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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 我給她哥哥去了電話, 詳細的敘述了發生事情的過程, 我也如實告訴她哥哥, 在這種情況下,我失控,有輕生的企圖。
首先, 她哥哥對她好言相勸,要她去醫院看病, 告訴她:“你的身體有狀況, 可能自己不清楚, 一定要去醫院。 即使無病,看一次醫生也沒用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在她哥哥的勸導下, 在我和我兒子的摧促下,終於,她同意去醫院了。
我在網上一查, 便很容易找到本市最有名的看腦退化症的醫生,UAB 的一位神經科醫生。 我打電話一聯係, 約定了就診時間, 我們按時就診。 醫生40多歲,中等個子, 全禿頂, 幾乎一根頭發也看不到, 人挺熱情。 他問過病史之後, 做了幾項記憶力的試驗, 很簡單, 問她今年是哪一年? 今天是星期幾? 你的住址等等, 並叫她記住三樣東西( 例如蘋果,信箱,桌子, 三樣毫無關聯的東西),5分鍾之後再問她,要她複述。 所問的問題, 她大部分不能回答。 又要她畫一些極簡單的圖像, 她基本能夠完成。 醫生告訴我, 現在還不能確定是腦退化症, 必需做核磁共振(MRI), 當天就做了核磁共振。
幾天後, 接到醫院一個電話,從醫生辦公室打來的, 約“梅”再去一趟醫院。 第二次見到醫生時,說:“從核磁共振的報告來看, 隻顯示了一般老年都有的大腦退行性變,在海馬區的結構基本正常,因此,還不能算‘腦退化症’。 目前的症斷是MCI(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即輕度的認知障礙。”醫生給她開了些藥,主要是增強她的記憶的藥物。並告訴我們,除了加強體力鍛煉之外, 要注意腦力鍛煉, 半年後需要複診。
回來之後,開始用藥。 在一個月之內, 她的情緒仍然不穩定, 焦慮, 暴怒交替發生。她一回焦慮自己身體, 擔心她自己不能伴我終老; 一不如意,又破口大罵。 我小心翼翼, 盡量不去激怒她。強製自己感情也很痛苦的事, 我敝不住,打電話給兒子, 如實告訴他,用藥後媽媽的病情不見好轉。 兒子告訴我:“我和那位醫生原來認識,幾年前,我們同在一個韓國武術班受訓,讓我和他談談。”
果然, 第二天一早,接到護士電話,說醫生又開了些藥給她, 需要到藥房取藥。我很快拿到了藥物, 一問藥劑師, 知道這藥物主要是抗抑鬱的藥物。抑鬱症其實和腦退化是一對孿生姐妹,所有的腦退化病人大多從抑鬱症開始的。兩年之前我就懷疑她有抑鬱症, 其一,她哥哥認為她的談吐正常,情緒穩定,看不出抑鬱的症狀,其二,“梅”堅決否認有抑鬱情緒,不用看病。 我,也就忽視了。
抗抑鬱的藥物有效!幾周用下來, 頓感她的情緒慢慢穩定, 有時出現好久沒有見到的開朗, 熱情, 她又對攝影重新感到興趣, 想要和我一起出去拍片。隻要她有興趣,我好高興,內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期間, 我聽從醫生的建議,要做體能鍛煉,要做大腦鍛煉。 每天早上一醒, 我就和她做簡單的算術練習, 我發現她算術能力隻能達到小學二,三年級的水平。隻要雙位數的加減法, 她都無法運算, 例如她不能運算13 加15。 而且嫌煩, 做不出她就不願意再做。 我又不能強求她, 怕激怒她。 有時給她做計算機中腦力訓練,她也興趣不高, 做一兩回就不願再做。體能鍛煉她還願意做, 我就和她每周三次去本地老年中心, 那裏有體操教練, 帶領學員做操,她做操挺認真。
這種情況維持了有三年之久, 在這三年中, 她的病情好好壞壞, 我們基本上在老年中心度過的。
老年中心有花樣繁多的興趣小組,包括難度高低不同的體能鍛煉(Gentle Aerobics and Aerobics Plus)。 Gentle Aerobics是針對有病和體弱的老年人。 Aerobics Plus 是針對健康,體質好的老人,難度和運動量都比較大。
Aerobics Plus,學員是站著或躺著進行的,鍛煉持續一小時,期間休息5分鍾。 鍛煉涉及身體各個部位,上肢下肢,腰背部,臀部,頸部,胸部的肌肉。常常利用簡單器件幫助鍛煉,例如啞鈴,橡皮帶。鍛煉是在強力電子音樂的伴湊下進行的,隨著教練高喊1,2,3,4,學員的情緒被調動起來。 一套動作下來, 就算我身體健康,年齡將近70 男性,也感到十分疲勞。“梅”還能忍受, 當然, 她用重量較輕的啞鈴,每次鍛煉結束,雖然疲勞, 但看上去她很高興。 但這種訓練對她強度畢竟太大, 漸漸感到不太適宜, 就轉到Gentle Aerobics小組繼續鍛煉。
Gentle Aerobics 是針對有病,或體質較弱的老人,運動量小,動作溫柔。學員是坐著,或扶著凳子進行的,以怕學員摔倒。鍛煉持續45分鍾,中間休息3分鍾。鍛煉也涉及身體每個部位,包括手指關節,甚至眼球運動,但幅度小,頻率低, 一般老年人都能勝任。 我認識一位96歲老太太, 照樣能做這種鍛練。這個小組的鍛煉,對“梅”是合適的,她在這個小組活動, 維持了兩年之久。
此外還有瑜伽,跳舞,撲克,橋牌,棋類,讀書,太極,繪畫,編織,台球以及已經終止的陶瓷小組和攝影小組。各種興趣小組都是免費的,可以自由參加。 中心請來專業教員或業餘教員,幫助老年學員提高體能和技能。
期間,“梅”和我一度參加了Ballroom Dancing小組。 中心請來了一位職業舞蹈家來教我們舞蹈,這位教員非常專業,他本人開有職業舞廳,以教舞為生,並在全美Ballroom Dancing 比賽中,經常獲獎。他的課程每周一次,每次一小時, 大約有20人左右參加。每次開課複習上一次所教的內容, 再教一個新舞蹈。 其中包括慢三步(Waltz), 快三步(Viennese),慢四步 (Blues),快四步(Quick),探戈(Tango)。此外,還有Latin舞蹈, 倫巴和恰恰舞。 每當教員把音樂一放,個個精神抖擻,認真學習。老人年歲大了,常常忘記了步法,踩錯了步點,教員總是麵帶笑容,耐心地加以糾正。“梅”原來在學校中喜歡跳舞,當然對交誼舞大感興趣。 我是最不喜歡跳舞的人, 因為她喜歡就陪著她來。 臆想不到的是, 我學得居然比她快。 她老記不住步法, 我雖然姿勢差點, 但步法記得爛熟, 我還經常糾正她的步法。我的背有些駝,教練每次都提醒我要胸背挺直,眼睛平視,手臂端正,跨步放鬆,四大要領。
舞蹈班的成員中,有的人是舞場老手,伴隨著音樂,跳得如迷如癡;有的是初學者,卻舉步艱難。我是個跳舞的門外漢,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也領略到Waltz的優雅,Blues的莊重,Tango的奔放,恰恰舞的熱情,歡樂。我和“梅”練習跳舞大約有半年之久,後來,“梅”的腰背肌肉受傷(不是因為跳舞引的),我們才停止的這個小組的活動。
台球(Billiards),是我的所愛。 我從十幾歲就開始打球,是上海大光明彈子房和蘇州友聯彈子房的常客,上高中之後,專注於功課,我就再也沒有摸過球杆。退休後到老年中心,看到有一張球桌,重新燃起了我青少年時代的興趣愛好。我每周打三次球,每次一個半小時。在球桌上,我結識了許多朋友。 有一位P先生, 88歲,除了喜歡和我打球之外,還有和我同樣的愛好,攝影。 他喜歡鳥類,對Birmingham鳥類的生態頗有研究。我經常送些自己拍攝的鳥類的照片給他,同時向他請教何時何地拍攝何種鳥類比較合適(他已於前幾個月去世)。還有一位H先生,94歲,滿頭白發,衣服經常保持幹淨整潔,文質彬彬,儀態超然。打起球來卻非常有力,完全不像是一個94歲的老人。 我向他請教養生之道? 他告訴我,在十年前因為腎髒腫瘤,已切除了一側腎髒。 他的家族是一個長壽家族,有很多人活到90歲以上。他注意衛生飲食,體能,腦力鍛煉,每天在室內騎30分鍾的自行車,讀30分鍾的書。 另外,他說保持心態平和很重要,對人謙和,從不計較,在能力可許的情況下,盡力幫助別人。他,94歲,每周一次去老年公寓,幫殘廢病人推車,出去曬太陽,聊天,還幫助殘廢人做一些簡單的運動。這種邊打球,邊閑聊的形式,對我很有啟發,除了對他老人家由衷的敬重外,還從他那裏學到了做人的道理。打球,不僅是一種體力腦力的鍛煉,更是一種社交的方式。
我和“梅” 都喜歡這個老年中心, 凡有活動我們都願意參加。我們還成了中心的義務攝影師,每到有節日活動,中心一定請我們去給他們拍照,偶爾我們所攝的照片, 還登上了本市的報刊。 在義務攝影活動中, “梅”和諸多老年人互動,交流。這種語言交流, 對她的病情是有好處的。我看著她一邊活動一邊和人交流, 心中好高興, 希望她的病情會有所緩解。
然而,正如書本上指出的, 這種腦退化症是漸進性的,不可複原的, 她的病情還在一點一點地惡化, 隻是我體會不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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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的文章連舞步都學到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