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5)
嬌情
龐靜 二零一五年九月六日
跟朋友們玩,時不時聽誰蹦出來一句:就你嬌情! 這裏的“你”可能是朋友圈中的任何一個。大家心領神會,誰也不當回事。本來嘛,誰的心情都有進窄胡同的時候,難免嬌情。
星期五我去看醫生,左眼睛基本恢複正常。老頭醫生指示:在今後兩個月內應該逐漸減少用藥量,直到停藥。
我叫他老頭,不隻因為他肩膀上扛著一個螞蟻都無處藏身的大腦殼,還因為他的資曆。我高中畢業的時候,他已經在空軍醫院掌刀了。同時他還有導航的專業職稱。脫下軍裝,他又接受了眼科醫生的專業訓練,變成了一個視網膜專家。從外科醫生轉行為眼科專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給自己換了一個輕省活。
別管什麽活,還是得套上白大褂見病人。人是千奇百怪,再攤上病,再邪乎也不為怪。所以說,成天見病人的醫生常常是一副苦瓜臉。
去年底我的右眼被自身免疫係統鬧的折騰一蹓夠,總算結疤痊愈了。今年初,在免疫係統專科醫生的指導之下,我也慢慢斷了抑製免疫細胞的內服激素類藥物,自以為又回複了之前的健康。沒想到,好景不長,天性愛搗蛋的免疫細胞們又挑戰我的左眼。好在這次有了經驗,及時用藥就醫,四五個星期內就控製住了。
老頭例行公事,講完了醫囑之後,又說:以後你兩隻眼睛都隨時會找你的麻煩,你可得小心對付。說完,他哈哈大笑。
我用怨憤的目光撞擊他頭頂上橘色的反光,同時用含著冰碴子的聲調地問:這很可笑嗎? 兩隻眼都成了病源,擱誰,心裏也別扭。我當時不明白老頭為什麽開心。
他馬上收緊了臉上所有鬆開了的皮肉,看了看我,無聲無息地把目光瞄準了電腦屏幕。
後來我跟姐們兒說這事,姐們兒說:沒你這麽嬌情的! 人家天天麵對病人,已經夠鬱悶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康複的,開心一下有什麽過錯! 唉---,當下我在心裏長歎一聲。老頭碰到我這麽德行的病人也隻能繃緊臉上肌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