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工會

話說工會

龐靜  二零一二年七月

美國的工會在殖民地時期就有了。最早期的工會會員隻占整個工人總數的百分之一。在一九五零年時期，工會達到了鼎盛，會員超過了百分之三十。工會主要是為工會會員與雇主協商工資報酬，福利及工作環境的。三百年的積累，工會已經能夠很嫻熟地運用法律保護會員的利益。由於工會對會員的保護非常有效，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工會有時侯像毒瘤一樣牽製著企業的發展。底特律工業基礎雄厚，交通便利，人材濟濟。可是這地方卻是所有工業投資者最不願意選擇的地方，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工會。下麵我就講講我身邊的工會。

比起三大汽車公司，工會在我們公司占的比例很少，也就兩三百人。可是他們牽製著我們公司的所有設計和生產項目。我們公司裏負責製作設計圖紙的部門，機械加工的車間，從及淸潔工人辦公室維修工人都屬於工會。工會工人每個月向工會繳相當於兩小時工作報酬的會費。

我隻說說製圖這個部門吧。製圖雖然是整天守著計祘機和圖紙，但這份工作對知識要求不高，技術含量不大，屬於藍領工人的工作。工會工人的級別分十八級，最低從一級算起。我們這裏製圖工人的級別最低是六級，最高十七級。十七級製圖工人的薪水大概是每小時四十三刀，和中級工程師薪水差不多。此外，工會工人享受的福利待遇比工程師更好。工程師參加醫療保險要選擇適合的保險計劃，並根據計劃的不同交相應的費用。工會工人享受一分錢都不用從自己口袋裏出的最好的醫療保險。工會工人可以參加公司的401計劃並享受公司發配的百分之七的補償（match)。工會工人從加入公司第一天就開始享受公司為員工們建立的退休計劃。這個退休計劃粗略推算就是為公司服務五年，退休後可得到每月五百刀的退休金。服務十年得到一千刀。每個工會工人每年加薪兩次：第一次由公司在服務周年時加薪。第二次是工會每年統一的加薪。每次增加百分之三。由於每級製圖工的薪水有上限，一旦達到上限並且級別不升的話，公司的加薪就停止了。但是公司必須把這百分之三加薪的錢做為獎金發給該加薪的工人。每年工會的統一加薪不受級別上限的限製。因為每年貨幣浮動，級別工資的上限也是每年浮動。所以工會工人每年百分之六的加薪是沒有疑問的。此外，工會工人加班，每小時薪水增加到一倍半。若趕上節假日，每小時薪水就是平日的三倍。盡管如此遇到工程進度緊張時，工程師也無法要求製圖工人加班。有一次一位工程師被進度逼得幾次三番暗示他的製圖工人應該加班。結果這個製圖工人把這位工程師告到了工會。令這個工程師受到警告。薪水按級別定，加薪與工作表現無關，真正是比社會主義還優越。

現在再來談工會工人的就業保障。論資排輩是工會的守則。如何論資排輩，非常簡單：唯一依據就是工作年限。你如果被我們公司錄取為製圖工人，從第一天上班，你就算加入了工會。你的工作年限就從這一天算起。有好事時，後進後得。具體說就是從年限最長的頂端開始分利。有壞事時，後進先得，從年限最短的尾端開始遭殃。當公司經過與工會協商要裁退二十三名製圖員，如果你的年限排到尾端二十四，你可以幸免。這種製度的弊病是一目了然的。由於公司沒有退休製度，工會頂端的工人都是到了退休年齡，技術老化，工作效率走下坡路。而尾端的工人正是年富力強，掌握新技術，工作很有效率的狀態。遇到裁員，工程師們隻能眼看著那幾個能幹的製圖員離開公司，毫無辦法。臨近裁員那些天工程師們盯緊了那幾個能幹的製圖工人，希望他們離開公司前能把手頭的工作完成。否則他們未能完成的圖紙就前途未卜，整個工程項目就會被拖累了。

工會工人的技術提高通常要靠自學。由於已經上了頂端，端著的不是金飯碗也是鐵飯碗了。所有頂端的工人很少有努力學新技術的。公司如果引進新技術，隻能靠排在資曆尾端的工人學。可這些人的工作又是沒有保障的。從另一方麵看，由於這些人掌握的新技術多，再找工作並不困難。結果真正倒黴的是公司。

工會工人之間是沒有互相幫助一說的。他們每兩年選工會主席和小組長。完全民主選舉。當了頭目，薪水增強百分之十。工會主席負責協調製圖部經理（非工會成員）和製圖員之間的關係。如果製圖員不願接受經理分配的工作，工會主席就要出麵幫助製圖員。這種官司天天都有，工會是百戰百勝。經理隻能受製於人。我們這裏曾經有一位黑老兄，做事吊兒浪當，製的圖紙總被工程師要求返工。有一次他的經理沒壓住火與他麵對麵爭執起來，並宣布開除這個從來不肯接受分工的製圖員。幾天後這個製圖員又到公司裏另一個工會壟斷的部門上班了。還有一次一個工程師不滿意圖紙的質量，找到了新上任的部門經理抱怨。這位經理不知水深水淺，直接找這個工人要求他修改圖紙。講這事兒時，經理的聲調偏高。事後這位工人一狀告到了工會，說經理在談工作時對他吼叫。工會立案並派人調查。結果這位經理被調離崗位並委派了一個閑差，從此一蹶不振。工會小組長負責幫助製圖員們解決工作中的技術問題。因為百分之十的加薪，大家都喜歡這個位置。民選的結果，當上小組長的通常技術都比較過硬。

為什麽有些部門被工會壟斷？這是曆史遺留下來的。工會每兩年和公司簽一個合約。工會請的是最棒的律師。這些律師起草的合約不僅保護工會當前的利益，而且還牽扯到長遠利益。比如製圖工作隻能由工會會員完成。非工會會員如果做了製圖工作，公司就得賠償工會的損失。既然公司這麽受製於工會，那麽能不能取消工會呢？至少在底特律這個地方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