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th is just nature's way of telling you to slow down.
- Dick Sharpies
人們不能選擇生,但可以選擇死。
—YanLily
Case1: 晚上8點,輪椅上坐著52歲的J. 她的診斷書上寫著:卵巢癌IV期,中度腹水伴腹膜轉移。Comfort measures only. 我心裏格噔了一下。
J是一個銀行的主管,從她堅意的臉上你能感覺到她是一個非常任性,有主見的女性。但此時,她是多麽虛弱,蒼白,無力。推著輪椅進來的是她的一雙兒女。我徑直迎上前,直接了當的問她:“知道今天來的意義嗎?” 她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不讓人覺擦的苦笑說到:"等我先生來了再上藥吧"。 J的先生是一位移民律師,此刻正忙於手上的案文。晚上10點鍾,這個沉默的男人來到病房,一語不發,臉色凝重。 J的一家緊緊相擁在一起30分鍾之久。10點31分,開始Morphine drip at 6mg/h. 早晨,我離開病房時,去看了J一眼,她正“沉睡”著。晚上,我回到病房時,床位護士告訴我, J是下午3點36離開的??,她是我見到的走的最平靜的一例。
Case 2: 58歲的高大英俊W先生,入院診 斷:Hematuria. Hx of Prostate Ca .病人從ER來已插入了3 way導尿管。全程血尿,血塊要manual irrigation(手法衝洗)。他的尿管口被血塊阻塞了,每次衝洗,我都要用盡九牛二虎之力,而這過程即使這個堅強的男人也叫得撕心裂肺。耗盡2LNS(生理鹽水)後,情況依然無所改變,然我身心疲憊,筋疲力盡。立即抓起電話告訴Nepholoyg on call, "Doc, you have to see this patient stat."
病人立即被送到手術室剖腹探查。1小時後,W先生回到病房,診斷書上加著:前列腺癌伴膀胱穿孔,浸潤到胸腹腔。
W先生入院時已signDNR. 他是一個非常開朗幽默的人,一再為晚上的不合作道謙,一旁美麗的妻子微笑著,他們有三個男孩。
開始上藥前,我問他想好了嗎?為什麽不為你美麗的妻子想想。不想他回答:“我就是為她著想,我不能給她sexy life,我不能占這位置,當然要是我早遇上你這樣的天使,是不舍得走的”。他還不忘幽默幾句。
他開始Morphine drip 4mg/h . 前三天,在Morphine控製下無痛,他心情特別好,每每看到我一定要big hug. 他會給我講許多往事及他的人生經曆,我也自然把他當作朋友。期間我們也沒忘了說笑。第四天,他突然拉著我的手:“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他已出現幻覺症狀,時哭時笑,那時他的劑量已加大到12mg/h, 每四小時加2mg每次調劑量時,我的心和手一起顫抖。就這樣周日淩晨他走了,那時剛好是他入院的等七天,他 59歲的生日。整整一個星期, 他是我見到的走的最長時間的一例。(他的家屬邀請我去參加他的葬禮,我沒能成行。。。。)
Case3: Q先生來到病房已是典型的惡液質體型,消瘦的兩個肩膀上扛著那個怎麽也擺不正的腦袋,一臉的不服氣。是啊,他從不抽煙,卻得了未分化小細胞肺癌, 不停地打著hiccup,那是縱隔淋巴結轉移侵犯到膈神經症狀。 他才43歲,一個有前途的IT. 他的issue 特別多,幾乎每30分鍾要把我叫去聽他的抱怨:從房間的溫度到飲水的溫暖, 從醫囑到護士說話的態度,從氧氣到呼吸治療,反正沒有一樣是他滿意的。一個行將失落的靈魂是如此不服,仿佛一切都是別人的不小心碰碎了他的生命,而他又是如此渴望生活。終於,再也沒有力氣折騰了,第二個星期四下午,他突然提出Palliactive care. 開始 Morphine drip 6mg/h,15分鍾後他撒手人寰。他是我看到的走的最快的一例。
Case4: 這個魁悟高大黑人送進病房時已Comatose.兩次腦電圖都顯示腦死亡。他是67歲的M先生。3小時前,他的12歲孫女遭車禍死亡,他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 got stroke—大麵積深部腦出血。無神經外科手術指征。他生前簽過Advance directive form此時完全生效。開始 Dilaudid drip 10mg/h,每4小時增加5mg, 直到45mg/h, 他的心電監護儀才成一條直線。他是我看到的用藥劑量最大的一例。
Case 5: 39歲的L先生是政府部門一個Supervisor. 3年前體檢發現周圍性肺癌3cm. 打死他都不肯相信這個診斷,不肯複查,不肯治療,醫學上叫作"Totally Denial"
他因一天內三次車禍,被警察送到醫院。現在,他肺癌伴腦轉移出現癲癇,幻覺症狀。當警察把他Driver's license收走時,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淚花。他一旁年輕秀麗的妻子是如此平靜,一語不發。我在一邊不斷地說著“Sorry" . 這位美貌的女人堅定地說:”其實,你不必對他說Sorry,當時我跪在他麵前,他都無動於衷,從沒感到內疚,他太自私了”。他們的孩子才5歲。我問L先生:“後悔嗎”?他笑著回答:“後悔”。我不知道他是真正的後悔抑或隻是敷衍,要不,他為什麽笑著回答哪?但我知道,這美麗的女人是真正的痛心。接下來兩天,他每時每刻大喊大叫,劇烈的頭痛使他生不如死。第三天晚上,開始Morphine drip 4mg/h. 他在兩天後再也無聲無息。他是我看到的走的最冤枉的一例。
Case6: S女士76歲入院診斷吸入性肺炎,心力衰竭;她有多發性骨髓瘤伴全身多處病理性骨折,全身水腫,入院後一直無法控製感染症狀,在家她已用Pain Pump. 她的呼吸急促,高燒不退,尿量驟少,全身器官衰竭。她是DNR. 開始Morphine drip 5mg/h.不到24小時她已全部解脫。她是我看見過走得最符合邏輯的一例。
安樂死:是指對無法救治的病人停止治療或使用藥物,讓病人無痛苦地死去。“安樂死”一詞源於希臘文,意思是“幸福”的死亡。它包括兩層含義,一是安樂的無痛苦死亡,二是無痛致死術。
安樂死涉及到一個人的修養,社會道德,宗教信仰等是一種文明的死亡狀態, 安樂死與道德沒有衝突。安樂死是為了將死亡過程文明化、科學化。他的目的是為了讓瀕死者在死亡過程中減輕或消除死亡痛苦。安樂死對象應該是醫學上無法挽救且存在痛苦、自願要求解除痛苦的瀕死者。安樂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瀕死者的生命質量和尊嚴的尊重。 他必須是要求者本人意識清醒狀態下作出的決定或真誠委托。其他象醫生,家屬和監護人的建議和要求都是無效的。所以說安樂死是瀕死者自己真實意思的表現,是尊重他人權的體現,任何不屬瀕死者的人都不允許申請安樂死的。
本人曾多次跟我家豬先生談起,自己是DNR,發生任何情況若生命沒有質量和尊嚴已無生存意義。I'm comfort care only. 一定要讓我走得有尊嚴,走得平靜,走得美麗。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以上隻是自己的言論,接受朋友們的有歧為貴,不取苟同理念
寫於二O一三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