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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雲中之城 （上）
深恐追兵四處搜捕，東方先生本要親自為二人易容。裝隻化了一半，小飛和鈺兒就吵了起來，堅持要自己來裝扮。
最後，鈺兒裝扮成一個滿臉長著絡腮胡須的青年男子，索性她一向女扮男裝，倒也無礙，隻是臉上貼著胡須，一開始奇癢無比，她忍不住要去撓它。小飛，則穿紅戴綠，從東方先生家裏還找到一個假發髻，給他配在腦後。擦了胭脂水粉，活脫脫一個美人兒。隻是，喉嚨處須係著一條長紗飄帶，卻平白地給美人又添了幾分婀娜姿色。
看完這他倆的裝扮，東方先生忍俊不禁，又給小飛一些提示，小飛學得很快，半個時辰的光景，舉手投足間儼然已是一個顧盼生姿的美少女，倒把鈺兒看得暗自納悶了，小飛扮了女裝居然比采薇還漂亮？為了防他“招蜂惹蝶”地惹事生非，在小飛強烈的抗議下，鈺兒堅持給他戴了一條麵紗，美人看上去則更神秘動人了。
揮別東方先生，鈺兒與小飛各自騎馬朝最近的雲中之城飛馳而去。
“小飛，為何青鳳先生這樣俊雅卓越的人物，未曾娶妻？”鈺兒忍不住問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猜師父應該有意中人，卻未能終成眷屬。師父有陣子四海雲遊，卻意外困在了獨孤峰得了寒症，每到秋冬陰雨天氣，他就會去南朝找他的師兄或者躲在另一處有溫泉的茅屋，直到春暖花開。”
“哦，”鈺兒點點頭，“他滿腹經綸，卻可惜了。”
“師父是我們大魏出名的大才子，許多人認識他。朝廷曾三番四次托人勸他出山，有次我們一起出遊，也碰到過幾個官人。師父還與他們周旋著，最後是這麽說的，“愛民，害民之始也；為義偃兵，造兵之本也。君自此為之，則殆不成。凡成美，惡器也。君雖未仁義，幾且偽哉。”小飛晃著腦袋裝出東方先生的模樣一板一眼地說。
鈺兒“撲哧——”笑出了聲。這是老莊的言論，父親武陽侯在閑暇時甚喜撫弄老莊的書，常以此來歎息戰爭的不義，但轉身又要謀劃如何打破敵軍、征戰沙場、手刃敵軍。其實，對於每個久經沙場的將士來說，又有多少人未曾懷疑過戰爭和那些高風名士的言辭論調？誰又不憐惜生命，未曾動過惻隱之心？
“所以，東方先生不喜涉足江湖之事，隻喜歡夜觀星相、占卜、煉藥。到如今，他也不肯讓我叫他師傅，隻許我叫他青鳳或者東方先生。”小飛深深歎息著。
“他又過於避世棄俗了。”鈺兒忍不住說了一句，但，又覺得這樣評論東方先生實在不當。她慌忙岔開話題，手握馬鞭朝前一指，“快看，雲中城城門處，為何如此熱鬧非凡？”
雲中城是座落在塞外荒漠中的小城，但城內胡人、漢人、鮮卑、波斯族的各類商人雲集，是個魚龍混珠的地方。西域、中原、塞外的各色物品倒也多得令人眼花繚亂。
遠遠望見城門口人頭攢動，似有什麽熱鬧值得圍觀。
鈺兒與小飛甚為好奇，下馬徒步走上前去觀望，卻全然忘記了自己還在被朝廷的官兵追捕。
城門口的告示欄上貼的是抓捕告示，並配有頭像，分別是拓跋征，勒兒、夜決、尹采薇和尹淩飛。
鈺兒站在人群的外圈踮起腳跟掃了一眼布告，聽到周圍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說著什麽虎符被盜，晉王被殺，都是廢太子所為。她麵色一變，心中立刻忐忑不安了起來。她與小飛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牽著馬，匆匆走到了一旁的大槐樹下。
“小飛，看樣子雲中城裏已布下天羅地網在等我們了。我們分頭進城，一起進城目標太大，我先進去，你隨後跟來。這樣我們之間好有個照應。”鈺兒警惕地掃了周圍一眼，啞聲跟小飛說。坦白來講，她雖是沙場老將，但這行走江湖之事，她經驗甚少，更何況現在又是非常時期？
“好。我認得位於西巷的秦娘酒館老板娘的女兒。到時候，我們秦娘酒館碰頭，不見不散。”小飛神態自若似地悄聲說。“你走在前，我定尾隨你。如若我們走散，就秦娘酒館見。再不行，托人帶訊，我們的口令是——”
“夜有風。”鈺兒說著衝他一笑。
“嗬嗬，出宮口令常換的。既然你喜歡，就夜有風吧。”
“我需要找一家當鋪，當一塊錦帕才可以見到淩霄宮的人。”鈺兒環顧左右繼續說，“這城裏情況複雜，可能還有北懷王或者其他各大皇子的人、還有綠紗公公的人，我們得千萬小心了。”
“我記得秦娘酒館的不遠處就是一家當鋪。我們還是西巷碰頭。”小飛警覺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鈺兒一點頭，獨自牽著馬走向城門口。
守城的將士分為左右各兩排。
左手旁的一隊五六人，一人手執抓捕告示，逐個對照著，逐一放行。
鈺兒排在幾個商人打扮的魏人身後，她滿臉絡腮胡，倒未引起守城將士的懷疑。她順利走進了城門。
她牽著馬，在離城門口最近的一個茶水鋪子裏坐下，要了一碗麥芽茶，端在手中，雙眸警覺地不時朝城門外瞄去。她甚是擔心小飛。小飛雖則女扮男裝，但，他在魏宮當統領多年，也許會碰到有心人認出他來。
果真，她看到小飛被一個兵士攔下，她看到小飛摘下了麵紗，幾個兵士湊到一起對照著畫像竊竊私語了起來。難道小飛要被識穿了？她的心猛地一緊，假如他要被人帶走，她豁出性命也要救他。
鈺兒慢慢放下手裏的茶盅，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悶熱的天氣，讓她的額頭上滲出涔涔汗珠，她正打算起身前去探查。
“主公莫慌，吾等自有辦法。”突然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鈺兒大驚，扭頭一看，居然是震門51！
他穿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灰色長衫，麵色冷峻如昨，隻是眼神卻有些不同尋常的呆滯。
“怎麽會是你？！”鈺兒大吃一驚，自己滿臉貼了連腮胡子，以為會瞞天過海，居然一眼就被震門51認出來了？但，震門51，怎會從逸水閣的息南村來到這塞外的雲中城？
他並不作答，把兩根手指勾成環狀放入唇舌間，打了一個響笛。
城門外不遠處，突然出現幾個騎馬的胡人，他們持轡揚鞭，騎技超絕，居然縱馬躍過了幾道絆馬樁，隨著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塵土飛揚，他們幾個居然直直朝城門口闖了過來。守城的將士立刻慌成了一團，有持槍的、有持劍的、有拉弓要射箭的。卻見其中二人揚起馬鞭，把持弓的兵士，一鞭抽倒在地。城門口立刻亂作了一團，百姓四散逃竄，馬嘶人嚎……
趁著慌亂之際，鈺兒看到小飛已悄然閃入了城門，迅速躲進了門口看熱鬧的人群中。
她正要打算衝上前去接應，忽聽得一陣尖銳的鳴哨聲，隻見幾百名身著重甲、手持弓箭的兵士列隊走近城門口，適才還一片祥和安寧的街道，立刻劍拔弩張了起來。
小飛在人群中朝鈺兒搖搖頭，她衝小飛微微頷首，可是兩人之間隔著整齊列陣的魏朝兵士，隻能幹著急，互相對望著。
但見城門口的那幾個胡人，陡然調轉馬頭，又莫名其妙地朝原路跑了出去。他們速度極快，迅速消失在塵土飛揚的城外荒漠中，後麵的兵士追之莫及。
“主公，是太子殿下讓我們前來接應你的。”51湊近她耳旁說。“此地危險，請隨我來。”他說著伸手拉住了鈺兒的手臂。
鈺兒一顰眉。
最後一次，拓跋征提到震門51 是在九裏山的戰場上，當時拓跋征說，看樣子51不能留了。現在，拓跋征特意派他來接應自己？也有可能，因為隻有他見過自己的真麵目。鈺兒側目細細打量他。
“主公，速速跟我來！”說著，震門51拽著鈺兒的手，跑進了旁邊的一條隱蔽的弄堂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