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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旅情懷之我的姑父》

(2013-07-11 23:48:41) 下一個
                                                               
                 軍旅情懷之我的姑父
 
 姑父是位老革命家,當年在上海和重慶做“潛伏”、打進敵人“心髒”的工作。他的事跡被搬上過中央電視台的熒幕,也出了好幾本書。我想說說我眼中的這位“革命英雄”。
 我小學放假的時候,常去南京的姑媽家玩。兩個姐姐都在姑媽家學畫畫,經常是我做模特。關於我的畫像倒是一個月下來有那麽十多幅。大多是我手裏抓了把虎皮花生、幾顆五顏六色的糖果、或者旁邊的桌子上放了幾隻蘋果,不可以動更不許偷吃,我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手裏的那把小食,肚子的裏的饞蟲幾乎要爬出來。姑父很忙,經常早出晚歸,有位穿軍裝的勤務兵常跟進跟出的。偶爾路過客廳,姑父看到兩個姐姐對著這個饞嘴的小妹畫畫的時候,就會嘿嘿一笑,用帶有濃鬱的蘇北腔的話說:小三子又在接受考驗了。
 姑父最喜歡人家聽他講“故事”了。二姐很會逗姑父開心。周末,吃完了午飯,二姐就對一臉嚴肅認真的姑父說“姑父,再給我們念一段吧,上次的故事沒講完呢。”
 他就立刻笑吟吟地走進書房。他的書房裏,雖然四壁都是塞的滿滿的書櫥,但,還是到處堆滿了各種書籍和報紙,很多報紙都發黃、落了灰,還站在角落,細數歲月和灰塵的沉積。姑父就會從哪個角落拽出本雜誌,開始朗讀他寫的連載回憶錄。有一則虎口脫險的故事,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我本是新四軍的一名文藝戰士,十九歲那年,隨著敵人的進攻和占領,轉變成戰鬥在敵人心髒內外的敵工幹部。打入敵內八個月,策動偽軍排長呂森起義,裏應外合,拉出一個連,編為建陽縣遊擊大隊。拔除兩個據點,解放一片土地。
    19444月光景,我打算爭取偽保長仇貴喜,約他來見。仇貴喜勾結偽鄉長吳士章,合謀設下圈套殺害我。
 仇貴喜應約來到吳左莊北麵李景生家茅屋。我同他在方桌兩邊麵對麵談話間,殺手鍾小五子闖進來,舉手槍喝道:不許動,對我連開三槍。他緊張心慌,槍打高了。我手在褲袋裏,拔開手槍保險,拔槍還擊,擊中其腹部,殺手應聲倒地。隨後我又打一槍衝出門外,沿水稻地邊圩子路東跑。仇貴喜從躲藏的東屋跑出來,責問持槍把門的葛長龍為什麽不開槍,隨手拿過步槍,對準跑出50米開外的我背後,連打三槍。八工三八式槍聲,驚動四鄰。不遠處一個十歲男孩在門外張望。我向男孩要了支筷子,搗出卡在槍膛內子彈殼。又推了顆子彈上膛,便從容地往北向後方根據地走去。
 他總結道:以鬥智說,我是失敗者。這是一場以勇取勝的戰鬥。策動偽軍起義,不戰而勝,不僅沉重打擊了日偽軍,其政治影響也是很大的。相隔不到一個月,就在東夏偽軍起義影響下,駐湖垛據點偽軍祁和江連,在其機槍班長沈伯村內應下,我軍在日軍身旁,端掉了這個連,活捉了作惡多端的漢奸祁和江。
 我對於什麽日偽軍還是什麽祁和江,統統不感興趣,聽得心猿意馬。隻是對問小男孩要了根筷子,掏出子彈殼的細節浮想聯翩。
    姑媽則端坐在她巨大的書桌後麵,手指上永遠夾著三支毛筆,她從已經滑到鼻尖的老花眼鏡上方看出來,說,“別小看他,後來,他常穿著吊帶西褲,白襯衫,頭發梳的油光鋥亮的,很帥的一個小夥子。在上海的十裏洋場,混得風生水起的,還是舞場上的高手!”哈哈,我跟姐姐都樂開了懷,倒忘記去搭理那位正在朗誦的主角,我記得他讀到“這時,走進來一位長相標致的女同誌....”他看見自己的聽眾都開了“小差”,姑父放下雜誌,很不滿地自言自語到“沒人聽我講故事!”悻悻地踱著步子回了書房。到了下午,他就老同事有約的出門去了。
 姑媽家的牆壁上除了很多的畫作,還就有他多年以來的照片。看著他年輕時候戴軍帽,穿軍裝英勇神武的模樣,我不由地升起些崇拜之情。自己跑到大姑媽的房間,翻箱倒櫃,居然找到一頂軍帽。雖然很大,但是,還能扣在小腦殼上。
 再到姐姐們吆喝我吃好吃的,做模特兒的時候,我大模大樣地戴著軍帽坐在了“主席台”上。可是帽子太大了,總是掉下來遮住眼睛,在兩位姐姐的齊聲抗議下,隻好變成手裏拿著軍帽,兩眼直愣愣地盯著旁邊小茶幾上放著的幾隻鮮嫩誘人的水晶梨,新一輪的考驗就又開始了。 
  到了我上大學的時候,秉持田家英《詠硯詩》——守其白,辯其黑,潔若玉,堅若鐵為人格表述的姑父,被迫過早地退居二線。曾經門庭若市、熱鬧非凡的庭院也冷寂了下來。我總覺得當時他有點憂鬱,臉部的表情總是很沉穩威嚴。在我的眼裏,他是位白臉的包公,經常不苟言笑,望而生畏。他則不時嚴厲地審視著,整天虛度大好光陰、滿腦子不學無術的我。
 後來,他研習作畫。一開始,畫得最多的是解放軍同誌們,不是站在幾棵樹前麵,就是後麵有個革命曆史上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建築。表情大都跟他一樣的嚴肅,要不就是勝利了,帶著滿臉的微笑。幾年之後,他開始畫小山小水,再後來到山川大河,波瀾壯闊。聽說,最近90大壽,他又出了本關於繪畫技巧的書籍,說是給自己慶祝生日。
 看到他在網站上寫著“用藝術做武器為人民服務”。我不禁為自己總是風花雪月,兒女情長的小資情調汗顏。到現在這個年月,有誰還會想起“為人民服務”這個莊嚴而偉大的詞語呢?
 也許是一個時代孕育著一種人格、滋養著一種價值觀吧。他們那一代人剛正的、宏大的情懷,在我眼裏是高山仰止般的崇敬。但是,隻那麽一轉身,我又回到了自己那些低級、現實、苟且的邏輯中,是我們這些和平年代的人的萬幸,還是不幸?
 又聽說,姑父決定百年之後,把現在居住在南京繁華市區的小樓,改造成他跟姑媽的紀念館,以饗後人。
 
 人物精品賞析
 早期的人物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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