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脆弱

昨天給媽媽打電話，聽見媽媽的聲音有點啞。我忙問，又生病了？回答，沒有，是住樓上她的朋友突然去世了，哭的。

我聽了也是很震驚。見過這位阿姨兩次，長得相當的年輕漂亮，完全不像七十多歲的人。經常遊泳跳舞唱歌，好像身體很好的樣子，除了血脂有點高。幾天前她覺得胸悶。她的大女兒在鐵路醫院有熟識的醫生，就送她去做搭橋手術。結果出了醫療事故，就死在了手術台上。大女兒覺得媽媽死在自己手上，悲痛不已。這麽鮮活的一個人，轉眼就消失了。

媽媽那一輩的人，都到了六七十歲，開始看見自己的健康惡化，看見朋友逐漸離去。從我去年回媽媽家到現在，她身邊的朋友，一個得了癌症，一個心髒手術，一個癌症去世，這一個又死於事故。每每跟我提起，不勝唏噓。她自己從美國回去後，急於回阜新看中風偏癱的妹妹，結果火車上著了風，回大連後病倒在床，連身也翻不動，這幾天才剛剛好。

而我自己這一輩的人，人到中年。雖說還是年富力強，可身體也開始走下坡路。有不幸的，就是英年早逝。

當年在美國的第一份工作的同事，是個高大英俊的北京小夥。當年矽穀公司大力招人，所以有很多年輕人。周末同事們也會一起玩。記得還去過他家開爬梯。她的太太是個可愛的台灣女子，熱情地招待了我們這幫閑人。這個小夥熱衷炒股，他眉飛色舞地評論自己的斬獲的樣子，我至今記憶猶新。後來聽說他去了某公司，離婚了，又結婚了。開始同事聚會偶爾還會見到，後來突然就完全沒了消息。再後來的消息是他得了胰腺癌，幾個月就走了，留下了不滿周歲的孩子。他的去世，我感到了強烈的震撼，不敢相信命運如此殘酷，如此突然。

我小學的一個朋友，從小酷愛時裝設計。師範畢業多年後，終於創業成功，有了自己的公司，品牌，工廠，時裝店。十年前回去同學聚會，我們一大群同學參觀了她占地若幹畝的巨大廠房，車間及百十來號員工。當年又黃又瘦的醜小鴨，現在從容自信，光彩照人。去年再回去，就聽說她公司經營出了問題，跳樓自殺了。還有人說她為了逃債假裝自殺，人並沒有死。我寧願相信她還平平安安地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世事無常，生命何其脆弱。今天我們在碌碌營營，為房子，車子，票子苦苦奔忙，明天焉知人還在否。所有我們求索的東西，其實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衣食無憂的我們，還不能每天有快樂的心境，實在是我們自己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