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沒回去了。今年該回了。從去年開始,先生就不停地問我:“你今年回去吧。為什麽不回呢?那你明年打算什麽時候回中國?”。而我也總是模棱兩可的回答道:“今年不回去。明年再說吧。著什麽急?”按說,隨著母親一天天的老去,每年都回去看一眼並不為過。再者,條件也完全允許。可是,我卻也有我的想法(叫“私心”也成)。
首先,先生每年都要雷打不動的往返中國兩次去處理事務,最多的時候,他一年回去過四次。他的全部假期都用在了來往於中美兩國之間。不得不說一句,他這個女婿當得還是很不錯的。每次回國,在行程緊張的情況下,他都盡量擠出時間,或乘飛機或坐高鐵去天津看望老嶽母(他回山東辦事,看他自己的父母也從來都沒有超過半天),有時是一天,有時是半天,有時就是一頓飯的功夫。他去看我母親不單單是代表他自己,他當然也是代表我們全家,是替我盡孝。
以前年輕,精力充沛,萬裏迢迢的從美國到中國再從中國回美國,跑個來回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回來就上班,也沒覺著什麽時差不時差的。現在人到中年,精力再怎麽充沛也不能跟十年前相提並論了。感謝大自然的威力。有的時候你不服還就真的不太行。
因為長途旅行的次數多,回來後還要接著上班,很是辛苦,先生覺得如果在飛機上總是休息不好,時間長了就得不償失了。故而,他一改從前出行節儉的作風,往返飛行都改坐商務艙了。這樣做的初衷並不是因為要享受,目的就是為了能在飛機上伸伸腿兒睡幾個小時的覺而已。他每次回國的行程都是緊張而緊湊的馬不停蹄式,不休息好是絕對不行的。
其次,自從父親去世,我們就給母親請了全職保姆。但保姆畢竟不是自己家的人,母親身邊必須要有個相對可靠的人幫她照應日常事務。大爺家的四堂哥和二舅家的大表哥都已經退休了,平時也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情,於是我們就把母親托付給兩位哥哥,請他們幫忙關照一下母親的事情。他們都很盡心,一個一、三、五上午來,一個二、四、六早晨到(是他們自己決定的,並不是我們要求的。相反,遇上天氣極熱或太冷,我都跟他們說就不要每天都去了。因為他們自己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自己的身體最最重要),每次去都在那裏陪我母親說說話,還定期的陪她去看病拿拿藥。老話兒說得好,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人家不嫌蠻煩不怕拖累來幫我們解決後顧之憂,為我們分擔家事,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情!這種情我們這輩子都無以回報!但我們不能沒有表示。所以,很自然也很實際的,我們就隻能拿錢去換這個人情了。這樣算下來,為了能讓我母親有一個她還算滿意的養老氛圍和空間,我們每年都要花近十萬人民幣。況且,我先生的父母也是我們出錢養老,再加上兒子上醫學院的全部費用也是我們盡數包幹兒,可想而知,負擔並不輕。因此,我個人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我真的沒有必要再多花錢每年都回去一趟。雖然我是我母親唯一的女兒。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
父親在世時,我也是每兩年回去一次。我那時都是把一年的假期一次性的用在回國探視父母上,而那種探望和許多人借回國探親之際到處遊山玩水有著本質上的區別。開始小範圍的四處走走看看是這兩年才剛剛開始的。
不想否認,我自覺對父親的感情比較深。因為父親一生都是隨和的、平易近人的和善於開導的。反之,母親的性格倔強,處事一貫比較生硬和不太講究方式方法,又因為和父親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造成了她在家裏喜歡說一不二(父親真的發起火兒來母親也得讓著。不過,這種情況不是太多,一般情況下都是父親忍讓母親)的局麵。現在,父親已經沒了幾年了,母親的老年滯呆症狀也日趨嚴重,時時刻刻都離不開人了,可她的任性的,喜歡發號施令的脾氣卻從來都沒有因為要依賴他人的幫助而變得隨和些(她的脾氣絕對不是因為病,而是因為她一貫的秉性)。舉個例子,前一個保姆經常性的請假回家(我們前前後後已經換了五個保姆了),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根本就不能信守事先談好的要保證我母親二十四小時有人照看的雇傭條件,我和哥哥們商量後決定換人。這個事是由我出麵的,因為我母親根本就不聽哥哥們跟她解釋的要換人的理由,他們也說不動她,誰提換人的事她就跟誰急眼,那個極會用嘴哄人的保姆把她哄得不錯。但最後我們還是把我母親喜歡的那個當時正請了二十天假回了老家的保姆給換掉了。事後我打電話回家跟她解釋這個事情,還沒說兩句,她就氣哼哼的把電話給掛斷了。我接著又打電話過去,又被我媽給掛斷了,她對我辦事沒有經過她的同意非常的憤怒,說我是“跨過炕沿兒上灶台”,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估計比喻的就是辦事情越過她的意思吧。又例如,她周末給我堂哥打電話要他去辦個不用著急的小事兒,我堂哥隨口說明天吧(人家每個星期的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都去我媽那裏;我表哥每個星期二、星期四和星期六都去我媽那裏,就差個星期天沒去),我媽不太高興,又把電話掛了。我的兩個哥哥一向都是順著她的,不管她說的做的對與不對、在理不在理,他們都一貫的說“是”,估計是覺得人老了就和小孩子一樣要多哄著些。我當然懂得這個道理。中國人嘴上常說的“孝順”就是既要“孝敬”更要“順從”。“順從”二字在很多人眼裏要比“孝敬”重要得多。中國的傳統觀念認為,作為晚輩就必須要服從長輩,誰不順著長輩誰就是大逆不道。而我恰恰就是個喜歡講道理的人,最看不過去那些沒有“原則”的“順從”。因為不分是非的所謂“順從”一樣可以害死人。我可以對長者非常的“孝敬”,但卻從不做不講道理的“順從”。也因此,我是不被母親喜歡的,原因就是因為我“不聽話”。事實上,多虧了我的敢於“犯上作亂”的“勇敢”,還真的解決了不少哥哥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母親也因此怵我一頭。後來,哥哥們看明白了這個事實,每當有棘手的事情,他們就會把我拿出來當擋箭牌,用以製止我母親的一些他們管不了的不講道理的行為。年初的時候,中國北方下了幾場不小的雪,道路難走,影響了人們的日常出行和生活。一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了四哥的微信,上麵說:“XX,你現在趕緊給三嬸兒(我媽)打個電話吧。”我一驚,忙問出了什麽事情?四哥說:“前兩天剛剛下了雪,現在外麵馬路上還有很多沒有融化的冰,很不好走。三嬸兒這會兒非要出去溜溜,阿姨說不行太危險了,摔壞了負不起責任,要她不要出門,三嬸兒就跟阿姨發脾氣,還非要穿鞋出門。阿姨管不了她,就給我打電話求援。我給三嬸兒打電話,勸她今天就不要出門了,等外麵的冰雪都化幹淨了再出去溜。三嬸兒很生氣的把電話掛斷了。我就又打過去,跟三嬸兒說,您要是不聽我們的話,我就給XX打電話,讓XX跟您說。三嬸兒馬上說,別別別,這點兒小事別讓她知道了。你趕緊給家裏打個電話吧,三嬸兒要是出去真摔一跤那就不好辦了。”於是,我立即給家裏打了電話,囑咐母親在天氣不好的時候不要外出,要安全第一,讓她不要給周圍照顧她的人找麻煩,並告訴她千萬不要跟保姆發脾氣,人家做的是對的,是為她好。我媽連聲說:“知道了,我不出去了。”和母親有些不和諧,這也是我不願意經常回家的理由。雖然我不想時常的麵對她,但我對她的孝心卻從來都沒有減少過。扯得太遠了。
今年是兒子醫學院畢業之年,也是他將要開始做最最辛苦的住院醫生的一年。趁著他可以輕鬆一下的短暫機會,我們決定回中國探親。
因為事務的原因,先生每年都必須在三月至四月的那段時間回中國。而今年,兒子的Match day就在三月十八號,當父親的當然不能錯過孩子一生中這個重要的時刻。接下去,兒子的畢業典禮要在五月中旬舉行,在那之後,我們還要幫助他在五月底搬家到他就要開始工作的地方去。這麽多重要的事情都湊在一起,哪一項也不能耽誤,這就給我們的出行計劃在無形中設置了許多條條框框。琢磨來琢磨去,最後決定,先生的行程定在四月七號到四月十八號,我和兒子的行程則是在四月二十號到五月十號。兩段行程的安排前後隻間隔了一天的時間。這個決定雖然讓人感到有些匆匆忙忙,卻絕不會耽誤任何一項已經上了家庭議事日程的重要事情。這種猶如接力賽式的回中國之旅以前從來也沒有發生過,感覺即新奇又緊張。
以往回家,我們都是乘坐聯合航空公司(United Airlines)的波音飛機(波音747和777都坐過)。這次先生買了達美航空公司(Delta Air lines)的機票,說飛機是歐洲產的空客332,比波音舒服。上去一看,的確比波音相同的位置要大一些。
後來又發現,這款空中客車332型的廁所間比波音飛機上的廁所要小很多(我去的兩個裏麵空間都很小),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像我這樣一個自封標準身材的女人進去都覺得狹小(我的胳膊在抻抻衣服,弄弄褲子之時很多次都碰到廁所間的機艙壁),估計那些身材高大甚至肥胖的美國人進去就根本轉不了身了。看來歐洲人和美國人在生活理念上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據網上的信息介紹,從底特律飛往北京的這趟達美航空的班機幾乎都是正點到達,有時甚至還會提前不少時間飛抵北京國際機場T2航站。看到這樣的消息我很高興。說起來,長途飛行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如果能減少飛行的時間,那將是非常幸運的。結果,事與願違。那天,我們乘坐的這趟班機因為計算機的故障(在機艙門已經關閉後,飛機半天也沒有動地方。後來機長通過廣播告訴全機乘客,說因為計算機裏有一小部分的數據沒有找到,需要請技術部門派人上飛機處理。於是機艙門又被重新打開,上來一位胡子拉碴的健碩的大漢,進駕駛室待了好久才出來下了飛機)。就這樣,我們這趟本來很正點的飛機被整整延誤了兩個小時,讓遠在萬裏之外的四哥在北京機場也足足等了四個多小時(我侄女兒跟她爸爸說,你要早去北京機場,這趟航班總是早到的,千萬可別晚了)。這就叫好事多磨吧。不管怎樣,我和兒子的這趟春季中國行的序幕最終還是拉開了。
(文章中所有照片都是用手機拍攝的)
問好點點,周末愉快!
我也是跟父親感情好,理由和你一樣。
點點一家接力賽式的中國之旅有意思,我們家也有過這種情況:))
祝福點點及家人健康快樂!
寫得很詳細,看得很過癮!
謝謝點點分享, 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