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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剛開始兩年,我剛進小學,還不太記事。炮火濃煙親眼見得不多,聽到關於槍
殺事件尚有零星的記憶。那時造反派(在我們那個縣叫紅聯站)和保皇派(分部),大
打出手。兩邊各占一條街房,爬到屋頂上互擲瓦片,打得頭破血流,傷亡不計其數。
隱約記得我當時傻乎乎地,乘我媽出門不在家沒人管,想去看熱鬧,瓦片大戰究竟
怎麽展開。最近在百度查了,沒見到有關文革的瓦片戰記載,可見隻出現在我們那
一帶的特產。很不幸,在半途被學校比較嚴厲的皇老師截拿,勒令回家。皇老師是
我的數學老師,而且是下文的主要角色普永金老師的夫人。現回頭一想,當年沒去
看成瓦片戰也許是好事,若去了,說不定已經是腰殘腿瘸,甚至沒有今天的小思呢,
即或是手斷了,也不能寫這些故事了。
我所見的遙遠山村的文革受幹擾不多,縣城裏就嚴重得多。我媽有個忘年交,我叫
唐保姨在糖廠做工,我們不時去探望她。保姨自己沒生育,我很小的時候在縣城
托兒所,周末經常被接至她家混飯吃,她們工人生活待遇明顯高於知識分子,因此
我享受一些幸福生活,不時打個牙祭。後來在文革期間去作客就感覺到比鄉下危險,
有時槍聲大作,晚上不敢在床上睡,就躺在地板上,據說可減少子彈擊中腦袋的機
率。
跟槍殺最接近的記憶是,有一天雷叔叔被保守派分部抓去了。在我們遙遠的小山村,
那可是憾天動地的特大新聞啊。由於雷的夫人趙阿姨在我們學校當民辦老師,他的
事就是所有教師的事,一時村頭巷尾,消息不一會就傳遍了。雷叔叔個頭很高,約
1米85,頭呈三角形,上大下小,下巴尖。常常穿退伍軍裝(我不知他當過兵沒),配
上濃眉大眼挺神氣威武,因少受日曬,又略有書生的文弱氣質。他在縣稅務局上班,不常
回家。據說雷叔參加了造反派紅聯站。他有多少造反活動不得而知,可能是個小頭
目吧,要不怎麽被分部保守派看上作為重要人質抓獲?我們都嚇得不輕。我盡管年齡小,
但正好在楊姨家小住。也去安慰趙姨,那些大人都在商量怎麽營救雷叔。楊姨患過
巴骨流癱,是行走不便的單身女人,曾經帶過妹妹(保姆),後來媽媽開會,總把我
們兄妹放在楊姨家。楊與趙姨在一個村子,兩家同院子隻隔一堵牆。
文革中已經開始走後門。盡管有派別之分,輪到老朋友,手下要留情。普永金老師
是當地名人,又是分部派係,全體老師去找普老師幫助,普當即向趙阿姨拍胸表示,
如果不贖回老雷,我“普”字要倒過來寫。還別說,普家勢力真不是吹地,兩個大
隊(相當於現在的村)幾乎90%都姓普。普的幹弦後,從上午9時被抓,到下午5點放出
雷叔,隻不過數小時。我們都感激普老師及他們家族。在當地可稱得是地頭蛇呢。
再說榮幸見到被營救回家的雷叔叔場景,令人震撼。叔叔剛被保釋回家,嚇得麵色
蒼白(屈青), 眼睛呆得沒有一點靈氣。但見衣衫不整, 背脊手腕都留著捆綁痕跡,
頭頸略帶血跡。說話打哆嗦。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人受過槍綁,剛剛經曆了死亡的
考驗。我們(主要是大人們)就拚命地安慰他,沒事安全了。過了許多天後,他終於
漸漸恢複了平常麵目,臉上有些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