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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春, 文化大革命開始了。 揚州蘇北人民醫院也象全國一樣, 沸騰起來了。 所有的走廊裏, 院子的牆上,貼滿了大字報。最最富有爭議的一張大字報, 是我班的一位同學貼出的, “廢除保姆製”, 其矛頭直指院黨委付書記。院黨委付書記是個女的,她的丈夫是當時揚州軍區政委, 家中雇傭保姆。
文章中指出:“保姆製度由來已久, 是封建製度的殘渣餘孽。 雇主和雇員站在兩個不同的對立地位, 使用和被使用,剝削和被剝削。可笑的是其雇主居然是院黨委的付書記和軍區政委, 他們不是真正的共產黨員,他們是資產階級,修正主義的代言人,是黨內的敗類!”一個無名小卒據然向院黨委開炮,不可思議!
全國的形勢, 轟轟烈烈,我和大家一樣,不知所措!有點迷茫! 迷茫之餘,還有點擔心, 因為“梅”的家中也雇傭保姆, 會不會衝擊到她家? 此外, 每次政治運動我總有點提心吊膽,因為所受到衝擊的對象一般都是黑五類, 即地, 富, 反, 壞, 右,我就是黑五類的子孫,典型的官僚地主的後代。 從文化大革命以開始, 我就沉默寡言, 處處明哲保身。 我一改原來高調亮相的姿態,變得鬱鬱寡歡。
很快, 南京醫學院發出通知, 在外地的實習的同學, 立即撤回院校, 原地鬧革命。 就差一個月, 我們的實習就結束了, 也就要麵臨分配了。 回南醫後, 班上黨支部組織同學學習文件,吳晗寫的[海瑞罷官]和姚文元執筆的批判文章[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
回顧到1959年4月,毛澤東針對幹部中不敢講真話的問題,提倡學習海瑞“剛正不阿,直言敢諫”的精神。 北京市副市長,著名明史專家吳晗遂於6月間發表了[海瑞罵皇帝]一文。之後,他又相繼寫出[論海瑞]、[海瑞罷官]等文章和劇本。
1962年,江青提出要批判[海瑞罷官]。1965年初,江青到上海秘密策劃炮製批判文章。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匯報>刊出由江青, 張春橋等共同策劃, 姚文元執筆的批判文章, [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 捕風捉影地把<海瑞罷官>中所寫的“退田”,“平冤獄”同農村中的“單幹風”,“翻案風”聯係在一起。
1966年4月,<人民日報>,<紅旗> 雜誌等報刊先後發表 [〈海瑞罵皇帝〉和〈海瑞罷官〉的反動實質],[〈海瑞罵皇帝〉和〈海瑞罷官〉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毒草]等文章,進而把皇帝罷了海瑞的官,同廬山會議上撤消了彭德懷職務一事聯係在一起,使對[海瑞罷官]的批判帶上更為濃重的政治色彩。史學界、文藝界、哲學界等社會科學領域開始進行全麵的“揭蓋子”。 對<海瑞罷官>的批判,成為發動“文化大革命”的導火線。
說老實話學來學去, 不懂! 我既不懂曆史,又不懂政治, 我,一頭霧水,找不到南北。 為何1959年老毛提倡學習海瑞, 到1965年江青要批判《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 直到毛澤東寫出“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才清楚, 噢! 原來老毛要罷老劉的官!
文革(文化大革命的簡稱)的風浪一浪高過一浪, 學校仃課,圖書館關門, 學生聚在教室寫大字報, 要揪出學院中, 市委, 省委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簡稱走資派。 對政治運動不像文體活動, 我一直是小心翼翼的, 因為我的出身不好,黑五類。 我有點見風使舵,跟在別人後麵, 看看大家都簽名, 我也跟著大家在大字報上簽個名。 我清楚知道, 在這場史無前例的政治運動中, 我當不成英雄, 隻能當狗熊。 其實, 當回狗熊又何妨,想當初“韓信有胯下之辱,張良有拾屐之羞!”十年, 二十年後不又是一條好漢, 一個英雄!
文革開始, 由原來我班的黨支部書記掌握全班的運動,三個月以後,黨支部書記“下崗”, 由幾個造反派同學掌權。 我為了避免在文革中受到衝擊,其次, 我不知道蘇州媽媽在文革中的情況如何, 我決定向班上造反派頭頭以“破四舊”為名請假7天, 回蘇州老家去看看。 頭頭一聽是“破四舊”, “行! 準假!” 他說我雖然是黑五類子弟, 這樣的行動我們還是要支持的, 這場運動的目的就是要掃除四舊, 即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 就這樣我在當天就登上了開往蘇州的列車。
在車上我一宿未睡, 盤算著如何和媽媽交談有關“破四舊”的事宜。如果她不同意又怎麽辦?
文革中媽媽也在受難。 街道居委員居然也開展了運動, 他們組織居民中的家庭主婦每天下午2-4時, 學習毛選,讀老三篇, 學習主席語錄, 還規定對毛主席像三鞠躬, 早請示, 晚匯報。學完毛選就要批鬥。 媽媽是典型的地主婆,當然的批鬥對象。 要媽媽說出當年如何剝削, 壓榨農民的。 媽媽說:“我壓根都沒有見過農民,也沒有見過田地,出嫁之前我在蘇州是個姑娘, 不會出去收租的;出嫁之後,都有管賬的收租, 不用我和丈夫親自收租的。” 有人就問:“那個管帳的人呢?” “解放後被人民政府槍斃了!”媽媽講的都是實話。 解放之後, 土改在浙江海鹽進行。 我祖父原來有4千畝良田, 他去世後分給5個太太, 每房800畝,當然是土改的重點。田當然有佃農耕種的, 秋收後由大管家去收租。 土改工作隊要農民揭發地主迫害, 壓榨農民的事例。眾多農民說:“我們沒有見過東家, 收租,壓榨佃農就是這個大管家。”結果, 把大管家給斃了。 而那些東家,我的父親和伯父們,在上海毫發無損。
媽媽也曾經跟我說起過, 這個管家, 趁全家到上海避難之際, 盜取了老家中大量的字畫和古董, 放火燒了老家。 他到上海報信, 說是日本人燒的。 槍斃他, 我媽媽說:“是報應!”
然後, 我和媽媽說起“破四舊”之事, 媽媽竟然毫不猶豫, 同意。 媽媽對我說:“我媽(我的外婆)經曆了太平天國,那時叫“長毛”, 凡長毛所到之處, 殺人無數;我經曆了抗日戰爭,我們雖然在租界, 但我親眼見到日本人戳殺中國人的情景。我們能夠活到現在, 都是觀音菩薩保佑的, 人除了身體之外, 全是身外之物, 有什麽稀奇。”
於是, 我去了居委員, 告訴他們我媽媽主動要求“破四舊”。居委會立即召集4-5個居民造反派,3個大媽,2個大爺, 到我家破四舊來了。 媽媽交出了她在舊社會留下的旗袍,少數的皮衣,所有的書籍, 包括爸爸留下的照片, 相冊, 還有外婆留下的沙發, 一些家具。 給媽媽留下一張大床, 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 生活沒有問題。
原來的那箱珠寶首飾, 已在我家渡難關時耗盡。 媽媽留下兩件首飾始終沒有賣掉, 是兩隻胸針。 一隻全鑽石的, 給了我嫂子;另一隻留給我結婚用的, 中央有1.5拉的鑽石組成的花朵,傍邊有綠色翡翠的葉子, 很漂亮。 媽媽在“破四舊”的前一天, 給了我說:“你放在身上, 帶回南京, 給你女友送去, 就說是我給她的見麵禮。 放在她家保險, 她父母是軍人。”這枚胸針的命運暫放一放,以後再說。
果然, “破四舊”之後, 對我媽媽的態度有所好轉, 說她雖然是地主婆, 但有自覺改造的動力, 我們還是歡迎的。
其實, 在文革中我所有的哥姐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衝擊。尤其是我的哥嫂, 他們年齡較大首當其衝;其次是我的三姐, 是樂凱電影膠片廠的總工程師,當然受到極大的衝擊,但他們為了讓媽媽安心,都瞞著我媽媽。 他們都從十年文革中艱難地走了過來。
在學校鬧運動期間, 我和“梅”沒有任何接觸, 我們倆都很清楚,大家都在搞革命, 你們談戀愛,正好給人當成革命的靶子,踩上一隻腳!
周末快樂!
沒經曆過文革,難道真的有那麽瘋狂嗎?
=== 有過之而無不及,是一場完完全全失去人性的殘酷的瘋狂迫害戰爭,與希特勒對猶太人有的一比,不同的是希特勒是對外族,而耄是對自己的同胞!凡是有一丁點良心的人都恨文革,而那些壞人,沒有良心的人,傻啦吧唧的人,腦袋進水的人才會為文革平反和複辟。謝謝樓主寫出來告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