無影無蹤。走下來,我真的特別特別的累,再也不想動了。腳痛, 似乎雙腳趾上有水泡。
中午又去公園裏的另一家酒店餐廳吃飯。進了餐廳我才發現丟三落四的。東西都是讓兒子幫我回到車裏去拿。我說:看你一張臭臉,我自己去拿吧。他說:我雖然不樂意,可是你走不動,我還是得幫你去拿呀。他拿回我的眼鏡,我又想起了手機。結果,他上坡下坡地跑了兩趟。中飯聽兒子的勸, 多吃鹽多喝水, 以免抽筋。挺有效。 那天下午隻是很短時間內抽筋。我不停地喝水,吃高鹽零食, 後來就沒有再抽筋。
兒子現在是住院醫。我勸他控製自己的臭脾氣。他說知道, 不過, 累的時候還是輕鬆一點好。接著, 他講了一個小故事。有些護士並不把他們當回事。有一次一個病人不肯吃藥,兒子還是讓他出院。護士不肯,指責兒子對病人不負責任。當時兒子已經工作了十幾個小時,不耐煩,問她:我懂? 還是你懂? 你這樣留住他,如果發生交差感染,就會造成他生命的危險。你能負責任嗎? 護士年輕,當時就哭了,跑去找護士長。護士長比較有經驗,知道那個藥是可吃可不吃的。護士長教育那個護士以後要好好聽醫生的話,了事。我說兒子怎麽這麽會胡扯, 欺負人。他說累了,明知道自己胡扯, 但是生效, 懶得解釋。
圖9
中午還是在車裏休息,停在太陽底下, 暖洋洋的,就像全身都捂在電熱毯裏頭一樣, 非常解乏。我確實累了, 躺在後座上, 酣睡了一個多小時。
三, 高山和遠方
周四。早上3點起來, 4:30 出門。室外氣溫二十幾度F (零下°C)。生物鍾加上時差,正好配合我們早起早睡,拍照的需要。所以我們根本不需要轉時差。今早的計劃是拍星空。昨天已經選好了地點。
我笨手笨腳,加上天冷天黑, 我請兒子幫忙裝好了三腳架。兒子回到自己的架前去拍星空。他已經在那邊抱怨麵前的山擋住了銀河(milky way), 我還在這邊為繁星在畫麵中無法聚焦, 風吹動三角架而手忙腳亂。 他的三角架可以把三腳撐開, 趴在地麵上, 基本不受風的幹擾。他走過來讓我看了兩張他的照片,我更加著急。他回到車裏取暖,讓我在外麵慢慢鼓搗。等我剛摸出一點門路, 天也藍了,星空沒照成。
圖10
我們收拾好裝備開車上路。坐在車上我想起昨天上午十點多在山裏遇見的一個發燒友,鼻子頭紅得發亮透明。見到他時,他正在收三腳架。問他照了什麽。他說,他一直坐在這裏,從早晨日出,到日頭上到這個山頂上,從上妝到整個山的投影,他都照了。人家幾個小時沒白挨凍。哪像我,對著那麽棒的星空,折騰半天,白忙活一場。(照片圖10是兒子的。)
我們6:30 到了劄布裏斯基角(Zabriskie Point)。據說幾十萬年前這裏是內海,火山爆發, 山崩地裂, 海枯石爛造成了現在的地貌。我們到的時候, 很多攝影發燒友已經在那兒等待了。有人昨天踩了點兒, 說 6:40 太陽會眷顧這裏。 我們上山,找到合適的位置,端著相機,隨時準備搶那最美的畫麵。太陽出現之前, 老公公慢慢悠悠, 根本不在乎我們有多冷。太陽出現之後, 老公公又是一掃而過,哪管我們有夠沒夠。這就好比人生的機遇, 自己沒有準備好, 關鍵時刻把握不住, 怨天怨地又如何。
圖11
圖12
從劄布裏斯基角下來,然後我們開車一直向西,盤山,越嶺, 上上下下, 最高處海拔5000多英尺,穿過野玫瑰路(wild-rose road) 和鷹道 (eagle pass), 接近燒碳舊窯時有二英裏坑窪的碎石土路。 我們 10:00 到達 Kilns, 碳窯遺址。 那是 1877 建的碳窯,隻用了3年,由於不方便而廢棄。碳窯的樣子像巨大的蜂窩。據說燒碳的味還在,可惜我們的鼻子不靈。說實在的, 我覺得是在吹牛。上百年了, 怎麽可能味道依存。
圖13
中午還是去酒店餐廳自助, 然後在太陽底下小息。
下午我們從酒店處 (Furnace Creek) 開了大約30英裏, 2:00到Dante’s View。 這是黑山 (Black Mountain) 的一角, 海拔1665 米, 極得攝影愛好者們的寵愛。我們走了一段山路,不僅上上下下,而且路麵的碎石很滑, 加上輕微高反, 感覺難度很大。那裏是山巔,有些植被,空氣極好。我坐在山石上,可以看見100英裏以外的景色。有些遊客形容開車上來的一段路急轉彎,180 度, 像發卡那樣, 加之陡, 很難開。其實我們上午開的盤山路比這條路難開。
網評說這個景點人很多,照相不容易。可是我們去的時候隻看到稀稀落落的人。我想可能這段時間比較特殊。前一段政府關門,國家公園的很多地方都封路。很多人取消了預定的假期。我們來之前也是猶豫。萬一政府還不開門,公園封路的話,我們反正自己開車,可以找別的地方玩。所以我們趕上了這個特殊時間段, 人少。
圖14
我們 3:20 下山, 四點之前又到了劄布裏斯基角。掃了幾張照片,上車回家。
四, 西部的魅力
周五。早上 4:10 出門,停在路邊,麵對一片空曠的黑暗,繼續練習照星空。這裏地勢低,遠處左右兩角隱約的光雲應該是來自洛杉磯和拉斯維加斯的光汙染。正逢新月,完全沒有月光,除了星光就是星光。
我們 5:13 收拾好裝備,一直向西開,直奔 Lee Flat。濃淡相依的晨曦中,我們翻山越嶺,大約 6:40,終於看見了大片的 Joshua trees。 Joshua tree 是仙人掌類的植物, 葉子比較像棕梠,樹幹有點像鬆樹。它們隻在加州生長。加州有一個 Joshua tree 的國家公園。網評上說那裏的不如這裏的好看。這時候海拔大約5000英尺,車外氣溫19度F (-7.2°C) 。我們各自包裹嚴實,下車去找自己的目標。天已經深藍色,與地平線銜接之處是粉紅色。真冷!
圖15
太陽斜射的時間實在太短了。 如果沒有經驗,很難拍到理想的畫麵。我屬於這種情況,但是還是有一點小收獲,至少下一次就有經驗了。
圖16
我們從Joshua Trees 的田原開車到 Father Crowley 的平台。兩個黑衣漢子站在崖邊聊天。他們的鏡頭和相機都很專業。而且還有步話機和天線一樣的金屬圓盤。我走過去問他們是幹什麽用的。那個微胖的壯漢子說是天線。我問了幾句,知道他們是專業的航空攝影師。腳下的彩虹峽穀是軍隊飛行員專門練習低空飛行的地方。今天會有飛行練習,他們等在這裏準備拍照。他們沒有告訴我們確切的飛行時間,但是既然他們在哪裏等,我們也等在那裏。運氣真好,先是一架戰鬥機嗖地飛過峽穀。過了一會兒,兩架戰鬥機先後又飛過來峽穀。我沒有想到戰鬥機在峽穀中顯得那麽小,就跟一隻鳥那樣。我完全沒有時間拉鏡頭,所以照片中的飛機就像小鳥一樣的小。這絕對是額外收獲。
圖17
在公園裏遊客必須自己開車。我們天天都開上百英裏。但是沿途風光非常精彩。 路途長的時候,我和兒子就一邊開車一邊聊天。 我們聊正在闖蕩的弟弟, 聊我的小朋友們, 也聊他的生活和工作。我喜歡聽他講工作中的故事。有一次一個青少年去醫院看病。他的目的就是拿到一種藥。為此,他裝病。可是兒子一下子就識破了他的技兩。兒子為他做了各種檢查,實際上是收取他裝病的證據。檢查完了,不給他開藥,讓他回家。他的父母很著急, 不忍心看到孩子表演出來的病痛, 把兒子告上了醫院。所有的檢查記錄都說明這個孩子是裝病。這件事不了了之。兒子說自己是醫生,不能幫助這個孩子繼續錯下去。
下午我們先去了鹽溪 (Salt Creek)。小溪的水似乎不是很深,但是非常清沏。那是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然後我們就去了聚鹽盆。還想拍日落的景色。當時無雲,日落很清楚,但是色彩不如想象得那麽漂亮。現在明白了: 光有落日不夠, 落日的對麵要有雲, 如此餘輝才能反射到鹽田上, 才能為鹽田添妝。借助夕陽,我倒是拍了一點人物像,自己覺得挺成功。
圖18
五, 峽穀, 火山口, 和迷人的沙丘
周六。 據說十一月和二月是這裏的旅遊旺季。昨天在酒店午餐時已經看到許多剛剛到的越野車和遊客。所以我們計劃去公園裏不太熱門的北部。早上5:40 出門, 加油, 打氣,然後向西開進了泰特斯峽穀 (Titus Canyon) 的泥土路。
順便說一下, 我們從 Hertz 租的 Nissan Roger, SUV。隻要早晨溫度低, 右邊後輪胎的氣壓就會低到 20。我們天天早晨都得先去給它打氣, 很不方便。 還車時我們報怨這個麻煩, 人家隻是輕描淡寫地對我們說 Sorry。 事後想一想並沒有好辦法可以事先知道這個麻煩。
早晨厚雲蔽日,碎石土路坑窪不平, 中間常有水坑石塊和斷溝。這樣的路一共27英裏,我們用了三個小時才走完,但是實在是太值得了。一路的風景都非常的迷人,包括早晨烏雲蔽日的時候。
我拍了一張烏雲蔽日的照片,我感覺有一點誇張。兒子說照的成功才能夠有誇張的表現力。似乎有點道理,我以前總是追求照片的真實,永遠對自己的照片不滿意。因為我的眼睛是雙眼球。而照相機永遠是一個鏡頭。無論如何比不過我的眼睛。所以照片永遠不如眼睛看到的真實。兒子這麽一說,我對自己照片的感覺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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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泰特斯峽穀這條路是單行道。路況非常糟糕,碎石遍布,凸凹不平,時常有斷溝。途中,我們見到一處郵局,是當時礦主想讓 300 礦工及家屬住在這裏而建。1926年8月建成, 1927年2月停業。可想而知, 這裏的生存環境實在太惡劣了。沿途除了我們和我們的車, 再沒有看見其他的行人和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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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泰特斯峽穀中出來, 我們開車直奔優比喜比火山口(Ubehebe Crater)。途中我看見一朵雲在山的懷抱中形成,我的心情變得跟雲一樣輕飄飄的。我拿起相機,趕快記下這個唯一。看照片的功夫那朵新雲已經不見了。我跟兒子說這朵雲是唯一的。兒子說每一朵雲都是唯一的。我說可是我知道這朵雲的出處。兒子問那又如何? 也是的,在這個世上,我們人和雲一樣,都是輕飄飄的, 有根無根又如何? 想到那部《流浪地球》的電影。我明明知道是科幻,可是還是很難接受移動地球的設想。“人定勝天” 是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可是我現在對此沒有一丁點的認同感。
大約 9:30 我們到達優比喜比火山口,那是僅有兩千年的火山口,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小的, 更年輕的火山口。據說附近有許多這樣的小火山口, 它們爆發時噴出蒸汽。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這麽完整的火山口。踩著細碎的煤碴石,圍著火山口的上簷,我們步行了大約3.3 邁。 烏雲已經散盡,沒風,陽光下行走很愜意。網上介紹可以下到火山口底部 。下去比較容易, 上來有難度, 坡陡路鬆滑, 相當費體力。為了保存體力, 我們沒有下到火山口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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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11:30開車前往 Eureka 沙丘。Eureka這個詞產生於探險者新發現的感歎。我們在碎石土路上橫穿死亡穀,然後又走盤山路過山,一路上很多白沙和白石頭,大約開了45英裏。1:00到達了 Eureka 穀中的 Eureka沙丘。這是美國第二高的沙丘, 海拔 3000 多英尺,也是美國最難到達的沙丘之一。我們的車是那裏停車場停的第二部車。下午時光沙丘上已經有了腳印,我們順著腳印向上爬沙丘,一邊大喘息一邊照相。 停下來, 兒子說他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我說那是因為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 環境引起了你的幻覺。有一個深深的沙洞穴, 在一個側坡麵形成。大概是旋風的功勞,很神奇。雖然光線很強, 又是從上直射, 但是沙丘本身的起伏和反光造成了很特別的色彩效果, 令人歎為觀止, 流連忘返。盡管如此, 由於擔心路上結冰山難行,我們2:40就離開了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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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園酒店餐廳用完晚餐,我們又去遊客中心建議的地點拍星空,晚上星空中的銀河很清楚。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野外看清楚銀河, 太棒了。
六, 節外生枝
周日。死亡穀假期結束的一天。
在死亡穀國家公園裏遊客必須自己開車。我們天天都開上百英裏。總共加了47加侖油 。這些天我們體驗了這裏的安靜。公園的地貌特征變來變去,山與山石,千奇百怪,色彩也多。我們常常遇見很多背著相機的獨行俠。也有相當多看上去就是山友的俠客。鹽盆處有比較多的一家一群的遊客。有些難路段我們從頭到尾隻看見我們自己的車。
兒子的航班比較早, 先走了。我的航班是AA1903, 我順利登機,飛機已經在跑道上滑行。我輕鬆地閉目養神。飛機驟停,機長從擴音喇叭報告說一個發動機閥門壓力不對,必須請機械師來檢查。他請旅客們在座安心等待。他隨時報告情況。這時已經過了7:45 PM的起飛時間。
大約二十分鍾左右,機長報告已經發現故障,正在排除。這時我已經解除了手機的飛行模式,手機上的登機卡已經更新,顯示AA1903將在9:40PM起。我算了一下,如果按時起飛,我下機登機, 根本不可能銜接。心裏正在打鼓,機長通知換飛機。
大家拿著行裝下機,然後在登機台前排隊等候AA職員幫助航班銜接再安排。隊伍像蛇一樣。多數人臉上都很焦慮,但都還是很克製地小聲說話。我問明白這個蛇隊的順序,也加入其中。
有幾個後來的人裝著若無其事地直接站到台前。每一個都被眾人毫不留情麵地勸到後麵去排隊了。有幾個人不太服氣,跟大家說有兩個AA職員,應該排兩個隊。但是不被眾人認可。我前麵的幾個中年女人發表意見比較強硬。她們的膚色和像貌都是很典型的中東裔。這時一個高個子男性白人大聲說:這是美國,得按美國的方式辦事。
一個僅有五尺高的小女人毫不示弱, 用極高的頻率嚷著:止住!說明白你什麽意思!
大個子臉上有點驚訝,定神看著她,沒啃氣。
小個子女子不依不撓:你試試,再說一遍!依然是很高的頻率。
我感覺她一邊向上跳一邊大聲嚷這句話。其實她隻是把頭盡量伸得高一點。
大個子轉身離開了人群。這點爭執並沒有使這幾個女人的火氣泄完。她們繼續嘰嘰呱呱地吵嚷,我隻能聽懂她們嘈雜中的 “猶他佬”。
輪到我了。我讓我旁邊搞不清排隊順序的兩人先去台前辦理。然後我對身後的人說咱們大家一起努力把隊排順了,這樣比較有效率。大家都累了,誰都憋了點火氣。後麵的人都讚同,還讓我 in charge,說是都聽我的。我無奈地說:I am tired too!
大家換了飛機,10:00PM起飛。一小時後到了鳳凰城。下機時機長說有一組人需要轉機到 Charleville, 飛機還在機場等待這些人, 請大家讓他們先下機。我附近的那幾個中東女人也拿著行李,跟著轉機的人一起下機了。
我下機之後到服務台辦理酒店住宿和明天飛機登機安排。又是長長的隊。那幾個中東女人赫然出現在隊的最前麵。原來她們根本不轉機,跟我一樣,必須在鳳凰城住一夜。我覺得又長了一點對人性的認知。
我周一中午才能上機往底特律飛。有機會在鳳凰城的晨光中觀賞了與巨人比高矮的仙人掌。應該算是對這個節外生枝的補償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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