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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綺霞》卷三 死局 1. 私探大牢

(2016-05-13 21:39:39) 下一個

  六天後,鈺兒到達了京都。陰暗的雨後黃昏,她一身男裝,悄然走入南市口東巷的一家生意寥落的尚衣店後院弄堂,見左右無人,推開一扇黑幽幽的側門邁入後院。

  俗話說: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兩年前,鈺兒跟三個護衛就在京都布好了麒麟軍聯絡網點,並在京都城和皇宮內都安插了他們麒麟軍自己的眼線。當時,四人隻是合計著有朝一日,邊疆無戰事, 他們幾個可以卸甲回京互相有個照應。但沒成想,現在,卻派上了大用場。

  院落裏空無一人。在一堆鬆散的木柴旁,有一扇極其隱蔽的小門,推開,裏麵卻是個寬敞的大院子,兩側有數間廂房。

  一盞明亮的油燈下,武冬正在桌旁讀著一份書簡。

  鈺兒按之前約定的暗號,兩短一長,敲了三下門,直接推門入室。

 “冬——”鈺兒喊了一聲,看到他熟悉的麵孔,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公子——”武冬一喜,立刻站了起來。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看到她,眼裏卻湧上了一層濃霧。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鈺兒坐在方桌旁,接過冬遞過來的茶盅。

“朝廷突然頒旨,讓武陽侯率眾統領速速趕回京都麵聖。到達京都的第二天,就宣旨說武陽侯叛國,眾統領連坐、滿門抄斬。因為夫人是長公主,免去一死,現關在皇宮的冷宮裏。武陽侯及眾統領、家眷們,現都被關在刑部大牢。”武冬說著,一臉悲痛地望著鈺兒。

“果真如此?”鈺兒失魂落魄地癱軟在桌邊的椅子裏。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她抱頭枯坐沉默了許久,眼前卻一片昏黑,心痛不已。她看不到一絲光明,一絲希望。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對了,你有韻兒的消息嗎?”鈺兒忽一轉念。

“寒護送她回來了。一開始,韻兒住在臨川王府。後來,因為,因為.......”武冬的舌頭突然打了結。

 “什麽?”鈺兒問道,心中疑慮四起。

 “因為是臨川王派人封查武陽侯府,押送侯府全家關入大牢。韻兒估計知道了,就搬出去了,現在住在冷月庵鏡弦師太那裏。”

  鏡弦師太是長公主的表姐,鈺兒和韻兒的姨母。早年嫁給前朝東晉安帝司馬德宗作了貴妃,後,晉安帝司馬德宗被誅,鏡弦師太沒有子女,在長公主的庇佑下,她就到冷月庵出家了。鈺兒跟韻兒小時候常去冷月庵,因為姨母精通杭繡,廚藝精湛。常常吃得兩張小嘴開心地合不攏,賴在庵堂不肯回家。如今,雖說侯府滿門抄斬,估計也沒有人會在意韻兒這個逃婚的公主吧,她暫且棲身在冷月庵應該無虞。隻是,韻兒,為何一開始住進了臨川王府? 她怎麽會去找臨川王呢?    

“哦?臨川王?”鈺兒一臉狐疑,想起在新婚之夜稱自己不日將迎娶心上人,救了他的命卻要追捕自己的儒雅公子,是他去查封的武陽侯府,韻兒還去投奔了他?這又是為何?

“白錦一直呆在臨川王府,我見過她幾次。她告訴我,韻兒很是傾慕臨川王,當初剛回京都,家被封,她走頭無路,才去投靠了臨川王。雖是逃婚公主,又是罪臣之女,但相爺也欣然應允, 待她如坐上賓。”武冬頓了一下,“不知,公子又如何從北魏逃脫的?”

“曆經千辛萬險吧。”鈺兒淡淡地說了一句,她不想綴述在北魏的經曆。

“有沒有刑部的布防圖?”鈺兒問道。

  鈺兒得知,最近揚子江水正值春汛和梅雨季,京都城多處積水。而且,從四麵八方湧來了一大批逃災的難民,朝廷正傷腦經如何處置災民。

 “有多少麒麟軍的人還聽命於我們。”鈺兒問道。

“城內有大約500人,城外還有1500人。”武冬說著,給鈺兒又續了一杯茶。“當初,侯爺隻點了麒麟軍的人護送他和眾統領們回府。多虧侯爺機警,沒讓他們全部進城,叫他們散落在郊外和京都城內各處落腳。他一到京都城,就立刻通知我們三個速去接應這部分麒麟軍,似乎侯爺早知會突發變故,他還囑托我一定要找到公子。”

“父親怎會知道侯府會遭此滅頂之災呢?”鈺兒陷入了迷思,卻百思不得其解。但,她慶幸,自己還有麒麟軍的生死弟兄左右相伴。“好!就煽動難民滋事,先擠滿衙門,我們再派300人混進城來再鬧,想辦法混進刑部大牢。同時,選武功高強的弟兄,到富人、官家打劫,扮成江洋大盜,然後被捕快當場抓獲。”鈺兒說“讓他們個個備好解鎖的工具,藏於身上或鞋內,等待行事。”

 "武寒,武毅,現在人在何處?”鈺兒問道。

“多虧軍中無人見識過我們的真實麵目,武寒已經混進了刑部,做了捕快,晚上您可以當麵問他。武毅,他混進了守衛皇宮的羽林軍,他的堂妹叫畫虹在賀貴妃宮裏當職,是我們的人。”武冬說。

  賀貴妃的哥哥在朝中任太府,其子是三皇子荊州刺史,舒淇隴。

  鈺兒衝武冬點點頭,“沒想到你們安排得如此周詳!不知是否查到了是何人構陷武陽侯?”

“武毅已托付畫虹打探,不日便會有消息。” 武冬猶豫了一下說,“公子,有句話,我需轉告你。”  

“說。”

 “侯爺臨走前,反複囑托我們,一定要告誡公子不要輕舉妄動!侯爺早已料到會有今天的結局!”

  “早已料到?”鈺兒大吃一驚,她蹙緊蛾眉,怔了半晌,“冬,可以安排我進刑部大牢一趟嗎?”

 

 

 刑部大牢的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昏暗,散發著惡臭與血腥味的牢房,鐵壁銅牆, 遠遠的哀嚎陣陣,散發著來自地獄的死亡氣息。

 鈺兒身著刑部小吏的官服,走進了關押杭超石的監牢。

 他瘦了很多,一頭亂蓬蓬的汙發如雜草一般遮住半個臉頰,臉卻腫脹不堪,辨不清五官,白色的囚服已破成襤褸,碎布條般掛在身上,僅能避體。囚服上鞭痕斑斑,觸目驚心,有的地方一條條血跡發黑,有的地方露出的傷口已經潰爛不堪,有的還在淌血,她的心顫抖不已。誰還能把眼前的這個死囚徒,跟那個氣壯山河、指揮千軍萬馬的沙場英雄聯係到一起?

“吃飯了。”她冷冷地衝他喊了一句,卻明顯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他若有所察,抬頭,亂發後麵一雙渾濁的眼睛炯炯審視著她。片刻,他似乎吃了一驚。旋即警惕地環顧左右,用內力低聲喊道:“快離開這裏,滾回去!不要輕舉妄動,快走,鈺兒。”

“不!鈺兒一定救你!”鈺兒扔下碗,用內力僅說給他聽。

  誰知他帶著粗重的手銬腳銬如獵豹一樣猛撲上來,拽住她的腳踝,伏在她腳後,用嘶啞幹涸的聲音說,“不孝女,假如你還顧惜我們一場父女情分,不要管!快回舒冷風那兒,爹爹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他居然哭了。

 他,征戰沙場數十載,什麽沒經曆過,多少血流成河,馬革屍裹, 白骨成山,可曾讓他膽怯過?可是,現在,因為女兒要救他、要劫獄救他,他居然哭了?他寧願蒙冤屈死獄中嗎?寧願帶著眾部下,出生入死的弟兄一起血濺刑場?讓他們所有的人跟著他一起為昏君陪葬?為什麽?為什麽?!

  鈺兒遏製著心頭掀起的驚濤駭浪,轉過已朦朧不清的雙眸,毅然說,“爹爹,女兒認準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鈺兒定救你!!”

 說完,她抬腳,用力一腳踹開他緊箍在腳踝的手掌,大步走了出去,淚水卻掛滿了兩頰,她順手摸了一把眼淚。

  她側臉望了望關在父親旁邊牢房的叔父杭超輝。杭超輝作為父親的副將,兩個人征戰沙場一輩子,卻落得同樣的下場,一樣的滿身傷痕,一樣的滿門抄斬、身陷囫圇。杭超輝衝著鈺兒使勁兒搖搖頭,眼中滿是無盡的憐惜、無盡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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