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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SFC基金申請評審的感想 
精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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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SFC基金申請評審的感想
馮兆東
2016-05-04
寫這篇博文的動機
1．兩位初次被邀參與函評NSFC基金項目申請的青年學者來信問我：NSFC申請書評審的標準如何把握？
2．我有“好人為師”的老毛病。我總是認為：經曆豐富的人有責任和義務向經曆不足的人“傳授”經驗。
3．就如美國基金委被美國人認為是“美國標準下”最公正的基金機構一樣，中國基金委也被中國人認為是“中國標準下”最公正的基金機構。我自己的經曆也證實了這個說法（盡管確有不少不同意這個說法的網上意見）。
4．今年（2016年）我向NSFC提交了一個圓我“最後一場夢”的重點項目申請（關於哈薩克丘陵全新世氣候變化的）。無論成還是不成，我將這個申請看作是我的最後一個申請書啦。這個“最後”更是脅迫了我的“責任感和義務感”。
基金申請書的要點
基金申請書涉及科學“四股”中的第一股（Why do you do this）和第二股（How do you do it）。“四股”中的第三股（What are the results）和第四股（What is your interpretation）是基金項目結束後的事。基金項目申請書完全等同於一場公開的口頭辯論：您得“完整地”、“煽情地”、“邏輯地”去贏得辯論。我評審過的本子中在“為啥要做”（Why do you do this）部分寫得“不太滿意”的仍然不少。
“不太滿意”的原因可大致歸納為兩條：（1）“研究意義”（Research Rationale)不夠激情也不夠邏輯，（2）“文獻述評”邏輯不清。“研究意義”部分講述的是：問題的來由，它的科學和實踐重要性，以及“您的申請書所設計的研究”的優勢所在。“文獻述評”部分最忌諱：毫無邏輯的文獻羅列。記著：文獻述評的功能有兩個：（i）顯示您對相關學科的進展是十分了解的，（ii）由文獻述評導引出您的申請書所涉及的科學問題（即：什麽問題是前人還沒有解決而您準備去解決的問題？）。
我喜歡那些“語言邏輯關係清晰”的申請書！我自己的經曆反複地告訴我：無論如何細致地關注“語言邏輯問題”都不會過份的。與撰寫科學論文一樣，項目申請書撰寫也必須遵守語言三C原則。“三C”原則：（1）complete（完整），（2）concise（簡明扼要），（3）coherent（連貫的、合乎邏輯的）。
基金申請書“獲準”的三原則（也算是評審標準吧）
我在美國NSF和中國NSFC的經曆都“毫不含糊”地告訴我：一個基金申請的成功與否取決於以下三個因子。第一，申請書的質量：其質量不僅取決於申請書對科學問題的把控，也取決於申請書全文的表述清晰度和雄辯性。第二，項目負責人和團隊的質量：項目負責人的很好學術簡曆以及他/她在之前的NSFC項目的表現是至關重要的。還有，團隊成員的知識結構的互補性和對項目的適宜性也都是重要的。第三，可操作性：這裏指的不僅僅是您的研究條件等的可操作性，更重要的是指：在給定的時間和給定的經費條件下，您是否能完成您承諾的任務（over-promise 和 under-promise 都是不可取的）。
基金評審與職業操守的美國觀
中國科學院外籍院士Lonnie Thompson（他也是美國科學院的院士）在中國科學院成立50周年的紀念文集中寫道：科學研究的有效性完全取決於項目評審的公正性！在美國NSF項目的評審過程中，公正性完全是靠整個社會對“職業操守”（即Professionalism）的尊崇來實現的。違反“職業操守”被視作“邪惡之行，下賤之作”。例如，如果一個評委直接地或間接地告訴項目申請人：“我為你的項目說了好話”，這個評委很可能麵臨雙重“羞辱”：首先，該申請人會認為該評委侮辱了他（申請人）的努力和智商；其次，申請人一般都會散布“該評委不守職業操守”的消息。
我自己（馮兆東）也有一個略顯俗氣的說法
是的，我們的“重人情”文化總是侵害著我們社會運行的“公正性”。古代的羋月如此，劉邦如此，劉伯溫和李善長也如此。近代的段祺瑞如此，蔣介石如此，周永康和令計劃也如此。到了大學，教授們常常批評有的校長們和處長們“重人情”而不理“公正性”。可是教授們又如何呢？有的教授“重人情”而不理“公正性”的嚴重程度一點也不比有的校長們和處長們低的。
為什麽會這樣呢？因為我們的文化似乎總是輕視“職業操守”的重要性，也總是重視“人情網絡”。哪這又是為什麽呢？可能是因為遵守“職業操守”比建立“人情網絡”的個人好處少許多吧。我要說的是：我們真的需要在建立和強化“職業操守”方麵下很大的氣力。
同仁們：在您評審別人的項目基金申請書時，盡可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公正性。我自己的說法是：如果本子寫得真好，即便申請人是您的學敵（foe),您也不能感情用事，因為您的感情用事既破壞社會公平和科學效率，也會傷及您自己的學術信譽的。如果本子寫得不好，即便申請人是您的親朋好友,您也不能感情用事，因為您的感情用事也會既破壞社會公平和科學效率，也會傷及您自己的學術信譽的。
最後的“呐喊”
作為NSFC申請的函評專家，您一定得花足夠的功夫徹底讀懂每一封申請書（我親耳聽說過：“我一天功夫就把30份申請書給評完了”），盡可能公正地給出您的評語和分數。再次，您一定得給自己留出足夠的時間去認真地做這件事，因為這關乎三件十分重要的事：?社會的公正，科學的效率，對申請人的尊重。我想說的是：我們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腦力勞動者，但是我們大家都有義務正麵地去關注上述三件十分重要的事，這是“職業操守”的呼喚，這是追求“社會公正”的必需，這是謀求“科學效率”的正道。遵守“職業操守”是我們的本分，這與“追求高大上”沒有關係的。
兩點注釋
（1）如果我上述的話得罪了您或您覺得我“好人為師”了或“假冒偽善”了，您就寬容我一下吧。Please.
（2）如果您覺得我的話有點道理，我們大家一起去穩穩地強化我們的“職業操守”觀。我說的是：穩穩地。
基金申請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1200905-974802.html 此文來自科學網馮兆東博客，轉載請注明出處。
上一篇：[轉載]專製，就是認為自己絕不會錯的想法和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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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headfar
- 寫得好。曾經看過說，美國基金和中國基金在參與團隊人員的構成和撰寫上有不同之處。馮老師能否談談這個問題？謝謝。
- [29]信忠保
- 是的啊。現在基金申請太難了。麵上項目，整體命中率在1/5至1/4。命中的有持續不斷麵上項目的教授，可能要有一半。對副教授來說，估計隻有1/10至1/8了。副教授中，然後再根據大學985-211、中科院或者國家重點實驗室等區分下。可能對於普通非211/985、中科院或國家重點實驗等重要科研機構，命中率可能要在1/30-1/50分，考慮並不是所有人都去申請，整體來看可能低至1/100。當然，自然基金不是撒胡椒麵的救濟基金，擇優錄取，對年輕人來說是個非常艱巨的任務，對相當多的人來說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法完成等的任務。
- [28]張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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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主回複(2016-5-4 23:04)：謝啦。
- [27]王洪吉
- 科學網—[轉載]八元數學物理原理 - 王洪吉的博文 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676421&do=blog&id=974886
- [26]xwangcn
- 今年基金委不知抽了哪根筋，居然邀請我評審11份青年基金項目，不過我都拒絕評議，理由是11項全部是關於基因傳遞的，而我博士畢業後基本在做蛋白載體，因此不熟悉相關內容，也無法正確合理評價每份標書，並比較其水平高低。
由此，想到自己申請項目會落到何等人物手裏。最擔心遇到腦殘的二貨，既不懂也不認真查閱相關文獻，也不拒絕評審，而是黃鼠狼鑽磨坊——死充大尾巴驢，胡亂給個“評議”，了事，或利用機會謀私利。
看看每次煞費心思書寫的標書，最終獲得不像人樣的評議內容，就知道中國目前體製，就會令人遇到最擔心的事情。
質問基金委：為何找（對申請者如此重要）NSFC項目評議人，不看其研究方向與內容而胡亂指派？？？
呼籲每位NSFC評審人: 該拒審時就拒審，不要做腦殘的二貨！那樣會害人。。。
- [25]Immanuel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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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文強
- 說的很好，支持博主！
- 博主回複(2016-5-4 23:03)：謝啦。
- [23]xwangcn
- 今年基金委不知抽了哪根筋，居然邀請我評審11份青年基金項目，不過我都拒絕評議，理由是11項全部是關於基因傳遞的，而我博士畢業後基本在做蛋白載體，因此不熟悉相關內容，也無法正確合理評價每份標書，並比較其水平高低。
由此，想到自己申請項目會落到何等人物手裏。最擔心遇到腦殘的二貨，既不懂也不認真查閱相關文獻，也不拒絕評審，而是黃鼠狼鑽磨坊——死充大尾巴驢，胡亂給個“評議”，了事，或利用機會謀私利。
看看每次煞費心思書寫的標書，最終獲得不像人樣的評議內容，就知道中國目前體製，就會令人遇到最擔心的事情。
質問基金委：為何找（對申請者如此重要）NSFC項目評議人，不看其研究方向與內容而胡亂指派？？？
- [22]何毓琦
- Good article. My 50 years of experience with the US NSF support your assessment.
- 博主回複(2016-5-4 23:02)：Thanks。
- [21]師滿江
- 我想說的是：我們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腦力勞動者，但是我們大家都有義務正麵地去關注上述三件十分重要的事，這是“職業操守”的呼喚，這是追求“社會公正”的必需，這是謀求“科學效率”的正道。遵守“職業操守”是我們的本分！ 馮老師威武！！！！
- 博主回複(2016-5-4 20:37)：我想說的是：我們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腦力勞動者，但是我們大家都有義務正麵地去關注上述三件十分重要的事，這是“職業操守”的呼喚，這是追求“社會公正”的必需，這是謀求“科學效率”的正道。遵守“職業操守”是我們的本分，這與“追求高大上”關係不大。
- 博主回複(2016-5-4 20:37)：我想說的是：我們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腦力勞動者，但是我們大家都有義務正麵地去關注上述三件十分重要的事，這是“職業操守”的呼喚，這是追求“社會公正”的必需，這是謀求“科學效率”的正道。遵守“職業操守”是我們的本分，這與“追求高大上”關係不大。
- [20]黃永義
- 說的很好！
- 博主回複(2016-5-4 20:38)：謝謝。
- 博主回複(2016-5-4 20:38)：謝謝。
- [19]tom
- 今天剛開始評，馮老師的經驗值得借鑒。
我覺得評基金最需要關注是：1.所解決的問題是否重要（不算把NSF題目改頭換麵搬過來的問題）；2.前期成果；3.闡述的邏輯。
- [18]信忠保
- 我每年都評審一些自然基金，我的大致感受是：拿到本子，很新鮮，打開後，看看申請人、單位、題目，申請人過往的基金情況和論文發表情況，幾分鍾瀏覽下整個申請書的篇幅、結構、申請內容容量和技術路線是否清晰，基本上就形成了第一印象。感覺這個第一印象很可怕，直接影響了我通篇閱讀這個申請書的心情和價值取向，即是為了肯定還是為了否定這個申請書。但是第一印象，很多時候也會顛覆。通篇閱讀一遍之後，第一印象不好的，可能轉為尚可。第一印象好的，也可能變差了。但我通常不再第一遍閱讀之後下結論。一般過一兩天，我再去閱讀和評審，這時候我會寫出初步的評審意見。但是，這時候我怕有風險，怕包含了過多的個人偏見。一般再過一兩天，我再來看一遍申請書，將評審的重點再仔細考慮一遍。然後對評議建議進行最後的修改，感覺沒問題了便提交上去。我的感覺是，每個申請書包含了申請人的千辛萬苦、承載了申請人無數的期望，一定要盡心盡力、盡職盡責。我唯一感到失望的是，能經得住反複閱讀的申請書，比例不是特別多。好多申請書乍看很美，但反複閱讀幾遍會發現問題很多。評審基金，不同出發點可能差異很大。如果吹毛求疵的批評性的評議，哪麽可能會抓住很多細節或者給出含混不清的一些結論，但是失去了整個文本的要旨。如果包容、寬容的評議，從整個項目整體質量把關，然後，對個別不足提出修改建議，這樣似乎更好，但總覺得評價的還不夠力度和客觀。但是，有的本子本來寫的挺好，但由於提出若幹不足和修改建議，上會的時候也可能因此被淘汰。評審要做到客觀公正，真是個不容易的事情，受自己專業積累、個人偏見、同期本子相互比較等多重因素影響。
- 博主回複(2016-5-4 20:41)：實際上，申請人所在單位的實力和實驗條件都在“申請人及團隊的學術質量”一欄有體現的。但是，過去“看出身"是不合理的吧。每個人的申請都值得被重視和尊重。
- [17]kexuegzz
- 我那方法雖然簡單， 但是適合並能解決一部分現狀的大問題！
你那 強化“職業操守” 恐怕永遠是天上的天狼星，虛無縹緲的~
- 博主回複(2016-5-4 20:00)：我老是覺得：總會有合理的辦法的。當年美國的種族歧視可謂了得，但社會的各種“軟硬兼施”辦法很快讓種族歧視言行成為了社會的“眾矢之的”。
- [16]高山
- 科研管理亂象都是照搬西方模式惹的禍 - 高山的博文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907017-846639.html
- [15]kexuegzz
- 其實有很簡單的改革方案--------- 已經發表或者承諾發表一篇在各自主流國際期刊研究論文 （如分析化學專業就指定國際期刊AC），給其一項麵上項目並簽訂正式協議，（項目承擔著對其關聯的所發表論文終身負責），這樣省去了很多評審階段的人情關係和開支， 且給國家和國際基金委帶來國際科技榮譽， 多好的事啊！
- 博主回複(2016-5-4 19:39)：（1）可能過於簡單化了。
（2）總會醞釀出“適合情形”的應付辦法的。
我認為，穩穩地建立和強化“職業操守”觀是當務之急。
- [14]鄧海軍
- 看了很受啟發，馬上就要畢業了，希望自己接下來能夠中基金，更希望能夠有機會去審基金本子，堅持用“職業操守”去審基金，從自己做起。謝謝馮老師。
- [13]遊超
- 學習一下
- [12]許元斌
- 馮老師，說的太到位了！
- 博主回複(2016-5-4 17:47)：謝啦。
- [11]蔡寧
- 研究方案寫得太詳細的，要麽是胡扯蛋，要麽是已經做出來了。必居其一，而前者可能性更大。我做過實驗，已經做完的結果，論文已經發表，試試按基金的寫法寫研究方案，還是寫不出來！
- [10]蔡寧
- 我跟您一致。我認為，研究目標計劃是必要的(但也不應限定太死)，而研究方案不必過細，隻要表現出胸有成竹即可
- 博主回複(2016-5-4 17:32)：嗯。
- [9]蔡寧
- 看來我跟馮師一直保持一致
- 博主回複(2016-5-4 17:31)：謝啦。
- [8]好象
- 保持公正很難。
- 博主回複(2016-5-4 17:33)：是，很難。
但是，眾人“隨波逐流”會給惡事的擴大帶來機會的。
- [7]舒燦偉
- 必須置頂。
- 博主回複(2016-5-4 17:31)：謝啦。
- [6]yanan2015
- 誠懇的語言正直的心！讚一個！
- 博主回複(2016-5-4 17:31)：謝啦。
- [5]cloudyou
- 第三條標準可以合並到第一條？
對於研究基金，over-promise這個可以有 - 博主回複(2016-5-4 16:32)：您好。我在美國寫基金本子時，do-ability被很重視的，它包括NSFC本子的可行性分析和我所說的“時間和經費容許下的合理性”。我在NSFC本子中見過“寫得很好很全麵，但一輩子也完不成”的本子。
- [4]蔡寧
- 我堅持認為，前期基礎是最重要的，研究方案是最不重要的(基本都是忽悠)。
- 博主回複(2016-5-4 16:09)：我同意您，但又不完全同意。
（1）同意：是的，既然是基金本子，總是有設想（或狂想）的部分。所以，“事無巨細”的方案顯得“已知多於未知”，不可取。
（2）但是，幾乎所有的基金（包括美帝的）都願意給那些“預見成功”的本子。即：隱隱約約地知道大概方向的本子。所以，方案中您得顯示“可預見的可行性和隱隱約約的方向”。
- [3]陳德旺
- Prefessionalism， 理應如此，向馮老師學習！
- 博主回複(2016-5-4 17:31)：謝啦。
- [2]喻海良
- 強烈建議科學網置頂本篇博文。
確實，這半個月是大家評審基金的時間，這篇博文很有心得。 - 博主回複(2016-5-4 17:30)：謝啦。
- [1]呂洪波
- 馮老師說得好！
- 博主回複(2016-5-4 17:30)：謝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