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病情顯露
幾次勸她就醫,她不肯, 我也沒有堅持。 我就建議回國一次, 改變一下環境可能對她有好處,她沒有反對, 我們就準備回國。 這次回國卻徹底暴露了她的病情。
第一站到上海,我的老家在上海,我們就住到我姐姐家裏, 雖然她家不大, 但招待挺周到。 除了上餐館外, 天天給我們改變夥食,讓我們嚐嚐久違的家鄉滋味。我姐姐比我大11歲,將近80歲了。她的膝關節有變性, 走路不太方便, 但堅持陪伴我們去了杭州, 無錫, 烏鎮等地。
姐姐也是學醫的,她畢業於上海第二醫學院, 是個兒科醫生。 一天她跟我講:“我看‘梅’ 有點不大對勁, 她老問我同一個問題,或重覆同一句話。” 我不太願意說她可能有腦退化症, 就說:”年齡大了, 嘮叨!”姐姐說:“我看不像。”
一次同去杭州的路上,我們坐在公共汽車上。 “梅” 為了找一樣東西, 不斷的翻她的包包,足足有二十分鍾,動作重複,我看在眼裏,也不去阻止她。 事後姐姐再次提醒我:“你要當心,‘梅’有病。”
我們回國後經常在外麵走動, 姐姐給了我們兩把小小的折疊傘, 要我們帶在身邊, 以防下雨。第二天, 我和“梅”預計到陸家嘴拍照,我想要拍一組陸家嘴的“摩天大樓”帶回美國。 臨出門前, 姐姐提醒我別忘了帶傘。 “梅” 說:“噢! 就是去年你給我們那兩把傘。” 姐姐說:“是昨天給你們的。” “梅”卻非常認真地說:“不! 是去年!” 大家默然,因為去年我們更本沒有回國。
回到南京住女兒家。她不像以前那樣親熱,高興,有點漠然。 我和女兒好久沒有見麵, 談得很高興時, 她在一旁聽著,眼神滯呆,好像和她無關, 也不知她在不在聽。 女兒也發現她行事有點怪, 用洗手間需要很長時間, 而且, 一天要用無數次。 國內的住房, 洗手間隻有一個, 一人占著其他人隻能等著, 感到很不方便。
有一次女兒明確和我講:“媽媽有病,你要當心了!”事情是這樣的, “梅” 不適應國內的氣候, 水質, 到南京後, 有點咳嗽, 有點腹瀉。 藥房就在女兒家的樓下, 很方便, 我就下樓去藥房買了點常用藥, 給她吃了。不到5分鍾, 她又去拿藥吃。 女兒緊急說:“媽媽, 你才吃過藥, 不能再吃。”她淡淡地一笑:“我忘了。”
原來我們決定這次回國要好好的旅遊一番,回國之後, “梅”的興趣不高, 加之她總感到乏力。 我就把她留在南京, 我北上去保定三姐家, 探望我三姐,然後, 又去了一次北京, 遊了故宮, 天壇, 長城等地。 回來後, 我一定要帶“梅” 出去轉轉, 女兒建議,一是雲南, 一是張家界。 我選了張家界, 張家界神仙之地,奇山怪石, 我向往已久。 我訂好票, 直飛張家界。
天公不作美, 連天蒙蒙細雨, 在張家界頂峰白茫茫一片, 見不到山峰。 但是到鳳凰城, 金鞭溪,苗家寨,“梅”還是挺興奮。尤其去苗家寨,因為我們在貴州山區居住過7年, 對於苗族,她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進了苗寨,真是久久不想離開, 流連忘返, 讓她回憶起生活在貴州山區那段日子。
一路上沒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隻是對住宿, 夥食,“梅”有些不習慣, 其他一切, 她還能將就。體力上也還能勝任,尤其是到金鞭溪,有一段長長的山路要走, 導遊考慮她年齡偏大,體質虛弱,建議她坐轎子, 她堅持同走, 不願坐轎。從早晨一直走到中午, 雖然很累, 仍然堅持下來。
我心裏想,以後得多多帶她出去旅遊, 也許能夠改善症狀。
回南京時,在張家界機場等候飛機。 中國的飛機好像不如美國那樣準時, 經常改變起飛時間,改變登機入口,候機地點不斷改變。 我拖著行李,跟著廣播裏的指示, 和旅遊同伴一起來回奔波。 我讓“梅”空身緊跟著我走,不要離開我。 由於時間緊迫, 走動較快, 她竟跟不上我, 在機場兩次失落。 我看不見她, 隻能回頭來找, 好在同去旅遊有一幫人, 他們也一起幫我找, 雖然沒有把她丟失, 也確實緊張一番,就怕來不及登機。
她的病, 靜悄悄的進展著,病魔一點一點在吞噬她的神經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