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人生難預料，
不想團圓在今朝。
回首繁華如夢渺，
殘生一線付驚濤。
柳暗花明休啼笑，
善果心花可自豪。
種富得富如此報，
愧我當初贈木桃。
張火丁唱的這段《鎖麟囊》，莫名奇妙成了我今年的生活伴奏，走到哪哼到哪，尤其是送小子去醫院的途中，或者給小子換尿布的時候。細想起來，我既沒有繁華如夢的過去，也沒有驚濤拍岸的現實，為什麽就喜歡上這個段子了呢？估計還是這第一句開場的人生難預料一下抓住了我。從二十年前的不想結婚，到十多年前的計劃不生育，到最近幾年的隻生一個好，到了２００９年，春未暖花未開的深冬時節，禾同學以嘹亮的歌聲唱響渥村，一顆好苗子從此來到人間，跟我們相依為命，團圓在今朝。
上周去開老大學校的家長會，老師說：K同學是班上的明星啊，你應該拿個本本把他的成長曆程寫下來。我說寫什麽寫，全都寫在他媽的的皺紋裏了，還是讓他自己開博算了，我們監工。生活就像一條河，遠看波瀾壯闊，流過去什麽也撈不起來，而且你還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有舊船票也不行。忙亂之中，我最多也就在年終歲尾的時候回顧一把，以前是有一說一，從今往後要有二說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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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這個東西，你要把他說得很神聖也可以。但因為我不信神仙皇帝，我寧願相信他是遺傳的產物，很多時候還是沒有計劃的結果。他自己想不想來尚未可知，但既然來了，作為一個當爸的，我就有責任和他一起拉拉扯扯，盡量快樂地共同趟過這把渾水。既然瞧上我了，千裏迢迢跑來跟我團圓在今朝，我還有什麽話說。
所以當老二呼天喊地的一聲大哭，在零下40度的猛催我路上的猛虎醫院降生的時候，我端過來大眼兒瞪小眼兒地看他一眼，捏了一把他的小屁股，我說：小樣兒，別哭了，今後跟我混吧。吃香的說不準，喝辣的是肯定啦！俺們都是四川人啊。
禾這個名字雖然簡單，還真想了很久。不像老大，開弓雁落文章成，所以K還是希望有點牛轟轟出人頭地的意思，雖然這個名字被我的農民老爸竊笑了一陣，他說：開字不出頭，你這算什麽文化。在村子裏蝸居幾年以後，隻希望平安是福了，健康就好，再加上年齡偏大，這樣檢測那樣警告的弄得很神經，也見過幾起事故的例子，所以我們的希望是：生下來是顆好苗子就行了，身體好當泥瓦匠也行啊。
好苗子同學還真沒辜負我們的希望，除了生下來屁股四周和手腕上留下三兩胎記以外，生命指標特別正常。尤其值得表揚的是，早產三個星期，生下來６磅１盎司，愣是被他快馬加鞭給追回來了。到了三個月的時候，醫生說，長度已經到了同齡區段的８０％，重量到了９５％，就是說基本是Ａ和Ａ＋，超英趕美，不能再胖了！人無夜奶不肥，看來都是兩小時吃一次惹的禍。
好苗子同學跟他哥一樣，生下來還被弄到一個小箱子裏照光，說什麽消除新生兒黃疸，許多亞洲小朋友都有的。不一樣的是，送到兒童醫院抽血，老大當年看著護士傻笑，血都抽完了還在笑。老二機靈，一看護士來了就蹦就哭，按都按不住，弄得我滿頭大汗。大約半歲左右，有三兩個星期，鼻塞，老不通，練習用嘴呼吸，張著嘴睡覺，還打鼾。我值夜班的時候，老覺得這樣估計很累吧，也跟著把鼻子堵上練習用嘴巴呼吸，折騰得跟缸裏的金魚似的，沒堅持幾分鍾覺得很不爽啊。心說這小生命真是厲害哈，用嘴呼吸還能打鼾。第二天晚上，好了，睡覺無聲無息的，弄得我比前幾天還累，過一會兒就得用手探探他的鼻子有沒有風。
斷奶是一件困難的事兒，但要是不斷呢，當媽的就很困難。我最近聽說有當媽的喂母乳能到四歲的，我說這個幾乎就是劉文采了，不能助長這股歪風。老大斷奶在六個月，很順利。老二性格火爆，見到奶瓶兩手一推，幹淨利落，很有些少林功夫。為此我把幾家商場的各類五顏六色的奶瓶奶嘴都買遍了，還是不行。我跟老婆說，不是技術問題，絕對的態度問題。餓他小樣兒的！到八個月的一天周末，讓他媽出去逛商場，放心地逛。大約過了六個小時，小子哭得雞飛狗跳，等他累了，困了，疲了，我把１６０毫升兌好的formula湊到他嘴邊，咕咚咕咚幾分鍾就見底兒了。從此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一天從７００到１０００，很快就跟國際接軌了。
按照國際標準小同學應該三翻五坐，就是說三個月翻身，五個月可以打坐。這苗子，三個月翻身隻翻一半，跟俯臥撐似的起來又下去了；五個月的時候坐起來搖搖晃晃。我一看這急啊，趕緊天天推出去曬太陽。老大在旁邊唱剛學的中文歌：太陽當頭照，小鳥唧唧叫，愛學習愛勞動，大家身體好！我說你最後一句是編的吧。老大說：brother高興就行。曬了幾天太陽以後，會爬了，但隻會倒著爬，怎麽推都不行。倒著爬了半個月，大家又急了，哪兒的驅動不夠啊。直到八個月的某一天，我正四仰八叉躺地毯上當監工養神兒呢，這小子呼啦呼啦像小熊貓一樣就爬到我肚皮上來了。我一看，他媽呀，前輪驅動，前麵急個嘛兒呢。
但是總的來說，我對人類自己把自己封為高級動物有所懷疑。生下來沒爹媽照顧就得玩完兒，折騰一年才能走路，你說你高級個屁呀！瞧人家那梅花鹿，生下來舔舔他媽身上的毛，搖搖擺擺幾下子就站起來了，關係好的認你是媽跟你跑一陣，關係不好的頭也不回到別的林子吃草去了。我還對另一句話產生過懷疑：老大照書養，老二當豬養。俺們家這個老二，你還沒把他當豬呢，他先把你當豬。他剛吃了幾天瓶裝的各類蔬菜瓜果，經過加工的，自然沒有新鮮的好吃。幾天以後看見我們大桌子上吃得津津有味，咦，那是什麽東東，怎麽不給我吃涅？於是把 High Chair敲得梆梆響，把瓶瓶罐罐都推開，要跟我們同吃大鍋飯。給他一根唐人街買的山東拉麵，呼的一聲，幹淨利落就進去了，尾巴還打了個卷兒，看得我們都驚呆了。
老二的性格跟老大決然不同，基本總結就是：有點兒意見他就吼。他要睡醒了翻身看見旁邊沒人，立馬就從小床上爬起來，把欄杆拍遍，嘴裏喊媽呀媽呀，還帶拖音。你要不理他，他能哭一個小時不帶變音兒的。一個月前開始訓練他單獨睡覺，夜裏要折騰Ｎ次，我特怕他把警察招來，有一天夜裏穿上大衣專門到附近的鄰居聽了一把，確定那聲音不至於把隔壁老頭兒吵醒以後，我回來跟老婆說：接著收拾。
單獨睡覺的訓練不是很成功，但好苗子同學的其他各項發展突飛猛進。現在爬樓梯飛快，笑容很迷人，早上的時候６點半起床跟我窩在被窩裏能聊會兒天兒，比如今天我就跟他講了哥本哈根有可能告吹、老虎老婆終於要離了、美聯儲老總被評為時代人物，他哼哼哈哈半天，說：好，好，好。我一摸，媽的，又要換尿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