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訣續 BY 不問

改造是個土土的鄉下小子，很滿意澆園種菜的簡單生活。喜歡陪小鳥師妹去采山裏 的野花，為她撲繽紛的彩蝶，更喜歡看她喊他‘空心菜’ 時好看的嗔怪的樣子。雖然 跟師傅練了一套惡狠狠的‘躺屍劍法’ ，也隻是象耕地除草，隻當作日常的功課罷 了。後來，知道自己練的應該叫‘唐詩劍法’ ，師傅說的‘落泥招大姐，馬命風小 小’ 什麽的劍招，實際上是‘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 ，已經是很多年以後的事 了。不管老冒兒多麽想，他再也回不到那個鄉下孩子的時光了。


茫茫的雪穀裏，天地一片混沌，從腳下漫延出去，周遭的冰峰和灰濁的天連成了一 色。改造坐在崖邊的巨石上，遙望著萬裏外江南的方向。鵝毛樣的雪花一到近他身 子徑丈方圓就象遇到一層無形的氣牆，斜著蕩了出去。他的神照功幾年前就已大成， 幾已天下無敵，可傳功的章思地大哥墓上的草已經青青。大哥應該是快樂的吧？ 因為他終於把大哥的骨灰和蜜瓜小姐葬在了一起，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他鎖骨處隱隱得有點痛。他知道是幻覺，十多年前斷骨處就已經長合。可每年的今 天，小鳥師妹的忌日，他的鎖骨總是和心一起痛。


不用轉身，他的氣機已經覺察到一個身形掠過雪麵，向他撲來。心念動處，改造收 斂了自發的護身氣幕，任那嬌小的身體撞進了他的懷裏。哈，十二歲冰雪般容顏的小 女兒開心地叫起來。媽媽，爹爹的神照功不靈了奧。看著懷裏嬌豔的笑嫣，改造一 陣神思恍惚，那年他為師妹捉了一隻蘭蘭的翠鳥，掛在她的窗邊，她也是這樣開心地 叫啊笑啊。女兒越長越象師妹--她親生的媽媽了。


‘小點，別給你父親鬧了。’ 溫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含著點笑意。改造轉過身 子，眼前白雪黃杉，在這萬裏冰封的灰白背景裏，豌兒獨象一抹春色，一絲霞光。多 年塞外的風霜凜冽未能磨滅她江南的俏麗。改造心裏忽覺一陣暖意。女兒小的時 候，他隨著師妹原來的稱呼喊她‘空心菜’ ，那是一個使他畢生刻骨銘心的名字。後 來，女兒年齒漸長，他不願她染上過去的悲傷，哪怕是一丁丁點。和豌兒商量了好多 次後，是她給女兒起的這個名字。在這上麵她總是比他能幹的多。


豌兒靜靜地站在他的旁邊。雖然近幾年來，在他的傳導下，她的功力一日千裏，已今 非夕比。但高崖上罡風凜冽，也就任改造把神照功的護體氣機漫延開來，把一家三 口都給籠罩在一頂無形的棚帳下，溫暖安寧。風雪在丈外呼嘯，一時無語。 ‘轉過年，待雪化了，穀口開了封，該待點點去趟江南了’ ，豌兒輕輕地說。


‘哇，回江南了’ 女兒大叫了起來，對她來說，那是一個夢一樣的天堂，雖然她幼小 的心裏沒有絲縷的記憶。


江南，對改造來說，是思德大哥和蜜瓜小姐墓上青青的草，是小鳥師妹最愛的空心 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