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暗棋
清晨,黃鸝婉轉的歌喉還在雕欄玉砌的廊廡裏流轉,朝熙宮的內殿大門就走進來兩位貴客。一位是禪衣素顏的慧蓮師太,一位是衣著簡樸、神色凝重的顧夫人。
鈺兒知道慧蓮師太就是拓跋征指派來教導鈺兒處理後宮事宜的長者。慧蓮師太是暫時執掌中宮顧夫人的姑母,先皇的夫人,終生無子。明元帝駕崩後戴發修行,未到不惑之年,容貌清麗,一身純淨素衣,更顯其漣漣其華,隨風入畫的卓然氣質。
拓跋征兒時曾在她宮中住過幾年,念其昔日之恩,特在平城東區一處依山傍水的僻靜之地,花重金建了一座頗具規模的白雲庵。慧蓮師太是白雲庵的主持。
鈺兒款待二位稀客落座。紅杉、紅葉奉茶和點心,三人寒暄片刻。
顧夫人亦是位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的美人,隻是她神情凝重、愁眉不展,似有許多心事。鈺兒稟退眾宮女,笑著打量著顧夫人,言語親切地問:“顧姐姐神情凝重,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
顧夫人歎了口氣,輕聲道,“也許鈺昭儀有所不知。惠昭儀、弗夫人、舒夫人、李夫人和於夫人,她們是早年的東宮派。另外,這赫連家三姐妹也個個不省心。上次,惠昭儀尋了個理由說赫連家姐妹的兩個貼身宮女莽撞失禮,還頂撞她。便找寺人打死在冷宮處,暴屍數日……偏巧那幾日皇上不在,眾人皆敢怒而不敢言。”
“這兩個宮女背後,可還有其他勾兌?”鈺兒沉思道。
慧蓮師太雙手合十,喃喃道:“阿彌陀佛。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原本我這向佛修行之人不該管這些宮廷凡塵瑣事。承蒙皇上隆恩,叫貧尼與鈺昭儀多往來,講解些後宮儀典掌故。她們可謂——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啊!”
顧夫人顰眉,略環顧左右,壓低聲音道:“傳聞說那兩個宮女早已被惠昭儀收買,一直在暗地裏給赫連三姐妹下藥。藥性雖一時毒不致死,但也是傷身敗血,弄得她們三人終日腹痛隱隱,麵白氣短。一開始三人都未在意,以為遠道而來,水土不服所致,誰知後來三人均臥床不起。後請禦醫診斷配藥,亦不見好轉。皇上秘密派人調查,不知何故讓惠昭儀察覺到了。她就尋了個理由光天化日之下杖斃了那兩個宮女。之後,宮中又接連好幾起宮女、寺人失蹤投井案,搞得人心惶惶。如今這投毒案,雖有傳聞,倒也沒了證據。”
顧夫人執起茶盅呷了一口,接著說:“皇上回宮,就收回了惠昭儀手裏的執掌中宮的大權交給我,並命她除了每日除給太後請安外,閉守瑾環宮。我身單力薄,凡事也隻能跟楊夫人和樓夫人商議,倒成了惠昭儀的眼中釘。赫連皇後本應執掌中宮,她手下的霜貴人、敏貴人位分都在我之上,對我也諸多不滿,橫加挑剔。前天嫌供奉的胭脂品質不好,昨天嫌送去的木炭質地不好,今天又埋怨膳食份量太少,沒有哪天不來找事的。”她深深歎了口氣,蹙緊了柳眉,眉間赫然出現了幾道豎紋,看上去愁容滿麵。
“皇上可知曉?”鈺兒明白她左右為難的處境。
“知道。”顧夫人點頭,“皇上說他了解我的處境。最近皇上多逗留在赫連姐妹處,惠昭儀聞風派人來示好,說大魏後宮不應讓外族占了上風,還許我父加官進爵。”
“那,顧夫人有何打算?”鈺兒顰眉,斟酌道,“後位乃國本,赫連姐妹的安危牽涉到大魏與胡夏的關係,此乃國之大計,萬不能有閃失。現如今你在明處,她們皆在暗處。你可以暗中聯合赫連姐妹,但,行事一定要謹慎。想來赫連姐妹橫加挑剔,也是在每日提醒你她們的存在,在不斷地暗示於你。她們自己心中必也明了,以她們目前的處境,絕不可能與惠昭儀相庭抗衡。你隻在暗中相助於她們,表麵依然冷淡。按理說,顧姐姐手中的權力在這後宮乃獨大,不必拘泥。”
顧夫人聽罷,眼中含了淚,“無怪乎皇上叫我有何難題可找鈺昭儀商議。自執掌中宮以來,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備受煎熬。承蒙鈺昭儀賜教!”說完,她起身退後兩步,俯身就拜。
鈺兒忙走上前,扶她起來,拍拍她纖白的玉手說:“無需多禮!”
慧蓮師太意味深長地說:“赫連姐妹初來乍到,並未做什麽出格的事。倒是這惠昭儀,趁皇上新登基根基未穩,在後宮勢力日益壯大。”
“另外,也許鈺昭儀不知。”顧夫人收起手中絲帕,抬眸望著鈺兒,“惠昭儀請太後為媒,讓太尉大人娶了自家的妹妹,做了太尉夫人。”
“哦?”鈺兒一驚,居然拓跋曆也與惠昭儀成了姻親?怪不得那日她在征兒麵前問起拓跋曆,征兒麵色陰鬱。
慧蓮師太又教導鈺兒諸多後宮儀典事宜,見時辰不早,二人起身回顧夫人宮中用膳。
午時將至,鈺兒坐輦轎到了勤政宮門口,還未走進勤政宮大門,已聽得殿堂裏傳來一陣低沉的說笑聲。鈺兒下了輦轎,舉步邁入勤政宮,路過綴著金色鉚釘的朱門。勤政宮相當於皇上的禦書房,時常在這裏召見朝臣議事。
庭院裏鋪著丈餘長的天青色石磚,雕以瑞獸飛龍圖案。庭院兩側幾株老槐樹,枝椏隨風搖曳,春風裁剪了片片新葉層層疊疊,搖碎點點正午陽光。
朝敞開的正殿大門望去,幾位著朝服的官員正在大殿裏與拓跋征議事,鈺兒隻得佇立在大殿外的抄手遊廊上靜侯。整個魏宮建在一個山坡之上,而太華殿、勤政宮正處在最高點上。鈺兒抬眸遠眺,隻見魏宮層層疊疊連瓦飛闕、垂簷軒梁,氣勢恢宏。
拓跋征曾告訴她,在勤政宮的東殿,有個魏宮的藏書庫,她有空可以去看看。太子和其他皇子讀書的晨鳴宮也在東邊。鈺兒轉身朝東殿走去,紅杉和紅螺緊跟其後。
“這不是鈺昭儀嗎?”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勤政宮下的台階處傳來。
鈺兒轉身回頭,隻見拓跋曆身後跟著幾個朝臣正從勤政宮的大殿裏走出來。其他朝臣一一向他作揖辭別。隻留拓跋曆著一品魏宮官服,慵懶地站在正午煦暖的陽光下,抬頭望著她。隻第一眼望去,還以為是拓跋征,細看才辨認出他是拓跋曆。他臉色依然蒼白,但眉宇間卻失了在淩霄宮時的飛揚神采。
“曆兒,別來無恙?”鈺兒脫口而出,才恍然發覺自己的唐突。她尷尬地一笑,回頭吩咐兩位宮女莫相隨,自己斂裾頷首走下了台階,走向正眯眼注視著她的拓跋曆。
“拜見鈺昭儀。”見鈺兒走近,拓跋曆躬身施禮,禮數周詳。
“太尉免禮。”鈺兒心裏一頓,“多日不見,別來無恙?”這明顯的尊卑之分,讓他們之間徒增了許多隔閡。
“無恙。”拓跋曆並不抬頭看她,垂首應了一句,卻側身端詳著一旁花圃中正盛開的滿枝金黃,嬌豔明媚的迎春花和連翹,他一臉的寥落孤寂,自言自語道:“春來了,百花終於開了。”
不知為何,鈺兒陡然想起了明姑,想起明姑未能熬過的上一個寒冷的冬天,想起他們曾在琴音殿一齊議事、與明姑一起共用晚膳……恍惚間,那個揪心般熟悉的麵容又浮現在眼前,淚水盈盈猛地籠住雙眸,她哽咽道:“是,明姑卻永遠留在了上一個冬天……我很難過,曆兒。”
“我是後來才被告知的。我的母親……”聲音哽咽而猝然停頓,他忙扭過頭去,似乎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須臾,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聽說,你曾在淩霄宮她青塚附近,不慎跌入長恨江?”此刻,他才抬眸看向鈺兒,幽晦的眼眸裏,濃霧層層。他打量著鈺兒的麵容,最後眸底的那一抹憐惜之情終於透了出來。
“是,當時……萬念俱灰。”鈺兒掏出錦帕拭著眼角。與其說是跌入,還不如說是她有意為之。但,她並不以為恥。想到這兒,她迎著拓跋曆的眸光,坦然望向他。
他卻頷首避開了她的目光,長歎一聲:“何苦呢?人生就如這些花兒,有怒放輝煌的時候,自然就有枯萎凋零的時候。人這一生,不過是一季花期罷了。時常回想我與她在淩霄宮最後一次見麵時,她還反複跟我念叨:你們三個都是我的孩兒,我都寵愛。”
鈺兒頓覺心頭悲思翻湧,失神地望著滿目刺眼的黃澄澄的花瓣,一如那日漫天遍地耀眼奪目的潔白雪花……無意間轉眸,卻瞥見正午陽光在拓跋曆腳下映出的一個很小的黑影,印在碩大的細雕瑞獸飛龍的天青石磚上,顯得那麽渺小。
“其實,她還是偏心了。”他突然冰冷冷地說。這話倒讓鈺兒的心猛地一沉,她錯愕地抬頭,頓覺臉上的淚痕被風吹得冰涼,似一股寒意忽地鑽入了她的身體。
他躬身施禮,壓低了聲音,“想必鈺昭儀已持那玉虎營虎符了吧!”
鈺兒大驚,脫口而出:“太尉如何得知?”
他並未作答,隻匆匆答道:“多保重吧,阿妹,告辭!”言畢,闊步朝外走去。鈺兒緊蹙了眉尖,他最後那幾句話卻橫亙在她心頭,讓她的目光不禁緊隨著他的背影,明媚春光下,他衣袂翩躚,那身影亦如往日那般不羈,卻又多了一份甩不脫的孤獨與決絕。
難道適才他是有意趁自己心神煩亂時刺探?最後這個念頭驀然躥到心頭,揪扯著她的心。她暗自痛恨自己太過直率。想來給她上了這朝廷爭鬥最生動一課的卻是他——拓跋曆!
不及多想,鈺兒快步走進勤政宮大殿。九監已在大殿門口恭候,他引鈺兒穿過長長的內廷走廊。一扇扇檀木雕花窗,斑駁了煦暖的陽光,窗格的影子一格接一格斜映在平滑如鏡的金磚上,扣在悠長的長廊裏,卻顯得明暗詭異。鈺兒長歎一聲,想甩掉適才沉甸甸的不悅,低聲問九監,“陛下在哪裏?”
九監畢恭畢敬地答道:“陛下在內殿召見青鳳先生,說有要事要與鈺昭儀商議。就到了。”
須臾,他們已站在一扇緊閉的檀香木雕花殿門前,九監躬身壓低聲音稟報了一句,然後順手推開了木門。
鈺兒走入內殿時,拓跋征與青鳳先生正麵對麵坐在殿中央長幾兩側。拓跋征麵前擺著一張地輿圖,手中持著一封黃色信函,全神貫注地讀著。
鈺兒緩步走上前,青鳳先生欲起身行禮,她擺手,示意他無需多禮,然後在征兒身側悄然坐下。
她掃了一眼那黃色信函,這是鬼影秀的密函。原本是白紙一張,需要用特製的顏料反複刷在信函表麵,當信紙的顏色轉變時,白色的字才會顯現出來。黃色代表最高機密。
果真,征兒不動聲色地手指一撥,把信函折了起來,湊近一旁一隻溫著水壺的小炭爐,提起青瓷水壺,把信函丟了進去,神態自若地望著那團燃燒起來的紙團,火光映在他的麵頰上,麵容顯得飄忽不定,眸光也更幽深莫測了。
一旁的青鳳先生若無其事地端坐著,擺動著手中的茶盅。
征兒親自給茶幾上的一隻胖肚白釉描金龍茶壺裏添了水,沏了一盅茶放到她麵前。他放下茶壺後,抬眸對青鳳先生說:“那邊進行得很順利,離間計,大魚跑不掉了……”他聲音清朗,揮臂伸手憑空似抓住了一隻什麽東西似的,握緊了拳頭,隨之勾唇一笑,笑意在他眼角扯出幾道魚尾紋。
“外攻為主,內亂為輔。”青鳳先生亦敞懷大笑了兩聲,“東方以茶代酒,敬陛下一杯。希望此計可以助我魏軍一臂之力。”
征兒與青鳳先生皆笑著碰杯,二人一飲而盡。
鈺兒蹙眉困惑地看著他們,自知不便多言。青鳳先生隻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辭了。
“剛才我在大殿外遇到了曆兒。”鈺兒注視著擺在桌上的地輿圖,拓跋征在雲中城的位置上勾了一個紅色的圓圈。
“哦?”拓跋征峰眉微攏,側眸探究地瞥了鈺兒一眼。
“隻寒暄了幾句。”鈺兒若有所思地說。
“他剛與惠昭儀的妹子敬青成婚,就再三請令要去守懷朔鎮。我已準了,讓他與尹淩飛將軍帶兩萬人馬一起啟程去守懷朔鎮,從左翼襲擊柔然。我把奚景大將軍和吾弟平南王拓跋承調去柔玄鎮,他將負責從右翼來進攻,與拓跋征的左翼之師形成夾擊之勢。另外,平城太守長孫應,我已命他隨時聽候鈺昭儀的調遣。”他說完,繼續看著手裏的地輿圖。
“這仗,你打算如何打?”鈺兒執起桌上的胖肚白釉描金龍茶壺,給他續了茶,問道。
拓跋征執起鈺兒遞給他的茶盅喝了一口,瞥了一眼鈺兒,戲謔地問:“杭大將軍有何高見?”
鈺兒瞄了一眼他手中的地輿圖,說道:“雖然探子報柔然在籌備糧草,但陛下不知他們何時進攻?不知他們何時進攻,我們就無法做好埋伏戰的準備。”
“所以我已派了6萬軍馬駐守在雲中城外。”拓跋征沉言道。
“恐怕我們在雲中城外布置重兵,就拖延了柔然來襲擊的時間。也就是,隻要我們的重兵排布在雲中城外,他們就不會來襲擊雲中城。”鈺兒說完,一挑眉。
“哦?”征兒麵色一沉,蹙緊劍眉沉思,“拖延不是一個好辦法?”
“我不知陛下的離間計是否和此仗有關。若柔然遲遲不進攻,會使大魏將士的士氣鬆懈。”鈺兒說,“而且,日久生變。”
“生變?”拓跋征鎖眉,抬眸望著鈺兒,目光幽沉。“離間計隻是一步輔助的暗棋,不能仰仗,還需思慮如何謀劃戰略。”
“大爭之世,不進則退,不是敵強就是我弱。青鳳先生提到的鬼穀子的連縱術。倘若,柔然決定聯合北燕或吐穀渾一起攻魏,我們將首尾自顧不暇。現在我們對付柔然有八成把握,但,假如連縱術形成的話,我們連五成的機會都不一定會有。”鈺兒神色凝重地說。
“你的意思是,讓他們盡快打來?”拓跋征麵露微笑,眸光閃動,他緊盯著鈺兒。陽光淡淡散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膚上,眉宇間自有一副成竹於胸的自信與睿智。此刻的她,似一道剪影深深鍥入他的心底,讓他無法挪開目光。
“做一個套子,讓他們鑽進來。雲中城內的盛樂宮,名聲在外,估計柔然早垂涎三尺。調走雲中城外的兵士,但,城內百姓又不可做大的遷徙,以免打草驚蛇,隻可歎生靈塗炭。”鈺兒說著輕歎一聲,搖搖頭。
“妙哉!柔然在等待時機來打大魏,我們就該製造機會給他們。”拓跋征沉吟道,一拍長案,“我也可以做誘餌之一。”他朗聲笑道。
“此話怎講?”鈺兒大驚,盯著他的臉問道,上次在平城城外他冒著生命危險救自己,這次難不成又要去冒險?想到這兒,她的心沒來由地似被攥緊了。
“聖意不可測。”他卻淡淡地勾唇一笑,“一起用午膳,吃了飯,你自己先回朝熙宮,我還有事。”說著他伸手握住她的指尖。
“這就打發我走?”鈺兒蹙地抽了手,嗔怒道“早知如此,就讓你苦思冥想到明天。”
“哈哈——”拓跋征大笑,索性攬了她的肩膀,“有鈺兒在,這仗就不用我苦思冥想了。朕也是你的手下敗將。”
正說笑間,九監在門外稟告:“華陰公主求見。”
“請進!”拓跋征話音未落,門口走進來一位身材高挑,長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櫻桃小嘴,滿臉英氣的年輕女子,舉手投足間,全是豪邁灑脫之意,望其年齡倒與鈺兒差不多大。
“華陰給皇上、鈺昭儀請安。”她俯身施施然行了禮。
“坐。”拓跋征爽朗地招呼著,笑道,“傅冉,終於把你給盼來了。快來見見鈺兒。你們稍坐片刻,我要給你們看樣東西。”他說著走去內室,獨留鈺兒和華陰公主在大殿裏。
華陰倒不見外,徑直走到案幾旁,大方地向鈺兒行了禮,“傅冉拜見鈺昭儀!”
鈺兒站起身來回禮,拖了拖她的臂肘道:“華陰公主無需多禮!”
“就知道我皇兄喜歡這類女子。”她略帶調皮地抿嘴一笑,拉了鈺兒的手,湊到她耳邊說,“他每次見到我都會提你的名字,我可是如雷貫耳了。”
鈺兒頷首,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可憐,後宮那些女人,他幾乎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每天又要提防著她們整日小雞肚腸地內鬥。都說當皇帝好,我看呀可真未必!”傅冉揚眉撇了撇嘴角,大咧咧地說。
“可憐?天下人都羨慕他還來不及呢!看他每日一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模樣,天下風雲全在他指掌之間。”鈺兒回道。
“估計隻有你這女將軍最了解他。”華陰朗聲笑了起來,“說他可憐的人是我。他現在倒當真過得舒心,因為有你在,不用每日對著我說他的鈺兒有多好了!”
鈺兒低頭淺笑,不覺兩朵紅霞飛上麵龐。
“又在背後議論寡人嗎?”拓跋征手裏拿著一個紫檀木匣子,從內室踱了出來。
他站在她們麵前,打開手中的匣子,金黃色軟緞上是一方稀有的藍田水蒼玉玉璽,玉石上細雕玉螭虎紐一隻。“這是我朝後印,寡人現交給鈺昭儀保管。”說著他把手中的盒子遞到鈺兒麵前。
鈺兒並未伸手去接,抬眸困惑地望著他,心裏嘀咕:他剛給了個虎符,還要再給她後印?不及多想,她張口就問:“為何交我保管?你不是有皇後和惠昭儀嗎?”
拓跋征眸光閃爍,欲言又止,最後瞥了一眼華陰公主。傅冉心領神會,退到了內殿之外的走廊上,關了門。
“皇後心思幼稚不可委以重任,她的兩位媵妾心係胡夏,絕非可靠之人。過去這半年諸事繁雜,後宮事務多是太後和惠昭儀在操辦,她們趁機勾結外戚,在後宮勢力迅速擴張。寡人的天下快要被這幾個女人攥到手裏了。另外,原來一些朝堂叛逆的餘孽勢力與現興起的權臣互相勾結…… 顧夫人為人耿直,但勢單力薄,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讓她暫時執掌中宮,恐她支撐不了多久。倘若再由她來保管後印,我恐她來日無多矣。現在後印先交予你保管。我朝祖製,帝不在宮內,持後印者為大。我思前想後,唯有你有能力擔此重任,鈺兒莫推辭了!”說完,他拾起鈺兒的手,把紫檀的盒子塞進了她手裏。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麵頰,“我出征在外,後宮定不會平靜。登基時日尚短,我無法鏟除敵對勢力。你持後印在宮中,幫我守住這後方江山。拜托了,鈺兒!”
鈺兒手持匣子,蹙眉望著他,“你這叫強人所難!”
“你沒的選。”他說著,得意地仰脖笑了兩聲。
這卷就是寫如何與征兒親密無間,生死相依到最後分崩離析。
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比較適合鈺兒。 :)
鈺兒甚是為難,這入住後宮本就不是她願意的,現在還要讓掌管手宮,太讓她頭疼了。她寧願到戰場上去,你說是嗎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