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節倍思親
——父親“七七”祭
這是我記憶中最寒冷的一個冬季。
2011年12月20日，剛剛度過了第九十一個生日，父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盡管直到今天，我仍然無法相信，但卻又不得不麵對這個事實。我知道，從此以後，在熟悉的小區裏，再也沒有了父親拄著拐杖坐在石凳上等我回家的身影；在家中的沙發上，再也看不見父親戴著老花鏡全神貫注讀報的模樣了，而在打回家中的電話裏，再也聽不到他老人家親切的聲音了……在這個冬季，在凜冽的寒風中，在親人的無限眷念與不舍中，父親已匆匆離我們而去了。
父親17歲離開家鄉，19歲（1939年）入黨，一生曆經磨難，閱曆豐富。然而作為父親，他留給我的最初印象，大約是和夜班聯係在一起的。那還是在“文革”之前，我還沒有上小學，父親當時任職於《武漢晚報》。我們一家住在當時離“紅旗大樓”不遠的江漢村。父親夜晚去值夜班，白天則在家中另一間房裏休息，隻有在吃飯的時候，我們才會見到父親。家裏所有的事，都是祖母或保姆在安排。那時在我心目中，父親是一個忙人，一個做大事的人。
不久以後，“文革”開始了，父親的厄運也開始了，由於早年在白區曾有過的地下黨員經曆，父親被當作“叛徒”揪了出來，被隔離審查、批鬥，掃廁所，不能回家。到了周末，母親就安排我在父親去食堂吃飯的路上等著，交給他幾件換洗衣服。這大約是我童年記憶中印象最深的事情了。不久以後，父親先後被下放到了崇陽農村、趙李橋茶場，回武漢後又被發配到了建工局白沙洲木材加工廠。在“文革”動亂中，父親度過了自己的蹉跎歲月。
粉碎“四人幫”之後，命運開始出現了轉機。1978年前後，父親落實政策後重新回到了報社，我和弟弟先後考上了大學，父親臉上終於有了久違的笑容。那是我們全家揚眉吐氣、充滿歡笑的一段歡樂時光。每到周末，我和弟弟從學校回家，父母早已為我們準備好了可口的飯菜。在飯桌上，我們一邊興致勃勃地談論著各種大小道聽來的新聞，一邊把飯桌上的飯菜全部吃光，而父親總是靜靜地聽著，用他慈祥的目光關注著我們的舉手投足……那時父親的工作已調到了新聞研究室，主要負責新聞史和新聞誌的研究。作為資深報人，有時他也會給新來的員工講一講新聞業務課，參加報社和市裏的職稱評審等工作。但父親一生為人謹慎低調，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把工作拿到家裏來談論。諸如此類的事情，其實家人當時並不知道，有不少事情我們是在父親去世後，從他的老同事們口中知道的。
也許對於父親，我們真的知道得太少了。無論是他的經曆，還是他的工作。關於父親坎坷的一生，在他的簡介中隻有短短的兩百餘字：
朱萬年，筆名朱帆，1920年出生，浙江省杭州市彭家埠人。1939年1月起擔任浙江《民族日報》電訊室主任。同年10月在《民族日報》加入中國共產黨。1941年夏，由於叛徒告密，被國民黨逮捕囚禁在江西上饒集中營，1944年被保釋出獄。隨後在江西《前線日報》、上海《文匯報》及台灣《新生報》擔任電務室主任及編輯工作。1949年參加中原大學學習，學習結束後南下武漢，在漢口《大剛報》、《新武漢晚報》、《長江日報》擔任編輯、記者和財經組長等工作。文革期間受到衝擊下放工廠勞動。1979年後落實政策回到《長江日報》，任總編室、新聞研究室負責人、高級編輯。離休後負責《武漢新聞誌》編纂工作。
在這簡短的文字背後，在父親漫長的人生經曆中，曾經有過怎樣的精彩與無奈？又曾有過多少激情與淡定？或許，還原父親的完整的人生圖像還將有待來日。而值得欣慰的是,父親的晚年是幸福的。
每年的春節，是父親最開心的日子。這是一個家人團聚的日子，更是一個充滿歡樂的日子。每到春節前，他都會在花鳥市場上精心挑選水仙花，回家後放在早已準備好的花盆裏，每隔兩天就去換換水，數一數有幾個花苞，靜心等待春節的來臨，等待水仙花淡淡地開放。每年的年夜飯，他都會親自寫出菜譜，提前做好安排。父親生活極有規律，晚上九點半左右就寢，即使過年也不例外。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父親總會親自動手擺好各種糖果、堅果，囑咐說“你們守歲吧，我先睡去了”。從大年初一開始，來自海內外和全國各地的拜年電話，更讓他忙得不亦樂乎。而最開心的還是和遠在美國的孫女和法國的外孫的視頻電話。接完電話，他總會深有感慨地說：“現在的科技真是發達了，通電話還能看到在電腦裏看到人了”。盡管年事已高，但父親一直對各種新事物保持著濃厚的興趣，就在這次住院期間，他還曾興衝衝地告訴我:“明年武漢可以直飛巴黎了，其其（外孫）回家不用轉機了。”遺憾的是，他還是沒有等到這一天。在恍惚與忙亂中，龍年的春節已越來越近，又到了合家團圓之日。然而，物是人非，人去樓空。再也看不見父親熟悉的身影，再也聽不見父親的諄諄教導，再也沒有了過年的期盼與欣喜……在綿綿的哀思中，麵對父親的遺像，隻有水仙花還在靜靜地開放，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最近幾年回國,常有機會接觸到正在熱播的諜戰劇,如 “永不消逝的電波”,”潛伏”等.令我對那一段曆史產生了興趣. 我一直覺得父親的經曆和故事中的角色有幾分類似.同在敵後工作,同是電訊室主任, 後來又輾轉到了台灣……
當然,那不過是大時代中的一個小故事. 有著類似經曆的, 在那個時代,相信還有很多. 有人說, ” 潛伏” 最感人的地方,是片尾的主題曲. 我完全同意. 我把它的歌詞抄錄在這裏. 我覺得它比較好的表達了我此刻的心情.
在黑夜裏夢想著光
心中覆蓋悲傷
在悲傷裏忍受孤獨
空守一絲溫暖
我的淚水是無底深海
對你的愛已無言
相信無盡的力量
那是真愛永在
我的信仰是無底深海
澎湃著心中火焰
燃燒無盡的力量
那是忠誠永在
溫暖若侈在你心裏
願用一生祝願
生命隻為一個信仰
無論誰能聽見
我的淚水是無底深海
對你的愛已無言
相信無盡的力量
那是真愛永在
在黑夜裏夢想著光
心中覆蓋悲傷
在悲傷裏忍受孤獨
空守一絲溫暖
我的淚水是無底深海
對你的愛已無言
相信無盡的力量
那是真愛永在
我的信仰是無底深海
澎湃著心中火焰
燃燒無盡的力量
那是忠誠永在
我的信仰是無底深海
澎湃著心中火焰
燃燒無盡的力量
那是忠誠永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