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41)
2019 (58)
2020 (56)
32、咫尺天涯
晌午時分,鈺兒乘輦轎到勤政宮時,拓跋征還未下朝,鈺兒在勤政宮等了半個時辰。繞道至大殿後的小花園裏,那裏正是一片花深蔭綠,鶯啼度柳,蝶兒紛紛的錦繡風景。幾樹石榴正值花季,碧葉繁枝中花紅瓣累,陽光下,似烈火灼燒般的豔麗。風似難解花意,吹散了枝頭殷紅如血的花瓣,飄落在細草如氈的泥土上,如落霞織錦般,泣血成殤。
繞回到前殿,隻見大殿庭院鋪著丈餘長的天青色石磚,烈日下泛著耀眼的白光,雕刻的瑞獸飛龍騰雲駕霧般,凜然不可一視。
想起當日,拓跋曆就在這裏與她說起明姑,還問自己是否已拿到了玉虎營的虎符?隻短短數月,業已物是人非。此時,清風撲麵,粉蝶迎飛,恰好是花香伴蝶來,故人踏風去。鈺兒心中感慨,極目遠眺,整個魏宮都似匍匐在勤政宮的大殿下,雕欄玉砌層疊,碧簷灰瓦飛闕,垂簷軒梁不斷……綿延似海般的宮殿,隻看到遠山在天際間悄然矗立。
宮婢來宣鈺兒覲見。走進勤政宮大殿時,拓跋征換了一身便服,正準備用午膳。他見鈺兒走進來,抬手示意她不必行禮,坐到他身旁的坐榻上,“一起用膳嗎?”他柔聲問。
陡然想起來,他們兩人許久未一起用膳了,鈺兒點頭道:“好!”
宮婢們上來新添置了碗筷。
“胡夏的戰況如何了?”鈺兒見眾人退出去,問道。
“赫連璝贏了。”拓跋征沉言,“他的確是個將才。”
“不是個好皇帝?”鈺兒毫不避諱地追問一句,唇邊戴了笑意,眼前浮現那張白淨清秀的臉,還有因為不勝酒力而泛了酡紅的雙頰。
“哦……鈺昭儀有何見解?”拓跋征親手幫鈺兒盛了一碗湯遞給她。他眼眉輕揚,戲謔地問。
“他看上去有些先天不足,優柔寡斷多於強悍堅決。即便登基,也會使胡夏國運大傷元氣。”鈺兒坦言,“所以陛下也說他是個將才。”
拓跋征哈哈大笑了兩聲,伸手拍了拍鈺兒的手背,舉起自己麵前盛湯的瓷碗,拓然道:“鈺兒見解不俗!以湯代酒,來,共飲!”
“所以,此人若能得胡夏帝位,也需大魏輔助。如若他最後未能取勝,胡夏朝野也會被他攪亂。唉,真如眾望所歸,應由赫連昌繼位,更何況赫連昌的勢力在胡夏已如日中天。赫連璝再折騰下去,也隻是給他人以可乘之機。看似維護正義,實則禍國殃民。所以《左傳》有雲:量力而動,其過鮮矣。”鈺兒搖頭感歎道。
“正因為他們在禍國殃民,民不聊生,所以,需要我們大魏去解救他們!”征兒邊說,邊親自動手切了一些牛羊肉置於白玉瓷碟中,放到鈺兒麵前。
“記得第一次吃陛下親手切的羊肉是在召城的營地,當時還有個……杜夫人。”鈺兒舉起玉箸陡然憶起了往事,不由唏噓道。
“是啊!但她心機叵測,宴後就籌謀加害於你。”他沉吟,眸光犀利地掃了鈺兒一眼,“知道嗎,鈺兒。多忠少欲,為人臣之廣道注1。所以,寧願選比較笨拙的人,慢慢培養,好過選那些看上去聰明但心欲過重者。”
“陛下,話外有音?”鈺兒放下玉箸,心懷忐忑地看了征兒一眼,他是在提醒自己什麽嗎?
“你今天來找我,所為何事呢?”拓跋征避開話題,執起一旁的濕錦帕擦了手。此時宮婢們撤了桌上的碗筷,奉上新茶點心,魚貫而出。
鈺兒明白了,拓跋征怕是早知她今日來訪的目的。“我聽聞尹夫人的事,想去掖庭大牢探望她。畢竟姐妹一場。”鈺兒懇切地望著拓跋征。
他垂眸,一臉的肅穆,半晌才說:“我也是看在尹淩飛的麵子上,並未為難於她。但,她實在罪不可恕,死罪難免了。會給她留一個全屍。”
“她一直希望陛下可以允她入白雲庵修行,想來她也曾救過陛下。難道就不能饒她一條性命?”鈺兒心頭直發緊,她加重了語氣竭力勸說。
“你可知尹采薇做過些什麽?你可知道你在淩霄宮的一舉一動皆在拓跋曆這些人的監視之中。倘若不是我母妃一直守在我身側,你又怎會知道,我會不會死於非命呢?即便到了魏宮,她也是安插在你身旁的一枚棋子。拓跋曆給她服食了劇毒,就算我不處死她,她也會渾身抽搐潰爛,毒發身亡。”拓跋征冷冷地說。
“陛下不是已有了解藥?難道就不可以恩威並施,給這些人一個贖罪的機會?”鈺兒說到這兒,走下坐榻,在他麵前躬身跪下,“他們都是父母生養,迫於無奈落入拓跋曆的手中,在毒藥的逼迫下,他們又能有多少選擇。還望陛下體恤民意。”
“我還不夠體恤民意嗎?我說過多忠少欲才是為臣之道,這些人,妄自違背了一個人臣、子民該遵守的道義,不得不除之。而且,不斬草除根,你又怎麽知道他日又會生出別的事端?”他的言辭冷厲,不容一絲置疑。“你起來吧!地上陰涼,對膝蓋不好。”
“那拓跋曆呢?”鈺兒並未起身,鼓足勇氣問。
“廢武功,挑斷雙手雙腳經脈,送虞山皇陵守陵。”拓跋征說著,眼裏氤氳頓起。“我與他自幼失散,第一次見麵時,他已是十歲孩童,與我長得如此相像。母親常跟我說,他體弱多病,多遷就些。我一直設法庇護他,向父皇主動提出要給他一個皇子應當的身份和名號。多年來,我一直都在設法照顧他,他就像我的左右手一樣。可是,他又是如何對待我的?我心痛……”他說著,聲音哽咽。“他可謂是我最親近的人了,孿生兄弟。最後,我卻要狠下心來對付他。上天為何要讓我如此倒戈相向,眼見兄弟相殘?我有選擇嗎?我多想說:我不要,我不想落得今天的地步,可以嗎?!又有誰知道,我的心又多痛!!”他說著握拳砸著麵前的案幾。案桌上的筆筒狼毫,隻隻跳了起來,叮咚亂響。
“征兒——”鈺兒起身上前,拉住他的臂肘,“不是你的錯,你何苦要責怪自己?”
“我心痛,最痛莫過於親人的背叛與疏離。那是用刀在你心上戳進去,痛不欲生……我答應過母妃要照顧他,在她臨終前發過誓言。可是,我現在怎忍心告訴她,我要送曆兒去守皇陵。可是他罪孽深重,心機叵測,我怎能召他回宮?他幾乎斷送了拓跋家的百年基業……”一想到明姑,鈺兒自己悲從中來,亦淚眼朦朧。明姑一向厚愛自己的孩子,她若泉下有知,有該多悲傷不堪呢?
許久,拓跋征才執起錦帕,幫鈺兒細心地擦著淚水,指尖觸上鈺兒的眉梢,自臉頰勾勒而下,劃過她的鼻翼,停在她的唇邊。鈺兒仰脖一臉木然,麵容僵硬,隻微闔了雙眼。他的指腹在她唇邊停留片刻,鈺兒隻覺得自己的心冷得早沒了感覺。許久,聽他長歎一聲,頹然垂下手臂。
鈺兒緩緩睜開雙眸,隻見他蹙眉扭頭望著高窗外的豔陽高照,蟬鳴柳綠,花好蝶飛,適才看到的那幾株石榴,紅萼豔得如火如荼、在碧葉浪卷中焚燒,似燃不盡的芳華韶光、青春如錦。而他的眸色深沉晦暗卻似深夜無盡的黑幕,幽冷冰涼,帶著越來越遙不可及的距離。他,注定了孤單。
鈺兒心中一陣淒涼,手不由地攥緊了裙裾。
“南宋派來了幾個使臣,不日將到平城。他們送來的移書上說,要覲見昔日的朝熙公主,你準備一下吧。”最後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注1 :出自《管子》
我覺得寫得很好!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哈哈。。。而且突出兩個人的特點、還有他們的心境。很顯然,鈺兒與臨川王更有默契一些。這下才讓征兒龍顔不悅的。哈哈。。。。。。再貼出來吧,俺還得好好欣賞欣賞。
我覺得這部小說要拍成電視連續劇會很好看的!!!希望小說付印後可以再接再厲開拍哦!!!
鼓掌!!!!謝謝分享!!!
王爺要來了,不過是來 ……
討論一下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