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bis)

據說每個城市裏，都隱藏著一個穿越曆史的入口。

自從人民路南口的公用電話亭是穿越入口的消息不脛而走之後，人們從四麵八方湧來，頓時塞滿了整條街道，一直塞到鄰近的立交橋上。政府的動作也很快，馬上派兵包圍了電話亭，又找工程隊迅速蓋了一圈圍牆，然後就開始賣門票。

其實這個入口並不是每次都靈的，成功穿越的幾率跟買福利彩票差不多。所以門票賣得也跟福利彩票一個價錢，兩塊錢一張。買了票進電話亭，照著門票上的號碼按下十二個數字，就等著一陣輕煙把自己送到曆史的某個角落去。

如果五秒鍾之後你仍然站在電話亭裏，你就必須垂頭喪氣地走出來，重新去排隊。要是你不甘心試圖再撥一次，守在亭外的武警戰士馬上會把你拖出來打一頓扔到圍牆外麵去。

就算萬幸你中了獎，穿越發生了，你也不一定就能去你向往的地方。目的地是無法控製的，能不能再穿越回來也很難說。多數時候，穿越跟送死差不多。

盡管如此，排隊的人還是絡繹不絕。不滿現實或者崇拜曆史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們認為隻要離開現在就好，去哪兒都無所謂。

隻有我知道關於穿越的真正秘密。

穿越其實是沒有固定入口的。隨便一台電話，包括你的手機，隻要有電，都可以穿越。

關鍵在於你按鍵時的手勢。

四下無人的時候，我拿起手機，一邊按號碼，一邊象跳健美操那樣做以下的動作：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前、後、後、前。

再按下發送鍵，我就可以進入曆史隧道。

人民路的電話亭之所以能用來穿越，隻不過是因為那台電話漏電而已。撥號的時候，電流會刺激人手不停地抽動，隻有當這些隨機的動作剛好契合手勢密碼，穿越才能發生。這就是為什麽在那裏穿越跟彩票中獎差不多困難的原因。

至於按下的十二個數字，我認為正是用來控製到達的時間和地點的，但其中的規律我也沒弄清。那天晚上向我傳授秘密的老頭對我隱瞞了這一部分，因為他說“再！斯可矣”的時候我沒有同意。

沒錯，我用自己的身體跟老頭做了一次交易。我覺得很值得。老頭很慈祥，有學問，也很溫柔，比我的大多數客戶都好。雖然年紀大了些，但對我來說並不是不能接受。顯然老頭也覺得很值得，他從我身上爬起來的時候，說了一句：

“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

看得出來他其實是有些累了，所以我拒絕了他做第二次的要求。他並沒有不高興，而是誠實地履行了我們的約定，把穿越的手勢告訴了我：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前、後、後、前。

作為對我優秀工作的獎勵，他還繼續告訴了我穿越回來的辦法。這一點非常重要，在後來穿越的日子裏，如果不是因為我掌握了這個訣竅，我可能已經被各種時代的人殺死上百次了。

其實很簡單，隻要在同一台手機上把手勢反過來做一遍：

前、後、後、前、右、左、右、左、下、下、上、上。

最後按發送鍵，你就可以回到穿越的起點。

老頭耐心地看著我重複並掌握了這些動作，最後問我，“誨汝，知之乎？”

看得出來，他一定是從古代穿越來的，這也是我那麽爽快地答應交易的原因。他是一個很有禮貌而且有趣的人，我會永遠記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