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妞泡成了老公，炒股炒成了股東。人難免倒黴，但倒黴倒得最凶的，不是生錯了國家，而是生錯了年代。《山楂樹》中的少女靜秋，就是生錯了年代。好好的青春往事，愣是被她小心翼翼百般提防，恨得不上心，愛得不大膽，當青春成為往事，大家都移民加拿大了，於是掏出那個顛簸多年的日記本。我的遙遠的清平彎，她的初戀的西裏萍。一棵山楂樹，一場生死戀，一個真實的年代，一段八零後無法理解而八零前即將淡忘的曆史。
《山楂樹》的文筆並不好，好的是故事，場景和人物的真實。那個時代下靜秋的少女之心，貌似小資但又必須麵對殘酷社會和人情事故的多重擠壓。老三看上去是最正麵的人物，他的一往情深和無微不至的對靜秋的關愛，被網友熱捧為“史上最幹淨的愛情”。我不完全這麽看。老三之所以受熱捧，其實還是符合今天鑽石王老五的幾個要件的：一是身材不錯，還有錢老穿漿洗過的白襯衫，有時間打扮自己，這個第一就把人的目光引來；二是玩兒點小藝術，比如拉手風琴什麽的，還會蘇聯歌曲；三是其實最主要的是他爸是軍區司令，有背景，所以可以毫無困難地弄冰糖，帶香腸給貧下中農尤其是他喜歡的女生，還可以隨時請假去爬山涉水地當護花使者。這個，要我爸是軍區司令，我也可以一往情深地追一下“前凸後翹”的小女生。那幾個農民形象，支書，老二，還有幾個嫂子姑子什麽的，都很真實。
連靜秋自己也懷疑，如果老三沒因病離去，她跟老三的婚後生活說不定就變成了她後來真實的婚姻生活，即不一定老三同學會那麽長期的一往情深，不那麽永遠的無微不至。日常生活就變成了打醬油。所以悲劇就是把美麗撕破給人看，所以相見不如懷念。為什麽我們偶爾還要狗狗一下初戀的情人？因為我們的生活中已經沒有情人了，情人變成親人以後，就是炒股炒成了股東，泡妞泡成了老公。
在一個人性幾於泯滅的年代，靜秋的故事其實是千千萬萬青春少女中比較幸運的。那些永遠下了鄉的，那些本來就是農民之後的百萬千萬的純村姑，她們的夢想在現實麵前早已被擊得粉碎，沒有老三，沒有老二，甚至沒有機會知道一下什麽是愛情。她們就像田邊地頭的野草野花，風吹過，默默凋零。
《山楂樹》是先從海外紅進大陸的。海外為什麽能紅？這主要就是這個３５至５０的海外網上讀者群，看到目前國內的各種世風日下，突然有一個比較幹淨的講述他們熟悉的中國年代的中國故事，又是那麽真實，所以就風傳了。我估計年輕的海外一波比如ＡＢＣ或ＣＢＣ是不讀這個故事的，讀不懂，還不相信。大陸又為什麽能紅？因為《蝸居》看多了。就像天天吃肉，突然這裏來一盤青菜，新鮮還帶感動。央視已經把它整成政治感化片了，題目就是：感動中國，山楂樹的故事。湖北宜昌，據說是這個小說的原發地，已經開辟了山楂樹之旅，提前商業化。老謀子從幾位導演中搶下版權，繼大紅燈籠和菊豆之後，企圖還在一片山楂紅中講述一個非人性年代的人性故事。
( 2010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