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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貴陽到五裏橋有公共汽車, 很近, 約40分鍾就到。 從五裏橋到區政府卻沒有汽車, 要走山路,約走一個小時,雖然不算崎嶇,也要翻山越嶺。
前一天我們通知了區衛生所, 告訴他們第二天從貴陽到五裏橋。 班車在貴陽10點準時出發, 到五裏橋大概10:45左右, 每天隻有一班車。 我們到達五裏橋時,區衛生所已經派人到車站接應我們, 他帶來了一根扁擔, 幾條繩索, 正好把我們帶來的兩隻皮箱一頭一個, 挑起就走,一路翻山越嶺, 如履平地。 我們倆個隻提了兩個小包, 緊緊地跟著他, 艱難地上坡下坡, 還是上氣不接下氣。 感激之餘, 自愧不如!
五裏橋有一個小型水電站, 我們來到的那天, 正好開閘放水, 水柱衝到半空,周緣霧氣騰騰。 在陽光的照射下,水珠閃亮, 閃亮的。 水柱的邊緣,可見一道五彩繽紛的彩虹,好似飄在空中的彩帶,顯得十分吉祥, 似乎上蒼對我們的到來的表示歡迎。 在這窮山僻壤的山溝裏, 能看到如此美景, 也算是一絕!我和“梅”的心情頓時變得開朗起來。
沿著山路, 可見貴州山村的景象。 山坡上麵有住家, 山坡下麵是梯田, 種的什麽莊家, 我不認識。 遠處有起伏的山峰, 並不如黃山一般的險要。 山峰上很少有樹,看上去都是岩石,不像我們家鄉江南的山峰那樣鬱鬱蔥蔥。 住房大多木板房,上麵蓋有瓦片, 也有泥巴房,上麵蓋有茅草。從外表來看這裏的農民不太貧窮, 至少比江蘇蘇北農村似乎要強一些。當然, 這裏是靠近區政府, 就像江南市郊農民總是富裕一些。
衛生所的那位醫士, 帶著我們足足走了一個小時, 到達區委駐地。 區委駐地實際上隻有百米長的一條街,泥巴路,一頭是區委,一棟不大不小的兩層樓房, 另一頭是一個鐵匠鋪, 打鐵做農具。 中間有一個銀行辦事處, 一個糧管站, 一個供銷社, 一個郵電所, 還有幾家住戶。 衛生所就靠在區委的側麵, 有13間房的一棟平房,在衛生所的後麵, 兩邊有住房和一間廚房, 供有家眷的醫護人員使用。 衛生所的13間房子, 其中一間診斷室, 一間治療室,一間藥房, 一間病房(用於重危病人中轉), 一間藥庫房, 其他還有幾間可以住人。 門診有一人應付, 治療室一人, 藥房一人, 夜間值班一人。
這個衛生所在我們來到前一共9人,其中一個醫生和一個藥劑師是中專生, 其他都屬低級醫務人員和一個工人。 所長也是低級醫務人員, 是一個非常誠實, 和藹的共產黨員, 領導整個衛生所的日常工作。每周總有1-2人下鄉巡診,背著藥箱,帶上一些常用藥品, 走訪一個一個生產隊。 有病人就看病, 沒有病人就在農民家喝茶, 擺龍門陣(貴州話, 閑聊)。
我和一個中專醫生住一間房,“梅”就和一個中專女藥劑師住一間,就這樣暫時安頓下來。
我和“梅” 的到來, 很受區委, 區衛生所的重視, 畢竟是兩個正規醫學院的畢業生啊! 整個五裏橋區從來沒有見過大學生,還是從南京來的。 我們也就在一片歡迎聲中, 情緒慢慢的穩定下來了。
那時正值文革中, 山寨和城市一樣,原來的區委領導班子已經垮台, 由當時所謂的造反派掌權。 我們剛從南京分配來,對我們還是歡迎的, 隻是要我們參加區委的政治學習。 這裏的文化革命要比城市中緩和得多,沒有看到武鬥, 隻是開會批鬥而已。 也沒有見到戴高帽, 遊街等等。
原來的區委書記, 李書記, 和區武裝部長,均被撤掉職務,接受批鬥。 李書記是個很有水品的共產黨員, 誠實, 有原則, 在接受批鬥之餘, 常常到我們衛生所找我聊天,給我們介紹了這個區的少數民族的大體情況,我們成了朋友。 這個區是布彝族, 白族, 苗族雜居的山村,由於土地貧瘠, 隻能種玉米為主,有極少數的田地可以種植水稻,所以農民大多以玉米為主糧。 深山中的農民,由於交通不便, 很少和外界交流,他們大多保持者原有少數民族的傳統習俗, 生活貧窮, 甚至沒有開化。 他說:“你們大學畢業生來到這裏, 我們雙手鼓掌歡迎, 不僅僅給我們帶來先進的醫療, 更希望你們能夠給這貧窮的山村提點建設性的意見。” 其實, 我們不僅沒有先進的醫療, 更無法對山村的改造提出建設性的意見。 我們隻能竭盡所能,努力工作而已。 文革後期,他又上台,主持區委工作, 對我們這對遠方來客, 尤加關照, 這是後話。
每天上下班之前, 和城市一樣,要早請示,晚匯報。 對著主席像三鞠躬, 選讀毛主席語錄, 然後就是讀老三篇,即“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 和“愚公移山”。 除了老三篇,好像沒有學過其他的文章,強調老三篇, 要天天讀, 月月讀, 年年讀。 反正我們不感興趣, 跟著他們讀。 就像到美國之後, 在教堂裏讀聖經一般。
這裏的醫療, 處於十分低下的水平。一般病人前來看病,除了聽診器和血壓計之外沒有任何的診斷手段, 沒有常規血檢, 沒有X光透視, 更沒有高級一點的生化物理檢查。 全憑醫生的經驗,開點藥帶回去, 吃好了, 運氣!治不好,農民就去找草醫, 即山村中流傳下來用草藥治病的醫生。 我們兩個也剛剛從學校畢業, 雖然有過一年的臨床實習,但是論經驗, 隻能說白紙一張。我們一邊實踐,一邊翻書,積累經驗。 逐步把工作開展起來。慢慢地得到當地農民的信任, 我們增加了衛生所原來沒有的治療項目,如針灸, 拔牙, 輸液, 簡單的門診手術, 也開始收容住院病人, 盡管住院病房極其簡陋。
區委領導對我們是信任的, 同事們對我們是友好的,農民,群眾對我們是信賴的。自從開展了新的項目,山村的農民一傳十, 十傳百,“據說五裏橋衛生所來了兩個“奇人”, 他們看病, 隻要一服藥, 藥到病除根。” 這個消息傳得很遠, 很遠。以至其他區,其他縣都陸續有病人前來求醫。尤其, 我在文革中師從高老學過半年針灸,許多農民老遠趕來希望用針灸治療。因為針灸治療比藥物來的便宜, 我們隻收一毛錢。 有的病人實在沒有錢, 我們也就免費治療。 名聲傳出去了,病人越來越多, 尤其在趕場天(當地的集市叫趕場,在每個星期天有集市),農民帶著蔬菜,水果到集市上賣, 換得了錢, 給小孩, 給自己看病, 門診常常擠得水泄不通。
工作蒸蒸日上, 給予我們極大的安慰。
無巧不成書呀!我也是通過回憶文章找到了兒時的鄰居和下鄉知青點的老三屆大哥。
太神奇,我讀到您倆被分配到清鎮,我就想該不是您接生的我吧????
非常佩服!
跟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