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這是靜的故事,也是眾多海歸家庭的縮影,他們麵臨的問題具有典型性和現實意義,已引起了越來越多的關注。留守家庭的路到底該怎麽走?
掙紮
靜的生活自從老公海歸後徹底變了。剛到一個新公司,還在learning curve 上攀爬,有太多的東西要學。家裏兩個上小學的孩子,要她一人照顧。她當初支持老公海歸,是因為他希望有個大舞台,施展他的抱負,不想窩在這兒當一輩子矽穀 民工。周末靜帶孩子一起去教會,希望信仰能支撐自己走下去。
第一眼看見J是在team meeting 上,靜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J就是無數IT精英中的一員,修長挺拔的身材,淡褐微卷的頭發,藍色的眼睛,友善的微笑,機敏而善談。靜感覺到J的眼神在她的 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讓她很不自在。後來才知道,J一開始,就被靜含蓄憂鬱的氣質吸引了,情不自禁地想去了解她,關愛她。
剛來的前幾個月是最難的,靜每次盡量找不同的人請教問題。久了,就大概知道誰的技術比較強,誰比較熱心。J 是少有的懂得多,又有耐心的,所以交流的就多一些。有時談到中午了就一起去吃飯,熟悉了,也聊一聊各自的家庭。
J幾年前離了婚,隔周去探望六歲的女兒。靜告訴J,老公在中國,一年也就見兩,三次。靜知道,老美一定不理解,也不能忍受這種兩地分居的生活吧。J沉默片刻,淡淡地說:“I took everything for granted before,only after divorce, I started to understand women and know how to take care women.” 頓了一下,J意味深長地看了靜一眼,說:“I hope it’s not too late.” 靜的心莫名地動了一下,沒想到平時幽默的J認真的神情也這麽可愛。
轉眼兩年過去了。這次老公回來好象不大對頭,畢竟是多年的夫妻,一個眼神就能體察出端侃。果然,靜發現了蛛絲螞跡。接下去的故事就很老套了。老公的 事業蒸蒸日上,拿到了一大筆funding,實在不忍放棄。他一直都愛靜和孩子,可創業的壓力,周遭的誘惑,生理和心理的需求使得他不得不隨波逐流,逢場 作戲。他不能保證這樣的事以後不再發生,他希望靜理解他,決不想因此而拆散這個家。
“那我的需求呢?我出軌也可以理解嗎?”
“男人和女人在這個問題上不可能平等,大多數男人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別人占有。”
靜不想海歸,至少現在不想。一是為了孩子的學業,二是她喜歡這裏的工作和生活 ,舒適,清靜。可離婚又談何容易,為了孩子,為了兩人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家和從大學到現在一路積累起來的感情,既使已是親情,也是水乳交融,難舍難分了。
“我該怎麽辦?無解?”靜的心一陣絞痛。
老公就這樣又走了。靜的驕傲不允許她象悍婦一樣吵鬧,跟蹤或尋死覓活。她身上有太多的責任,要上班,要照顧孩子,隻能帶著受傷的心,拖著疲憊的身體,繼續著兩點一線的日子。
J看出靜比以前更憔悴了,時常主動幫她,邀她去吃飯,逗她開心。靜越來越覺得工作帶給她很多快樂,J的鼓勵給了她努力上進的動力。 和J在一起,她可以作回自己,快樂,放鬆,暫時忘掉煩惱。她欣賞J的敬業和聰明,喜歡他的謙和和體貼。漸漸地,她發現J其實還很英俊,那雙深深的眸子讓靜 不敢直視。怎麽原來沒注意?
這一段太忙了,公司上了新的項目, 每周都有release.要想在矽穀激烈的競爭中站住腳,不拚命不行.在這個以男性為主導的IT職場上,沒人會 因為你是女性,有孩子,LG不在而多照顧你.老板也有他的壓力,手下的人不得力,他交不了差,也得走人.深知職場如戰場的靜,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這天到了接孩子的時間,還有沒做完的活,明天要release,今天無論如何得完成.靜隻好先接了孩子,老二有點不舒服,懶洋洋的。在麥當勞吃了飯,把孩子托付給住在隔壁的好朋友一家,靜又匆匆地趕回公司.剛要上電梯,就和正要離開的J撞了個滿懷.
“Jing? You forgot something?”
“No,release is not ready.”
“It’s your lucky day, I happen to have time tonight.”
J調皮地眨眨眼,又轉身進了電梯.
時間過得好快,兩人終於忙完已快十點了.看到靜長舒了一口氣,J笑著拍了拍靜的背:“You owe me a meal.”
這時靜才想起J還沒吃飯,真是慚愧.
“Sure. Where do you like to go?”
“Do I have a choice? How about drive thru?”
J壞笑著.靜這才意識到已到了餐館打烊的時間.
“I’m kidding,you really need a good rest.”
在去停車場的路上,月光如水,兩人默默地走著。靜的心裏七上八下,孩子們一定困了,不知道老二是否發燒,要不要打個電話,該如何報答朋友的幫助.靜感覺自己象救火員,從一個戰場到另一個,疲於奔命。現在隻要一閉眼,站著也能睡著。她真的快撐不住了。
靜正想著心事,耳邊傳來J關切的聲音:“You really look pale these days, are you OK? Is there anything I can do for you?”
靜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不知從何說起。工作的壓力,老公的傷害,對孩子的欠疚,精神的苦悶,欲望的煎熬,所有的情緒此時如潮水般湧來,強忍的淚 水還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J不再作聲,走過來,把靜溫柔地攬進懷裏.靜覺得一陣旋暈,是男士浴液的清香,她心跳加速,不敢直視J的目光,低了頭,輕輕地靠 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溫暖,舒適。她實在是太累了,肩上的擔子哪怕卸下片刻也好。她要的不就是這種感覺嗎?一個男人,一個實實在在的身邊的男人,一個肩膀, 一個擁抱,一個在疲倦寒冷的時候能靠一靠的人。
J提出送靜回家。一路上兩人無語,J溫暖的大手握住靜冰涼的手:“You can sleep on my pillow.” J聳了聳肩,又恢複了他的幽默。靜猶豫了一下,靠上去,合上了眼.
靜病倒了。長久積累的身心的抑鬱和疲憊,終於爆發了。昏睡中,LG和J的身影交替出現。有多少漫漫長夜,她從這樣的夢裏驚醒,下意識地伸出手,寬大 的雙人床空了半邊。她隻能蜷縮成一團,抱緊自己。無論外麵是良辰美景,或是風吹雨打,都與她無關,她隻有一個人,連吵架都是奢侈。她變了,有時精神恍惚, 情緒失控,常常衝孩子發脾氣。夜裏失眠多夢,有幾次甚至夢見和男人親熱。靜懷疑自己得了憂鬱症,還去看了心理醫生,可都沒有起色。作為一個溫柔多情的女 人,她渴望男人的溫存,愛撫和親吻,還有肌膚相親之後的精神交流。都說女人的溫柔是利器,能打動男人的鐵石心腸。孰不知男人的柔情一樣致命,讓女人無法抵 禦。再苦再累她都能挺過來,唯獨受不了男人對她好,她的整個身心會毫無抵抗力地融化在男人的愛和溫情裏。她想要的這些,絕對不是老公電腦上的幾句問候所能 取代的。倒是J的體貼讓她時常意識到自己還是個柔弱的女人。現在這種不人道的守活寡似的生活令她窒息。靜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是會麻木到無欲無求,還是 會最終崩潰。
第三天的中午,門鈴響了,門口站著J,拿著靜最愛吃的雞湯麵。J平日裏陽光燦爛的臉上竟掛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尷尬:“You…don’t mind I came to see you?” J的眼裏閃著異樣的光。靜看著他,心裏一熱,淚又差點掉下來,有一種不能呼吸的感覺。
兩人邊吃邊聊,公司裏還是非常忙。這幾天靜的工作多虧J幫她cover。她的病因為J的到來似乎好了很多。談話間,靜盡量裝得自然,躲避J灼熱的目光。
午飯後,咖啡的香味飄散在房間裏。當靜轉身去拿杯子時,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從後麵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腰。又是那熟悉的男人的體香,讓她迷戀,無法抗 拒。她能聽見J和她一樣快速的心跳,能感覺到男人變得粗重的呼吸和溫熱的麵頰:“Jing,I…miss you…” 她的心一沉,知道自己完了,一直刻意堅守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被男人的話徹底擊垮了。她不可救藥地愛上了身邊的這個疼惜她的男人。雖然兩人從沒表白過,可四 目交匯時那種過電的感覺和時常故意掩飾卻反而表露了心跡的 body language 都證明了愛在兩人的心裏悄悄地滋長,不可遏止。閉上眼,靜任由J的唇落在她的頸上,頰上,唇上。恍惚間,她有靈魂出竅的感覺,心象陽光下 的巧克力一樣在融化,身子輕飄飄的,讓J帶著她飛…周圍好靜,在這個加州明媚的午後,她似乎聽到了後院花開的聲音,這是美麗生命的綻放,讓她如何抗拒?
病好後,表麵上一切又恢複常態,靜的心裏卻充滿矛盾和痛苦,不知未來的路該如何走。她和J之間到底是真愛還是激情?她不認為是單純的心理和生理的需 要。她們互相吸引,彼此欣賞,相處得愉悅,舒服,為對方牽腸掛肚,分享快樂,分擔痛苦。即使是這樣,她和老公的感情也不可能被正在萌芽的另一份感情輕易取 代。一想到老公,想到如果和老公真的從此各奔東西,成為陌路,靜的心就會痛,是一種把經過漫長歲月長在一起的兩個血肉之軀生生撥離的痛。但是強迫自己再回到一個人的孤獨裏去,她能否忍受得了?
午飯的時間到了。靜從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到遠處教堂的尖頂,她的眼神憂鬱而迷惘…
後記:這種特殊家庭結構中的婚外情違背靜的信仰和普世道德觀,但是自然,正常,附和人性。那麽如何解決這個矛盾?有沒有最優解?或是以滿意解代替最優解?值得深思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