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家的孩子高考不理想, 前幾天,開學報到沒幾天,孩子突然從學校跑了,不念了——嫌學校不好,跑到北京來,一時間,大家手足無措!我跟孩子簡單聊了一下,孩子首先聲明:“底線是不回去複讀,在北京幹什麽都行”。學習軟件,賣服裝打工......。曆數孩子提出的這些“出路”,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塑造人才的路?頭腦發熱,邏輯簡單,目光短淺,自視不低,是這個孩子身上典型的毛病!
我原以為,讓她老老實實做個“乖乖女”,在大學好好讀書,姐供她,我再幫助點,不費什麽勁兒,但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問題會出在她身上,而且,問題很嚴重。我清楚的知道,這隻是表象,背後有更深層次、更嚴重的原因。
我大學在黑龍江讀的,碩士、博士在北大讀的,這些年,跌跌撞撞,我在以我的標準和眼光在篩選值得研究的方向。我現在研究的問題,國內外沒有前人做,除了我每次大幅度的向前推進,其他人沒有研究。在整個科學研究範圍,這個研究方向,像一顆火星,隻有我在堅持和不斷在推進——直到最近,擺脫前人研究思想、研究方法、人為壁壘等重重束縛之後,取得突破性進展,我很慶幸這輩子這個方向能夠在我的手裏開花,對中國乃至世界的煤炭安全和地震預測預報工作產生巨大影響。第一個研究的人,往往曆經千辛萬苦,第二個、第三個...之後就簡單了。我想說的是,在中國,學科內的難度隻是一個方麵,還有更難的,就是中國的文化氛圍難以匹配!北大危機,中年危機紛至遝來!
因為搞這個研究,我承受了各方麵的壓力!北大的同學稍微好些,黑龍江礦院的同學、校友,一聽是搞研究,腦袋的搖的像撥浪鼓,嘴憋到後腦勺。地大、礦大讀過博士的礦院同學校友不下幾十個,許多人博士畢業以後,不知道怎麽玩了——僅僅是拿了一張紙,對研究不感興趣,沒有建樹,一心追求仕途的發展;老家的熟人前些年一聽說我在北大,也是積極的聯係,但是,一聽說沒錢、沒權,慢慢也就都退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用老家的話說:“沒混明白”;同學的父母來北京旅遊,我接待了一下,同學的爸爸拋出“別人都在賺錢當官,混的還行,你要是不進步,不就是退步了嗎?”——整個社會都在圍繞著金錢和權力轉,整個國家和社會的短視是問題的根源。人們所鼓吹的中華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哪裏去了?中國設置了北大、清華、中科院...等科研機構,讓我們來搞研究,搞到一半,社會對我們的要求卻就變成了官位是否到了正處級,沒當官,賺錢也行,沒官沒錢就被中國社會拋棄!要知道,一個科研工作者30-40歲期間,是重要的出成果階段,需要全身心的投入。拿我來講,為處理數據,統計數據,撰寫文檔,在長達3年半的時間裏,我每天熬夜到淩晨3點,甚至通宵。為了迎合普通人的想法,我就應該放棄這個影響幾個領域,指引國家上千億投資方向,足以顛覆傳統觀點的科學問題,去賺錢、買車、買房嘛?中國社會傳統的價值觀給這些搞科研的人施加了多少壓力。
在這個大的背景下,在老家種地的姐可能也是受到“牽連”,為我這個搞科研的弟弟感覺臉上無光。自然,孩子看的是“場麵”,是車子、房子。心底裏對老舅這條路,不感興趣,甚至是不屑一顧,對上大學這條路給予否定。孩子現在的結果雖然是各方麵原因造成的,但是,直接照射出我在老家人心中的地位。雖然,我一再的跟老媽和姐來解釋,科研和賺錢的關係,但是,白費力氣,入不了腦,說了一大堆,都是對牛彈琴。最近這10年,我逐漸對農民階層產生了看法:愚昧!無知!市儈!昨天跟姐在電話中,我終於喊出了憋在心底裏的話:我忍你們很久了,造成孩子現在的狀況,是你們長期以來,對我懷疑,觀望,市儈的心裏最直接的惡果,自己承受吧!
本人的口才一般,心地善良,作為新人,長期在前輩專家學者麵前行事,需低調,可能顯得性格懦弱,說服能力不夠強,應該承擔一部分責任,不能夠較早的說服老家人,但是,這個問題在當今中國落後的農村社會絕不是個案,凡是選擇科研道路的都會遇見相同的問題,因此,心裏要尤其強大。 任何時候,錯誤的及時改正,正確的必須堅持。但是,有一點,錢不是判斷一件事正確與否唯一的標準,也不是最高的標準,和科學研究相比,能夠給出價的東西,通通不值錢。
中國農民沒有接受到起碼的教育,教育國民不是我的義務,除了包容他們,在適當場合,也有必要回擊一下! (2014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