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人舊事1:土得掉渣的農民姨媽
(2014-06-11 13:4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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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媽,身材瘦弱,相貌平凡,不修邊幅,似乎臉上總是帶著媒黑的煙灰。我幾乎每
次看見她總是不斷在做家務活和農活,還得細心照料全家。但平常的像貌下,掩藏
不住那顆特別善良體貼溫柔的心。對丈夫溫柔體貼入微,對孩子照顧周到,還有對
老人公(丈夫的爹,我叫爺爺)孝順有佳,辛辛苦苦,勤勞一生,在常人眼裏可說是
渺小平淡無奇。盡管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但她對家庭作出了莫大的付出,她的人
格,任勞任怨的品格在我們勤勞勇敢的民族中也是少見的。她起早貪黑,終日勞作,
最終積勞成疾,因此英年早逝。具體哪年記不清(故居也人去樓空,二十年沒回過),
死時可能還不到50歲,令人唏噓。每當大姨爹田間勞動回家,坐在涼椅上翹起二郎
腿,大姨媽就會雙手端上一碗煎雞蛋麵條。而她本人吃的是最差的剩食(客人來訪從
來不上大桌子吃飯)。
我其實與大姨媽無親無故,她姓陳我媽姓程,連姓氏與我媽也不一樣。但是我媽的
姓較少,學校附近生產隊就隻有這樣一個農民好友,這番親事如何尋來的,至今我
還不得而知。我喜歡大姨媽,發自內心地徹底地喜歡,是因為她熱情好客,每次去
她家都是吃最好的菜和肉,在文革初那個遍地饑荒的年代,我家也常常隻喝能照見
人影的稀粥,她家自然成了我夢中向往的地方。甚至吃飽飯後,躲藏在她家茅草房
後麵不願回家。我媽叫人來接我回家,6歲的我托人發話,‘別找小思,他不在’。
除了吃得好,還玩得舒服,跟著那些放牛娃出去溜達,非常好的感覺。有時還可以
吃到野果,包括餑薺,甘蔗,高粱上麵結的黑苞(那東西是生病的高粱,按現在的生
活水平不應該吃),有時也吃生花生。因此還過得優哉遊哉,有滋有味,怎麽願意回
家去過那種嚴格得近乎煉獄般的生活。
大姨作農活幹家務都非常賣力,把家收拾得頭頭是道,可她卻沒有時間梳頭,洗臉,
常常見到的她是蓬頭垢麵,由於用稻草和樹葉燒飯,她臉上還常有黑黑的肮髒的煤
灰。但我就覺得她幹淨,漂亮。
記得每次到她家,大姨會給我作上最好的麵條,煎一個香噴噴的荷包蛋,吃得我那
個爽。當然住在她家也有鬱悶的時候,他們家客人多,有時擠得5個大人一個床,沒
有小人的份,我會受到排擠,常常掉到床下麵來。即使不掉,也擠得像炸油條的鍋
裏,腿都打不直。其實掉下去也沒事,地是泥土不至於碰個頭破血流,有時會爬上
鋪再睡,有時就迷迷糊糊躺在地上直至天明。農村的床鋪還有很多蚊子,跳蚤,虱
子咬得紅疙瘩滿身。不知為何,即使這樣我打死也不回家。
大姨家有個二爹(她丈夫的弟弟),人不太能幹沒有自己的獨立住房。隻好同她家住
一起不分家。二爹的命也不順,二媽得了怪病,很早去世,留下一個女兒,不久二
爹也早早歸天,剩下一個孤兒。
當年大姨媽不得不照料全家大小多人,勞累過度,不久也撒手而去。值得安慰的是,
大姨媽的四個孩子,兩兒子和兩個女兒,都成家立業。他們的後代翻身了,世代鄉
村土農民,卻有好幾個孫兒孫女讀了大學也都去了達州,成都等地找到工作。尤其
二姨家孤女兒卻修得前世的福分,僅讀了4年小學後找到城裏打工機會,後來還讀上
電大。嫁給一個大學畢業生。再後來呢,開生意紅火得不得了,辦成連鎖店。為姨
媽家人爭了一口大氣。但願這些有出息的後人業績,為在天堂的大姨媽徹底解除焦
慮。安息吧,我那苦命但令人欽佩,熱愛,尊敬的大姨媽。
各位看官留意:我準備抽點時間寫幾篇舊人舊事係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