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ot's World
五花八門身邊事，喜怒哀樂筆中行。
自打從電影院回來，悅子和國華之間的關係就明顯地和從前大不一樣了。以前，國華從沒有去悅子家串過門，送電影票那次是他頭一回進悅子家的門。現在，情況就大不一樣了，隻要是悅子在家，隻要是有閑工夫，國華必定得往悅子家跑。其實，國華到悅子家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要做，沒有什麽特殊的話要說，他就是想和悅子呆在一起，哪怕隻是看悅子縫衣服，織毛衣，哪怕隻是和悅子的父兄聊聊天，他都覺得十分的開心和幸福。反正，隻要是能見著悅子就行。
悅子的舉動和國華的正好相反。沒看電影之前，她總是千方百計的找機會，希望和國華能在院子裏見上一麵，最好是還能再說上幾句話。現在，她又變得和以前一樣了，下了班，吃完飯，就很少再在院子裏露麵了。因為，她心裏有數，過不了多久，國華準會主動找上門來，那樣多好，他們可以在屋裏說說話，聊聊天，不用再在鄰人們的眼皮子底下耍活寶了。不過，家裏也不是想說什麽就能說什麽的地方，老爸，哥哥，弟弟一到晚上也都在家，國華來了也隻是規規矩矩的坐在一邊，不是和悅子坐在一起，而是和悅子爸坐在飯桌旁的凳子上，東拉西扯的打發時間。一般情況下，悅子不是坐在炕頭織毛衣，就是坐在縫紉機旁紮衣服，從來都隻是聽得多，說的少。她不想在老爸麵前顯出那樣的喜歡國華，也不想讓國華在自己的父親麵前失了應有的禮數，那樣對他們以後的關係進展可能會帶來極不好的影響。
每個星期，悅子就盼著周末那一天。因為到了那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找機會出門了。這星期說要出門給老爸織的毛褲配線，因為剩下的線可能隻夠織一條半的褲腿兒；下星期說要出門給二哥紮的的確良褲子配口袋布；下下星期又說要出門給弟弟買布料做件襯衫。反正她就是總有詞兒，總有要辦的事，而且還都是為別人著想的事。家裏的三個男人都是心知肚明，但卻沒有一個人吭聲，尤其是悅子爸，雖說他是個老式家庭出來的人，腦子裏的封建觀念可是不老少，但他真的是滿心裏希望悅子能高興，開心，快樂。因為，她畢竟是這家裏唯一的女孩兒。因為，她為這個家已經付出了無數，擔當了許多，而且也到了該談對象的年紀了。再者說，悅子不是都已經表明了嗎，出門不全都是為了他們爺兒仨嗎，他還能再說什麽呢，他一個做爸爸的，有些話是不能夠直截了當的對女兒說的。
出了家門的悅子就像從籠子裏飛出的小鳥一樣歡快，興奮，這時的她不用再想怎樣去取悅父親，不用再怕自己不小心做錯了什麽，不用再裝模作樣的故作矜持，她就是她自己，她就是要和國華好好地享受他們短暫的二人時光。
悅子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出了門也是一樣。因此，她想去的地界兒都是不用花多少錢，卻又能使人心曠神怡，賞心悅目的地方。好在天津衛是個大城市，大公園兒不少，隻要是不嫌累，花幾個錢就可以在裏麵轉上一整天。於是，悅子和國華就今兒個去人民公園，明兒個去中山公園，後兒個去北寧公園，再下次去水上公園，反正隻要是公園，隻要是交朋友的男女們可以隨便走，隨便談心，甚至是可以趁人不備拉拉手兒，親親嘴兒的地方，他們就都去。
悅子是個性格開朗，熱情率真，不扭捏作態的女孩子，卻也是個心腸柔軟，禁不住幾句好話的人。因為，在家裏，不管她做什麽，不管她做得多麽好，她的爸爸都很少會對她說個“好”字，“那個那個那個，還行。”是她從爸爸那裏得到的最高級別的誇獎。所以，當國華和她肩並肩地坐在公園樹蔭下的長椅上，不經意的用手臂攬住她的肩膀，輕聲細語的對她說：“悅子，妳是我迄今為止見到的長得最好看，最能幹的女孩兒，跟我交朋友吧，我一定會好好疼你，行嗎？”的時候，悅子的心幾乎都到了融化的程度。
“得了吧你，就會在這兒甜言蜜語，一轉身就不是你了，是吧。”悅子心裏美滋滋的，可嘴上卻還是那樣不饒人。
“唉，我要騙你，我就不是我媽養的。”國華急急的發著誓，臉都有些紅了。
“悅子，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我這個人其實挺實在的。你可能覺得我挺能說的，就擔心我會耍你。是吧？恁麽可能呢。能說和耍壞可是兩回事啊。能說會道其實在外麵挺好辦事的。這些日子我說的也不少呀，我哪兒騙你了，不都是說的實話嗎，對吧。”國華一字一句的說著，偶爾還會用手去撫摸一下悅子的肩膀。
“我也沒說你要騙我呀。我隻是說你這人太會哄人了。女孩子都喜歡你這樣的，會說話，會來事兒（在人麵前作秀，討人喜歡的意思），長得又不賴，個頭又高，興許哪天你就被別人看上了，再趕上人家哪哪兒都比我強，你敢保證你就不跑？”悅子半真半假的口氣，其實，那就是她的真心話。
“唉，你沒聽人家說嗎，這就叫‘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兒了’，這話說得一點兒沒錯啊。你看我順眼，別人可不一定就看我順眼，對吧。再說了，我就看上你一個人了，別人愛恁麽地就恁麽地，跟我嘛關係沒有。”國華越說越激動，突然，在毫無任何跡象的情況下就把嘴湊近了悅子的臉，快速的在上麵親了一下。
“你幹嘛，四處都是人，你恁麽這麽不要臉啊。”悅子被國華的舉動鬧了一個大紅臉，她掙脫了國華的摟抱，四下裏張望了一下，生怕有什麽聯防人員看到他們。
“規矩點兒啊，要是讓管製安的看見，非得把咱倆當流氓抓起來不可。你不要臉我還得要臉呢。這又不是你們家，你恁麽什麽都敢幹呢。”悅子有些不高興了。
“唉，你還真生氣啊，我不就是一時激動嗎。再說了，你是我女朋友，親你一下又恁麽地了，我又沒親別人。要不這樣，你親我，行了吧，我樂不得能給你親呢。”國華嬉皮笑臉的對悅子小聲說著。
“去，美得你。我親你？我怎麽那麽賤啊。就你那張臉，洗沒洗幹淨還不知道呢，上麵的土能有兩寸厚吧。嘻嘻嘻。”還沒等國華開口，悅子就被自己的話給逗樂了。
“唉，你親一下不就知道土有多厚了嗎。來，我個個兒（個，ge，念四聲，帶兒話音；個，ge,念三聲，也帶兒化音，自己的意思）把臉給你遞過來了，你老兒都不用挪窩，多省事呀。來呀。”國華一邊說，一邊就真的把自己的臉湊到了悅子的嘴邊，等著悅子往上麵親呢。
“唉，你這人就是不覺悶（沒有自知之明，不自覺的意思）。受累啊，快把你的臉往邊上挪挪，我看你是真想讓別人把咱抓走呀，你也太賊大膽了吧。”悅子是真的害怕讓人看見。
“好吧，就聽你的。下次到了屋裏再親也不晚。”國華笑嘻嘻的說著。
“屋裏？哪個屋裏？我可告訴你，你可別在我們家犯幺蛾子（做一些有悖於常理的事情）啊，你要是想讓我當你女朋友，你就別犯賤。我可沒和你開玩笑啊。”悅子一本正經的還真很嚴肅。
“啊呀，我的姑奶奶，我有那麽傻嗎，打死我也不敢呀。我是說再過一兩個禮拜，我爸和我媽就要回我們老家呆幾天，因為我爺爺，奶奶早就沒有了，可老家還有房子和幾畝地，他們準備收拾收拾，將來要回老家養老去。那時家裏可就剩我一個人了，你就可以來我們家了。”國華仍舊笑嘻嘻的樣子。
“得得得，你再貧我可跟你翻呲（翻臉，不客氣的意思）了，說話也不嫌牙磣（說話粗俗，不堪入耳的意思）。人都說小白臉，沒有好心眼兒，你也不白呀，恁麽也沒有好心眼子呢。”悅子說這話時一點也沒有惱怒的表情。
“這恁麽叫沒有好心眼兒呢。行了，咱就此打住好不好，不跟你在這叨白（念de，一聲，bo，輕聲，非正式的談話的意思）了，咱們回家再說。”國華還是笑嘻嘻的一張臉，悅子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悅子這些日子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幹事情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這不，今天晚上的肉片燒茄子和蝦皮小白菜湯就像把賣鹽的給打死了一樣齁人的鹹。
“姐，這些日子你太累了，趕明兒個我下班回來幫你做飯吧，你可得等著我。”悅子弟在洗碗的時候抽冷子對悅子說。
“我不累。做飯還等你？至於嗎。你該忙嘛就忙嘛去吧，隻要我一天在咱家，咱家就輪不上你做飯。”悅子斬釘截鐵的像發誓一樣。
晚上，國華照舊來悅子家串門，剛剛和悅子爸說了沒幾句，悅子就插上了嘴：“國華，你能不能到東街口的百貨店給我買幾根針呀，我手裏這根針的針尖有些禿了，不好用。”
“去我是能去，可我哪知道你到底要什麽樣的，針也分大小吧，我又沒做過針線活，恐怕給你買錯了呀。”國華認真的說。
“這麽點兒小事你都辦不了。得了，爸，還是我自己去一趟吧，一會兒就回來。”悅子邊說邊放下手裏的活計，拿上些零錢就出了家門。
國華趕緊著也向悅子的爸說了再見，就出門追悅子去了。
兩個人並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向著胡同口的方向行進，誰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子，悅子才打破了沉默：
“唉，那什麽，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我這個月的例假沒來，這種事以前從來都沒發生過，就這次是例外，我覺著不太對勁兒。”悅子看都沒看國華，眼睛一直望向胡同口，一邊走一邊說著。
“你肯定這麽多年你的例假就那麽正常，一次都沒少來？也可能你有不正常的時候，隻是你忘了。別著急，再等幾天看看。”國華聽悅子一說就嚇了一跳，可他卻故作鎮靜的說道。
“你那說的都是廢話。我恁麽會不記得我自己的事情呀。女人誰不來例假呀，而且都是月月來。好像隻有懷孕的人才不來呢。所以說，不來例假就說明有問題了。”悅子不高興的樣子。
“恁麽會是這樣呢。咱們不就有那麽一次嗎。”國華也有些緊張了。
“我哪兒知道。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以前聽那些結婚的人說，懷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恁麽到咱這兒就那麽容易呢？都怨你。”悅子說這話時扭過頭看了國華一眼，那眼神裏明顯的都是怨恨。
“我說，咱們可不能在這時互相埋怨，埋怨也沒有用是不是。最關鍵的是要先確定是不是真的懷孕了。要是真的懷孕了，就得趕快想辦法找人，悅子你說我說的對吧。”國華說得有板有眼的。
“還確定什麽，我覺得就是懷孕了。”悅子憤憤的說道。
“悅子，聽我說啊。你說的有道理，可你恁麽證明呢？是不是應該先去醫院什麽的地方做個檢驗呢。”國華的腦子的確不簡單。
“你說的輕巧。現在去醫院做婦科方麵的檢查都要有單位的結婚證明。我結婚了嗎？怎麽開證明呀？”悅子的憤懣更上了一層樓似地。
“那恁麽辦呢？要不你等我幾天，我去找找人行嗎？”國華被悅子說得也心神不安了。
“現在知道害怕了，當時叫你住手，你恁麽就是不聽呢。我告訴你，算你小子有福氣，我可以找到人幫忙。我親大姑就在咱們市裏那個最大的醫院上班，我去找我大姑，她準得幫我這個忙，反正我也不要臉了，但是我寧願讓我大姑知道這事，也不能讓我爸知道。否則我這個女兒就再也沒臉在家裏待了。”悅子的口氣裏夾雜著埋怨和慶幸的語調。
“悅子，嘿嘿，我的好悅子，我那不是因為太愛你了嗎，是不是。再說了，嘿嘿，你當時不是也沒反對嗎，你要是真的死氣白咧的反對，我一個人能幹出那事嗎，是不是。好了好了，咱們不說了行了吧。那你就找找你大姑吧，是你親大姑是吧？那就行了唄，比我找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強百倍啊，你找你大姑，別人就絕不會知道咱們的秘密是不是。那樣一來，你就還是原來的那個你，誰會知道你已經被我給那個了。”現在的國華已經明顯的比先前輕鬆了不少。
“德性。你還有心思在這兒犯貧呀。可見你對我不怎麽樣。”悅子還是先前的那個悅子。
“哪能呢，悅子，咱們交了這麽多日子的朋友了，你應該了解我，我是真的喜歡你的，真的，我沒有騙你。”國華的聲調變得有些嚴肅。
“真不真的咱可以以後見，時間長了不怕你不會現出原形來。我現在沒工夫和你廢話，我得想想去見我大姑時該恁麽說。”悅子說的是真話，她大姑對他們家好是真的，可她大姑也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人，她該如何向大姑開口呢？
作者：spot321
等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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