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瓦托的幸福觀
(比利時 楊明)
蘇瓦托的母語是阿爾巴尼亞語,但他卻出生在馬其頓。究竟古代希臘文化給了他們家庭多少影響無人知曉,因為八歲以前的日子是在移民地伊斯坦布爾度過的。以後來到了比利時的布魯塞爾。
蘇瓦托講一口流利的阿爾巴尼亞語、土耳其語和法語。和鄰居聊天時卻用前兩種語言,因為那裏幾乎沒有純粹的比利時人。
蘇瓦托談起他本人目前的境況頗為自負,有一處漂亮的公寓,有一輛漂亮的汽車,有一份頗為豐厚的收入。隻是他現在孤身一人。
他常常嘲笑他的鄰居老漢,那人也是來自阿爾巴尼亞的移民。老漢買一座大大的房屋,所有的房間卻租出去,其中街角的部分還出租給摩洛哥人開咖啡店。老漢一個月拿到手的現金有五六千歐元,花也花不完。但這老漢買菜的時候還保持著當年窮困潦倒的習慣,一個西紅杮掂來掂去,一根黃瓜的價格也比較來比較去,和菜販子爭個不休。蘇瓦托感歎說老漢的錢一個人花不完卻又這樣吝嗇,你說他累不累?
老漢不抽煙不喝酒,和三個成年的孩子沒有往來,他的太太是和他離婚還是死去,蘇瓦托沒有興趣打聽。蘇瓦托覺得老漢這樣並不幸福,雖然他也有錢,但老漢要為收房租憂心忡忡處心積慮,活得挺累。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錢將來要怎樣處置。
蘇瓦托和老漢打交道不是因為他們在布魯塞爾都講同一種字正腔圓的阿爾巴尼亞語,重要的是街角的摩洛哥咖啡店的成群聚集消閑的人要到下半夜兩點才逐漸散去,影響蘇瓦托的休息和正常睡眠,他忿忿地說應當掃掉所有的“蟑螂”。
蘇瓦托是有潔癖的人,他每天將居室打掃得一塵不染。一種吸塵器將被褥吸得幹幹淨淨,另一種吸塵器把居室所有地麵角落收拾幹幹淨淨。為了使任何細菌小蟲不存在,幾乎每天都用液態氨淨化空氣,任其揮發兩小時,除菌務盡。
蘇瓦托還早晚各衝洗兩次熱水澡,有時還額外加上第三次洗澡。每當有訪客來到他的居所,他一定認真地一絲不苟地清洗一遍房間,甚至對至愛親朋也是如此。很使人感到他的潔
身自好。
所謂自好者,自伐自誇也。蘇瓦托自信地說,誰能比得上他呢?無憂無慮無牽掛,一個人獨來獨往沒有家庭負擔,不像他的弟弟們那樣為全家操勞。
蘇瓦托的小弟弟在布魯塞爾機場附近買了一處別墅,還有大花園,但是起降的飛機噪音難道不是時時刻刻讓人不得安寧嗎?他弟弟一家去馬其頓的一個村莊為女兒定親。委托蘇瓦托管理別墅蘇瓦托每天找時間去弟弟的別墅,收取信件,為園子花草澆水。但他弟弟一家人回來時隻請他吃了一頓飯就算是酬謝了。蘇瓦托對此不開心。他們不是希望得到金錢報酬,而是感到他弟弟一家需要他時才聯係,不需要時成年累月的不通話。
蘇瓦托覺得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車子,手頭又不缺錢花,並且最重要的是身體還相當健康。但是十幾年前他也做過腰間盤凸出的手術。並且或許他不明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最為糟糕的是蘇瓦托與其父母的關係有些緊張,他認為阿爾巴尼亞來自山裏的農民是不可理喻。當年他的祖父和父親一家人移民過境時,馬其頓人對來自科索沃又經過塞爾維亞的這家人說,你們的姓氏就當改掉,原來叫伊斯拉哈伊,現在叫瓦爾達爾。就這樣,邊防檢查的工作人員輕而易舉地將他的祖輩姓氏改掉了。
蘇瓦達爾一家人來到馬其頓安頓下來。一直到上個世紀五十年代,蘇瓦托的父親隻身移民到伊斯坦布爾,然後又去了德國,最後到了安特衛普和布魯塞爾,他的一家人也從伊斯坦布爾搬到比利時了。
蘇瓦托剛到十八歲,他父親就逼迫他去打工攢錢,弄得他非常惱火。蘇瓦托喜歡遊泳跳水運動。但和他同時喜好運動的夥伴,一個十幾歲的摩洛哥孩子在木馬翻轉時跌下,頃刻高位癱瘓。
蘇瓦托因為個人少年時代的不快決定長大後不要兒女。後來果然如此,和他一度生活過的一位弗拉芒女子也沒有為他生養。看到全世界無數兒童在未成年就因饑餓疾病死去,蘇瓦托慶幸自己的決定無錯。
他仰觀天象酷愛天文學,對宇宙星辰了如指掌,但是對宗教信仰頗為反感。
他說或許魔鬼存在,不然為什麽會有如此多的不幸。但是如果有什麽造物主或救世主,為什麽有這麽多受苦難的人,主們卻見死不救呢?
沒有人對蘇瓦托所思所想所做所為做出評價。可他至今,依然自得,認為他是幸福的。這種自我感覺良好,或許不是令他沮喪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