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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裏橋是一個苗族,布彝族, 白族雜居的地區。 50年前,這裏生產力十分低下, 生活極其貧困。 以“街上大隊”為例,1968年,一個年輕勞力, 一天掙十個工分, 隻能拿到八分錢, 買一包最廉價的煙都不夠。
這裏是個山區,土地貧瘠,玉米是主要的農產品, 極少的地區可以種植稻米。 他們主食是玉米, 把玉米磨成玉米細粒,隔水蒸熟, 就成玉米飯。因為當地氣候潮濕, 玉米保管困難,常常汙染黴菌, 因此這地區肝癌發病率極高, 許多病人中年夭折。 有些貧苦的農民自留地種的蔬菜自己舍不得吃, 在趕場天(集市)賣了, 可以換些零用錢。 這些人家每頓的菜蔬是曬幹的紅辣椒加鹽巴水,天天如此, 年年如此,因此營養不良症特別多, 尤其是兒童。
生命,在這樣荒僻,落後,貧苦的山村中,一樣欣欣向榮的滋長著,它,並不是掙紮著生存,對於山區的農民而言,他們把生老病死都看似如此自然的事,關結於天命。 每當日落, 晚霞紅滿了半邊天,我看著那些村落中冉冉上升的炊煙,覺得他們生活得如此安詳,平和。
衛生所的工作人員, 算是國家幹部, 條件當然好多了。 至少每人每月配有30%大米,其他都為雜糧, 3兩植物油, 一斤豬肉,少量的糖。 我和“梅”是大學畢業生, 工資每人每月42.5元,大約合7刀美元, 兩人加起來85元, 啊! 天文數字! 所長的工資還沒有我們高。 所有衛生所工作人員的工資並不靠門診的收入來支付的, 而是由縣級衛生局撥款而來的。 門診的收入微薄,連補償買藥品的費用也不夠。 事實上, 衛生所每月都是虧本的,所虧的部分, 全由縣衛生局埋單。
衛生所有一間食堂, 有專人做飯(一個苗族大媽),每人每月夥食費隻要8元。 飯菜經常是玉米飯,酸菜煮豆,外加一碗辣椒水。 日複一日, 很少有變。我和“梅” 來自城市, 尤其“梅”, 大主任的女兒,在南京家中每頓有魚有肉,那受過這樣的苦啊! 開始, 兩人麵對飯菜, 真是難以下咽! 尤其沒有吃慣玉米飯, 幹巴巴滿口都是玉米顆粒,就這一點口中的唾液, 都被玉米顆粒吸幹了。
這裏沒有菜市場, 周一到周六是買不到蔬菜的, 隻有周日, 當地人稱為“趕場天”, 街上有集市, 農民從四麵八方趕到五裏橋街上,帶來了各種各樣的農產品, 有水果, 蔬菜, 雞蛋和新鮮的香菇。 趕場天又是病人最多的一天, 我和“梅” 交換著, 一人看病人, 一人出去趕場, 買菜。 買回來的菜, 可以在晚上加工, 在睡前加一頓夜宵, 以補充營養。
做夜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晚上食堂關門, 無法用食堂的大爐。 首先要在供銷社買一隻小爐子, 黃泥巴做的, 中間空心,可以燒柴, 也可以燒煤。 這裏的煤不是塊煤, 而是煤渣,買來後用水拌勻加少許粘土,用一根木棒捶勻,做成直徑一尺圓餅, 曬幹, 用作燃料時把它敲成小塊, 放在爐子中, 再用木柴引火。不過, 我們和做飯的大媽關係很好,常常到食堂的大爐中取幾塊燃紅的煤快, 用作引火之用, 大夥知道我們生活條件改變的艱難, 從來沒有人給我們提過意見。
我最喜歡的是雞蛋和香菇, 尤其在貴州深山老林中的鮮蘑菇,城市中沒有見過, 鮮美無比, 直到現在想起都要流口水。“梅”從小養尊處優,家中有保姆, 自己從未做過飯菜。 我卻駕輕就熟, 十幾歲就跟從媽媽學烹調, 到上大學時已經做得一手好菜, 正好給“梅”顯顯殷勤。 我經常做雞蛋餅給她吃,她總是說: “好吃! 好吃!” 並開始跟著我學習烹調。
洗衣也是對“梅”一大考驗, 她在家時從未洗過衣裳, 都由保姆給她洗衣。貴州山村洗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總是搶著去洗衣。 前麵說過, 五裏橋有個小型電站, 衛生所在山上, 山下就是水庫形成的一個大湖。 洗衣時, 要把衣服, 被單放入一隻背簍裏(貴州山村喜歡用背簍,不用籃子), 通過山上一條小道下山, 在湖邊洗衣。 還要帶上一根木棍, 把衣服打濕,抹上肥皂, 放在一塊石頭上, 用木棍捶打, 然後用湖水漂清。 尤其是一個小女人要洗一床大被單,確實有點困難,我擔心她連人都洗到湖中去。 洗過的衣服, 被單是濕的,挺重, 要從山下背到山上, 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幾次想插手幫她,可“梅”從未要我幫忙, 因為當地的習慣, 男人是從來不洗衣的。
眼看著她背著背簍歸來時,我有些心疼,同時,有些感激。 她,從小養尊處優,身體嬌弱,從未做過家務, 她自己的衣服都由保姆洗的。 現在一切從零開始,不僅僅要洗兩個人的衣服, 還要洗被單。
看著她背背簍歸來情景,我常常想起黃維的“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的詩句, 隻是這裏沒有“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 這裏是荒山僻壤啊!
她外表嬌小懦弱, 內心卻十分堅強。 從學校出來走上工作崗位, 她好像換了個人。我心裏明白, 她的動力來自對生活的向往,對男友的尊重。 寫到這裏, 剛剛在手機中看到一對戀人拍拖了5個年頭,正要談婚論嫁之時, 女方想看看男方的存折, 由於男方不願意給她看, 結果女方不願意嫁給他。 理由是他對她不信任, 沒有理由再繼續下去。當時的“梅”從未考慮過金錢, 兩人都隻有42.5元一個月。她信任的是麵前的那個男人, 她信任的是今後兩人共同去開創自己的生活。比起現在流行的物質女孩,“梅”的思想境界更要高尚得多, 純潔得多。
當時我和“梅” 還沒有結婚, 我們分開住。 我和一個中專醫生住一間, 她和一個女藥劑師住一 間。 我們生活在一棟房子裏,“梅”說:“申哥! 隻要我倆在一起, 再苦也是幸福的!” 從我們踏上來貴州的路程,她就叫我“申哥”, 因為我在上海出生。
是啊! 我想人生就是如此, 隻要兩人相濡以沫,即便日子平淡, 艱難, 也是屬於我們兩人完美的生活。
臨睡前,“梅”躺在床上, 我就坐在她的床邊陪著她,我的手握著她的手,通過肌膚的接觸, 相互交流的卻是兩顆火熱的心。 我和她一起回憶我們的相識, 我們的交往, 我們的暗戀,我們的初吻,一幕一幕, 好像就在眼前,情意綿綿,感到無限的溫馨。
“梅”對生活的向往, 對心上人的迷戀,在她男友的麵前, 像花兒一樣帶著初戀特有的甜蜜和清香,一瓣瓣的綻放開來。
=============================梅遇到你真的幸福,她走的太早了
The method, that your father-in-law came up for mosquito repellent, is very creative, and not sure any thing came out of it.
Very good writing, Than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