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準備交響敘事合唱<<歲月甘泉>>2011年2月在耶魯大學和在紐約世界著名的卡耐基表演 大廳的兩場演出，我有幸和我們印城華夏合唱團參加演出的人一起學唱了<<歲月甘泉>>。如召集人老彭所說“唱<<歲月甘泉>>，是越唱越喜歡” 。<<歲月甘泉>>明朗中蘊含著滄桑，再現了上山下鄉知識青年（以下簡稱“知青”）那一代人的青春曆程。
全曲共有八段九首歌。以合唱、獨唱、對唱、領唱等多種形式敘述了知青在特殊人生旅程中的理想和幻想、 激情和迷茫、歡樂和苦難； 敘述了他們對那個時代友情的懷戀和對人生的感念。對我而言，唱著這組歌，總勾起我對知青往事的回憶和遐想。每首歌都能讓我想起自己知青時的故事。
第一段：序曲“歲月甘泉”
這是全曲的標題歌。唱著“朝霞似錦，晚霞若金，汗水和腳印鋪滿我們每一個早晨。 遍地
篝火，滿天繁星，那是我們青春長路上閃爍的眼睛,… ,走過千山和萬水我們不再年輕…” ，讓我回想起了知青生活的全過程。唱著“向大地父老鄉親，獻上我們的感恩” ，浮現在我眼前的 是一起插隊的知青夥伴和一起勞動的純樸的鄉親，是他們的友情和幫助伴隨我度過了我的知青歲月。 序曲的最後一句“在苦難中掘一口深井，啊…，歲月甘泉，歲月甘泉”，仿佛是知青對命運 的感歎和呐喊。結束句“歲月甘泉”以全曲最激昂的高音起，然後又漸漸輕聲而去，像是向人們渲示著：一代知青如神話傳說般的“鳳凰涅盤”後“欲火重生“。1700萬知青的情感、智慧和生命，在經受了苦難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驗後，如同烈火洗禮的鳳之羽，將灰燼抖落，亮出美麗，飛向新的前程。
第二段：“汽笛一聲海天闊”
告別，是每個知青都有過的經曆和感受。這首歌由一高昂的男高音獨唱和領唱並加上合唱的烘托， 渲染著那個時代特有的告別場景和氣氛。每次練唱這首歌，我會想起記憶中歡送知青浩大熱鬧的場麵和自己下鄉告別父母同學時的情景。
從1968年開始，每次歡送知青都是鑼鼓喧天，歌聲嘹亮。廣播中播放的歌，早期時有 <<青年團員之歌>> ，後來有 <<到農村去到邊疆去>> 。那時候，許多知青是帶著理想和激情告別城市、告別親人的，以為那是一次壯麗的旅程。
隨著時間的推移，盡管歡送知青的場麵一如既往的熱烈，可在親人朋友們的心中，“告別”更多的是一份沉重和傷感。一些不知作者是誰、卻在知青中流傳的告別歌，非常地憂傷。如<<火車慢些走>>：“火車呀火車慢些走， 讓我再看一眼遠走的朋友，帶淚的雙手揮也揮不夠，火車一聲長鳴，你我就傷心透” ; 又如 <<廣州知青歌>>：“低頭無語是岸邊的榕樹，抬頭無言是靜靜的珠江，我們倆徘徊在長堤路上，多少話兒留在心上沒有講，不是我不愛你親愛的廣州，不是我不愛你親愛的姑娘，明天我就要離別親人，命運安排我們遠走他鄉。再見吧，廣州，再見吧，姑娘，明天我就要去那遙遠的地方…” 。
我下鄉時已是1975年。上山下鄉是那時幾乎所有高中畢業生不可抗拒的選擇。下鄉之前，我 爸對我說“農民能世世代代地生活在那塊土地上，你們也應該能行”。我帶著一種不知未來在何方的心情坐上了送我們下鄉的車。如這首歌的歌詞所說“抬頭望滄海，千裏悵寥廓” ，我們有著一種無可奈何的茫然。
充滿激情又充滿憂傷和彷惶， 是如此矛盾如此緊密地從告別起就一直伴隨著知青。<<汽笛 一聲海天闊>>以沉重的男聲引唱，又由一嘹亮的男高音唱起“揮手雲山遠，珠水起浪波，告別親人上征途，…遠山遠水呼喚我，壯歌一曲從天落！” 。激昂中有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 兮不複還” 的悲壯。
第三段：“墾荒曲”
這一段由兩首歌組成：<<燒荒>>和<<推土機手之歌>>。兩首歌的旋律明快、熱情、高昂。展 示的是許多知青熟悉的勞動場麵：千軍萬馬用著最原始的勞動工具，帶著那個時代特有的熱情，一鋤一鏟，肩挑手抬，硬是要把荒野變良田。那時，許多知青虔誠地以為，他們所付出的勞動和汗水換來的是明天的豐收和人民的幸福。
我一下鄉，就被安排在突擊連。歌詞中“突擊隊紅旗過山崗” 對我來說是那樣熟悉的場景。 隨突擊連我參加過許多大隊、公社和縣裏的農田基本建設的會戰。記憶最深的一次是曆時幾個月的縣裏的“改河道換良田”的會戰。那一次，我們住的是用竹子和稻草臨時搭起的最簡易的草 棚。我們從那一年的10月一直幹到第二年的1月底。兩頭看不到邊的勞動工地，聚集著幾千民工。那氣氛和場麵，就像這兩首歌所渲染的那樣：“熱烈、高昂、飛揚” 。
然而，每天高強度的勞動和接近原始的生活環境是那樣的艱辛。那幾個月，我們幹的是移土 造河，每天都要挑不知多少擔的土。每擔都在100斤以上。那時，我們瘦小的身體也隻有120斤左右。可我們有時卻挑起200多斤的土。我們天真地以為，我們每趟多挑點，就能早點完工，早點回家。
每天收工，我們都得在河裏衝洗一身的塵土，因為回到草棚，要找水衝洗更難。冬天的到 來，河水變得刺骨地寒冷。每天完工後走到河邊，我和我的知青夥伴總要互相鼓勵，硬著頭皮衝進那寒冷的河流中，以最快的速度洗去從頭到腳的塵土。當我們上岸時，臉是青的，嘴唇是紫的，身體凍得發紅，每一個毛孔都在發抖。那年的冬天從11月到第二年的1月底，我們每天都是這麽度過的。那一年，我們走過了我們人生中最寒冷的冬天 。
知青用毅力和青春的熱血抵擋著那個時代的寒冬，烘托了那個時代的“熱烈、高昂” 。
第四段：“半灣銀月半灣潮”
這首歌以歡快優美的旋律，以男女聲輪流領唱、對唱，並伴有合唱的形式，展現了知青在勞動中你追我趕，相互幫助的活潑場景；展現了知青生活中的歡歌笑語、樸實友情和他們心中的愛。 知青的生活是沉重的，那些苦中取樂的歌曲和相互的友情，支持著他們走過了那個時代。
我們的友情：有人說“ 知青沒有愛情” 。但知青卻有著純樸的友情。“麵包會有的”是一句知青 們以為山窮水盡要斷糧時，收到知青朋友送來口糧時常聽到的一句電影中學來的口頭禪。許多知青都有“麵包會有的” 故事。
我們插隊的村子在粵東地區，那時叫鐵場公社黎屋生產隊，東江的一條支流從村前流過。我 們共8名知青， 5個男生3個女生，組成了一個集體戶。每天我們該做的事有：生產隊的農活，集體戶自留地上的活，挑生活用水和每日的三餐。那時，我們都是剛離開父母的17、18歲 的孩子， 根本就不懂得怎麽安排我們個人和集體戶的活。除了生產隊的任務能完成，其他活總是顧不過來。那時本來就沒什麽可吃的，經營不善的自留地，導致我們的蔬菜供不應求，有時隻能吃白飯伴醬油。而早上，有時勞動累得想多睡一會，我們隻好放棄早餐，空著肚子去開工。
有一天，也是沒什麽吃的，要開工了，女生衛英把我叫到一邊，拿著一把糖塞給我，說了句 “把這拿著” 然後就走了。我後來把那些糖分給了和我一起出工的知青。吃著那些糖，如<<半灣 銀月半灣潮>>中歌詞所說的，是“甜在心中笑在臉” ，卻不敢有半點“浪漫” 的念頭。衛英回城後，由於白血病，很年輕就走了。但我卻記住了那把糖，那是一份知青年代的友情。
還有一次，那是一個晚上。我在鄰村插隊的哥們黑燈瞎火地跑來找我，硬是把我拉到他那去。 去到後他才說 ：“最近大家都沒什麽油水，我今天從生產隊買了個鵝蛋，叫你過來，我們把這鵝蛋蒸了吃” 。 那天，我們四個小夥子一起分享了一個水蒸鵝蛋。那是我記憶最深的一次“夜 宵” 。
像這樣不需言語就會得到的“麵包會有的”關照，就是我們的友情---真摯、淳樸。它讓我忘 了勞累和饑餓，讓我感受到生活的溫馨。
我們的歌：知青的歌有激情、有鬱悶、有感歎、有嘻笑、有消沉更有渴望和憧憬。插隊時，我們常唱的歌有收音機聽到的歌，有蘇聯歌，也有一些老歌。
為了抒發青春的豪情，我們會跟著收音機高唱<<重上井岡山>> ：“久有淩雲誌，…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抓鱉…” 。
有事沒事我們會不自主的唱起<<長征組歌>> 中的某一首：“雪皚皚， 野茫茫，高原寒， 炊斷糧。 …千錘百煉不怕難…”，常常就是為了給自己一點安慰和鼓勵。
情緒低落時，我們會唱聶耳的<<鐵蹄下的歌女>>：“為了饑寒交迫，我們到處哀歌，嚐盡了人生的滋味，…永遠的漂流…”，渲泄的是心在流浪的苦悶和無奈。
走在出工的田埂上，有人會小聲唱起蘇聯歌<<小路>>：“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一直通往迷霧的遠方…”，抒發的是我們對命運的茫然；在沒有愛情的歲月裏渴望著“…變成一隻伶俐的小鳥 …飛到愛人的身邊” ；想象著沿著腳下的田埂小路“跟著愛人到遙遠的邊疆” 。
冬天，走在東江支流的堤壩上，有人會哼起那沉重的<<三套車>>，仿佛自己就是那趕車的馬夫
“…唱著那憂鬱的歌，…”感歎“今後的苦難在等著它” 。
我們集體戶女知青愛唱的歌有<<洪湖水浪打浪>>、 <<江姐>>和<<劉三姐>>中的歌曲。玩鬧 時，男知青會忽悠女知青唱<<劉三姐>>中的<<世上哪見樹纏藤>>。而有的男知青當著女知青的麵硬是把維吾爾族民歌<<送我一支玫瑰花>>唱成“送你一支玫瑰花” 。
這些歌，不論是激昂、憂傷，還是如<<半灣銀月半灣潮>>中所唱的“歌聲追著那彩霞跑， 一 路歡歌一路笑”那般歡樂，都是我們的歌。
第五段：“ 一封家書”
這是一首由女高音領唱的女聲合唱，歌曲幽靜傷感：“…媽媽啊，女兒想你，想你，…我要 飛翔找不到翅膀，…，人生的路走向何方…”。唱的是女兒對母親的思念；更是唱出了那個時代許多知青揮之不去久占心靈的孤獨和彷惶。
這首歌讓我想起一個與寫信有關的事。和我一起插隊的知青中，有個哥們每天都堅持學英 語。有一次，他為了練習英文寫作，寫了封英文家信。他爸爸是大學英文老師，媽媽是一郊區小學老師。由於那時交通很不方便，他爸隻有周末才回家。那次，他媽媽收到信，打開一看，全是英文。他媽媽以為他出事了，寫英文信是有意隻告訴他爸爸，不讓她知道，怕她擔心。他媽媽是越想越不安，隻好請假，花了一天的時間，轉了幾趟公共汽車去找他爸讀信。他爸看完信說“這是一封平常的信，沒什麽。他就說他們最近都在幹什麽活，一切都好。他這是在練英文呢”。知道這信就這麽平常，這當媽的總算放下了心。說起這事，這媽媽是哭笑不得。“以後不準寫英文信嚇我了”， 他媽媽笑著對他說。
對我們來說，這<<一封家書>>所表達的更像是我們想寫卻不敢寫的一封家書。那時， 我們 每次給家裏寫信，我們其實寫著兩份不同的家書。我們把思念和愛寫給親人，把艱難困苦的勞動和生活的感受寫給自己，把對人生的迷茫寫給自己。
第六段：“山的壯想”
這是一首由男中音領唱的合唱歌曲：“大山裏靜靜地站立的墓碑，荒草裏掩埋著沉默的土堆。 那一場暴風雨鋪天蓋地，把多少年輕的花季粉碎，…，山風輕輕吹，青山高巍巍。沒有什麽比生命更可貴。雨後的彩虹，對蒼山無愧，對大地無愧。…”。表達的是對當年在海南島被一場台風奪去生命的十幾個女知青的紀念。那悲壯沉重的旋律，更表達了知青們對所有和他們同甘共苦，為了理想和幻想而付出了年輕生命的夥伴們的懷念, 為他們的精神謳歌！
這首歌讓我想起我們集體戶一次死裏逃生的經曆。我們集體戶共有兩間房，男知青一間，女 知青一間，兩間房是被中間一堵牆隔開而形成的。以前，那兩間房是生產隊的牛房，中間那堵牆原有個開口，牛可兩邊走動，我們去前才用泥磚把開口封了。房子挺舊的，牆上抹的沙石灰有的已經脫落，有些地方還可以看到小裂縫。出事的那天是一個初夏的夜晚。那幾天總是下雨。那天晚飯後，隻有我和另一知青留在屋裏讀書。此間，老聽到牆上沙石灰脫落的聲音“沙沙沙，沙沙沙”。由於以前也有過牆上沙石灰脫落，我們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向我們走來。
11點左右，其他知青回來後，我們就上床準備睡覺了。躺在床上，我們還在享受著每天睡前的吹牛說笑時光。突然，一塊拳頭大的磚塊掉在一知青的床上，磚塊砸床的聲音把大家嚇了一跳。
兩個知青去查看掉磚塊的地方。他們看到一個小洞，以為有老鼠在洞裏，喊著“快來看，有 老鼠”。我一下床，或許是潛意識裏對那晚牆上沙石灰脫落感到不安，我覺得屋頂的瓦片有一種“滴，滴，滴” 的聲音。那一刻，我擔心那是瓦片移動的聲音，房子要塌了。可那時根本就不 知道看上去好端端的房子會塌。我不敢說出來，怕大家笑我“神經過敏”。我隻說“打開門，看 看外麵是否下雨”，一是想“門打開了，要跑就容易了” ，二是為了確定聽到的“滴， 滴，滴” 聲不是雨點聲。打開了門，外麵沒雨，而我看到原來門邊中間那堵牆上的裂縫比以前寬了，沙土從“老鼠洞”裏不停地向外流出，中間那堵牆和後牆之間有一條一指寬的裂縫。看到這些，我驚慌地說 “不好，房子要塌了” 。我一邊向外跑一邊對其他男知青說“ 我們喊她們吧？”那一刻，我心裏既怕房子塌了傷人或出人命，又怕女知青被嚇跑出來後，由於穿著不整而尷尬。要知道，認為房子要塌隻是一種推測; 我心裏擔心著如果房子沒有問題，那麽被驚嚇出來穿著尷尬的女知青說不定會罵我“神經病”。 那些政治上比較敏感的人，可能就會說我“有意擾亂人心，破壞上山下鄉” 。盡管心裏還有猶豫，出了門，我還是對著隔壁高聲喊“快出來，房子要塌了” 。可怕的是，我才喊了兩聲，轉過頭就看著中間那堵牆慢慢的倒向男知青住的那邊。
那一瞬間，我全身一陣強烈的抖動，感覺到全部的內髒一陣急速的收縮。我以為要出人命了， 整個人懵了。我甚至聽不到後來人們說的，塌房時發出的半個村子都能聽到的響聲。我一邊倒退著一邊看著男知青往外衝。當看到房內那盞燈隨著倒塌的牆觸地的一瞬間，最後一個男知青剛好跨在沒倒的門框下。我以為女知青會出事，心裏有為什麽不早點喊她們的自責。可我再望向女知青的房門時，隻見一股牆塌擊起的塵土從她們的房裏衝了出來。再一看，有兩個女知青已經衝到了我的背後，接著聽到另一女知青從房裏喊了聲“我的頭被砸了” 。還好，她隻是被小瓦片砸到，沒受傷。看著大家都沒事，我的心才慢慢的平靜下來。那天要是出了大事，我將得不到安 寧， 我會自責自己“為什麽不在意識到那是瓦片移動時，就把大家喊出來” 。
第二天，我們回到那倒塌的房子，看到幾張床被砸成了一尺一尺的小板塊，幾個箱子被砸得扁扁的，那被砸碎了玻璃的鍾的指針停在房塌的一瞬間：晚上11點30分。
所有的東西都沒了。經過了生死一瞬間，充滿後怕又安然無恙的我們，麵對著廢墟，都十分坦然。或許是經過了大難而不死的我們已經對生命以外的東西麻木了。我們慶幸我們還活著，還能麵對彼此。我們懂得了，如這首<<山的壯想>>所唱的“ 沒有什麽比生命更可貴”。
知青歲月讓 “我們曾經滄海” 。知青生活的磨煉，造就了我們“對風浪無畏，對黑暗無畏“。
第七段：“我們回來了”
這是一首熱烈，喜慶的合唱：“我們回來了，帶來了…牽掛，帶來了…問好，帶來了…歡鬧， 帶來了…關照，帶來了今天的淚水和歡笑” 。“我們回來了”，回到付出過青春歲月的土地，歡 敘與那塊“土地結下的深情” 。
“上山下鄉” 運動在1978年以知青的大回城而宣告結束。千百萬知青在共和國最貧瘠落後的鄉村、山寨、荒野，度過了他們生命中最寶貴的時光。他們以青春的代價，見證了自己曾經用高昂的熱情編織的理想的破滅；證明了自己曾經以滿腔的熱血所投身的一個共和國的社會工程“上山下鄉” 的失敗，一次壯麗的“失敗”。知青回城了，但上山下鄉的地方是一片他們無法忘懷的土地，那裏留著他們青春的夢和愛。
知青的經曆是我們獨特而又難以表述的經曆，是無法寫在簡曆上的經曆。它不像其他經曆，如讀書的經曆、經商的經曆、參軍的經曆、或留學的經曆，人們都可以有著知識、學位、經濟、榮譽或經驗的收獲。回城的知青有什麽收獲？！他們有勞累的身軀，疲憊的身心，和親人的擔憂。當然，他們還有無法與他人分享卻又珍藏於心的豐富的感受和獨特的精神。許多知青說不清對那段歲月是“青春無悔” 還是“青春有悔” 。 他們或許會對自己有悔：後悔過在那個時代的盲 從， 後悔過那些無知的豪言壯語， 後悔過沒能在那時更多的學習知識充實自己，後悔過 …。但 他們對真誠無悔，對友情無悔， 對大地無悔。
“我們回來了” 因為那塊土地有著我們太多的回憶。
2006年，我和幾個集體戶的夥伴回了一趟插隊的村子。那次開車的是當年集體戶的鐵哥們，一起回去的還有女生曉敏和小鴦，一路上自然是充滿了回憶和歡鬧。在車上，小鴦直接就問我“你那時是不是追我們曉敏啊？” 我以攻為守的說“你那時既然認為我追她，為什麽不幫我？成 人之美是一種美德，給了你一次積德的機會，你卻浪費了。”當年，曉敏和我一起在大隊宣傳 隊。 她是我們公認最漂亮的女生，為了排練和演出，我們倆經常一起進進出出。那天曉敏就說 “那時出去，我隻喜歡坐你的自行車”。她這麽說是因為當年其他男知青都希望她坐他們的自行車。 接著她又說“記得嗎，有一次，我們還摔了一跤” 。我笑著說“那一跤讓你記恨我幾十年。我把靚女給摔了，也把追靚女的勇氣給摔沒了” 。確實，當年她是我最要好最尊重的姐們，她給過我許多幫助、安慰和鼓勵。
“我們回來了” ，感歎“歲月滔滔， 青春不老” 。
回去後，看著當年住過的環境和塌房的地方，我們感慨萬千卻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在那， 我們有太多的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我們又看了當年的村口和那村外的農田，一切居然和我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就像我們從未離開過。最熱鬧的是到當年農民朋友家串門：問候、關照、滔滔不絕的訴說…就像這首歌渲染的那樣“熱烈，喜慶” 。
“我們回來了”：為了我們往日的友情，為了在那段歲月中幫助我們的父老鄉親！
“我們回來了”：為了我們不在簡曆上卻不該忘記的過去，為了我們在那塊土地上曾經的存在！
“我們回來了” ：為了我們心靈的無悔，為了那夢中的橄欖樹！
第八段：“情係青山”
這是全曲的終曲。合唱中有男中音獨唱，然後又有男高音和男中音一起領唱。旋律帶著真誠，帶著從容，帶著一種不屈的堅定和氣勢。歌曲表述了知青“感念人生，感念土地，感念鄉親父老” 的愛心，也表達了知青“心連鄉土，情係青山” 為祖國和未來感到驕傲。
知青帶著理想和幻想，憑著青春的熱血和火一樣的激情，走上了他們曾以為是為了祖國的繁 榮和人民的幸福而奮鬥的征程。艱難困苦的生活讓他們付出過血和淚，甚至是生命的代價。破滅過的理想和幻想曾讓他們在青春的歲月中蹉跎和徘徊。但他們為之獻出青春的土地，那大山，那大海，給了他們一輩子用不完的不屈的精神和驕傲，給了他們對生活的感激和愛！這首歌唱的是他們對土地和人生的感激。
知青“歲月” 是那一代人的智慧、力量！是那一代人取之不盡的精神 “甘泉” ！
“歲月甘泉” 滋潤了一代知青對大地對人生的情感！
<<歲月甘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