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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讀武俠小說, 在武俠小說中常常讀到這樣兩句話,“駿馬西風冀北, 杏花春雨江南。”描寫的是北方壯美, 豪放剛勁, 慷慨激昂, 洋溢著陽剛之氣;南方優美, 嫵媚婉約,充滿陰柔之氣。北方人大多高大壯實,虎背熊腰; 南方人大多纖細瘦弱, 玉樹臨風。 無論氣質, 語言, 甚至飲食上南北方都有極大的差別。 舉一個最最簡單的例子, 北方人喜歡吃餃子, 餃子皮厚餡重;南方人卻喜歡吃餛飩, 餛飩皮薄餡輕。這裏就來侃侃我所喜愛的蘇州小餛飩。
我出生在上海, 從小就跟從媽媽移居蘇州, 其原因在其他博文中詳細談過, 這裏就不再贅述。 童年的印像中,蘇州的小餛飩至今還保留清晰的記憶, 一想起,口中分泌液立馬增加。 上小學期間, 3-4點鍾就放學回家, 那時,沒有多少家庭作業。 一回家就嚷嚷著問媽媽要8分錢, 去吃一碗小肉餛飩。
我家前門開在鳳凰街, 後門在孔夫司巷, 一條幽靜的碎石路麵的小巷, 我們從後門進出。 從孔夫司巷走到鳳凰街也隻要3-5分鍾。 60 多年前,鳳凰街上有一家餛飩店, 店麵極小, 隻能放上2-3張方桌, 一張方桌還放在門外,也就能接待6-7個客人。雖然那時我才11-12歲, 卻是這裏的常客。
這是一間夫妻老婆店,店主是個瘦高個的中年男人, 沉默寡言, 從無笑容,做事幹脆利落。 廚房和店堂是一間屋, 一目了然! 左側靠牆是一個灶, 燃料是煤。 左手有一隻大鐵鍋, 鍋中有半鍋水, 翻滾著, 是下餛飩的;右手間有一口小鍋, 當時我人矮小, 看不清鍋中什麽東東。 隻見店主人用勺子從小鍋中舀一勺湯放入碗中, 再放入煮好的餛飩, 加上佐料, 很恭敬地放到客人麵前。 然後, 用塊手巾擦擦手, 回轉身又去下餛飩了。 後來才知道, 那隻小鍋中煮的是一鍋雞湯,專做餛飩的湯料。
他老婆比他年輕, 穿著普通卻十分幹淨。 她很文靜,從不言語, 常麵帶笑容。 她的任務是裹(包)餛飩。 手法極其熟練,用一把像小拇指大小的匙, 木製的, 在餛飩皮上一沾, 便提起一張皮子放在左手心, 用小匙在另一隻碗中舀上一點肉餡,放在餛飩皮上, 左手順便一捏, 就成了一隻小餛飩, 大概僅僅花上一秒鍾。動作連貫起來更是好看,頗有節奏感。 這家餛飩店的餡都是純粹的肉餡, 沒有其他餡。 因為客人並不多, 她有空閑時偶爾抬頭, 看到常客總是微微一笑,點一下頭, 也不答話。
一碗餛飩放在我麵前,眼睛頓時一亮。 一隻中號碗裏, 放著十來隻雪白的小餛飩,半透明, 每隻餛飩可見小小的一團肉餡,粉紅色,半隱半現好像金魚的頭, 其他的皮子飄在湯中好似金魚的尾巴。 湯是清湯, 上麵漂著點點油花。 湯麵散在地放著碧綠的蔥花, 和金黃的蛋皮絲, 色彩偏於淡雅, 和姑蘇的情調頗為融合。 先喝一口湯, 鮮啊! 原來是雞湯,那香味至今記憶猶新! 熱呼呼的一碗小餛飩下肚, 渾身上下有一種滿足感, 尤其在冬季。
媽媽有時開恩, 給我兩毛錢。 喔! 我太富有了, 今天我必去吃大肉餛飩。當時大肉餛飩一毛五一碗, 大肉餛飩實際上和小肉餛飩一個味道, 隻是肉多些, 大約有小肉餛飩肉量的2-3倍左右。 青少年時期, 喜歡肉啊! 吃到大肉餛飩, 對我來說是種享受。 有時“雅”一點, 要一份蒸餛飩, 也是一毛五一份。 蒸餛飩是隔水蒸熟的餛飩, 整齊地放在盤中, 蒸餛飩要澆上一點醋, 上口酸酸的。除了一盤蒸餛飩外,還帶一小碗湯料, 當然是雞湯。如果你喜歡吃辣的, 店中提供辣醬, 不過蘇州人很少喜歡辣醬。青少年的我, 常常試試辣醬, 辣得我稀裏嘩啦的鼻涕眼淚齊下。 回到家中我會在我媽媽麵前大大讚賞一番, 其目的是顯而易見的, 希望再能的到兩毛的賞錢。
成年之後, 走的地方多了, 嚐到了各種不種類的餛飩。 大串聯時期, 到過江西, 吃到了江西的清湯(一種餛飩), 在餛飩湯裏放一團生肉糜, 我差一點吐出來。 在廣西吃到了雲吞(一種餛飩), 後來去了貴州, 欣賞了四川的紅油抄手(一種餛飩)。 上海是我的老家, 在中學, 大學的假期, 總是去上海住在我哥哥或姐姐家, 吃到了上海的煎餛飩, 菜肉餡的, 到城隍廟嚐到了蝦肉餛飩, 等等, 等等。 不過, 我最最向往的還是蘇州鳳凰街的那碗小肉餛飩, 深深地刻印在我的大腦深處, 時常還想起那對夫婦, 如果他們還在人世, 恐怕要超過百歲了。
蘇北人,安徽人都會做。
我回上海也喜歡去吃小餛飩,好像吃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