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從國內出來的人,個頂個的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主,對汽車那更是一點兒都不陌生,不信,你隨便掃聽掃聽,人家一個二十歲還不到的小青年在國內開的車就讓咱這些在美國混了小二十年的“中產階級”目瞪口呆,就連人家剛到美國買的新車,也是那國內有錢人及其推崇的X五X六的,而且每每看見至今還開著“橫呆,橫蛋”滿大街溜達的老同胞們就一副“別理大爺我”的麵孔,怕給人家丟份。唉,也是,想想我們這些九十年代初就離鄉背井逃荒來美國的人,那叫一個老土,那叫一個沒見過世麵,當時有幾個會開車的?別說是開車了,90%以上的人在來美國之前恐怕連小汽車的屁股都沒撈著摸過。所以,學車,考駕照,開車,就成了人們初到美國必須要辦的幾個頭等大事之一。一朝學會了開車,那當然就得找機會上路,因為實踐出真知嗎,你有了車,有了駕照還不痛痛快快的上路兜風去,那你不是白白浪費了自己的新技能嗎。再者,說句實話,有誰能守著輛“活車”而忍得住不開它的衝動和欲望呢?!特別是男人們,因為,他們基本上都是家裏頭一個學會開車的人,他們即要承擔起男子漢大丈夫的責任,帶著一家老少去買吃買喝,同時,他們也要給女人們做出榜樣,要以實際行動證明給她們看,開車沒有什麽了不起,開車就和騎自行車一樣的簡單,易學,而且一開就走,比騎自行車可是省事省力多了,有趣多了,有派多了,快多多多。。。了。隻是有一樣他們嘴上沒說:女人們趕快學會開車吧,那樣,男人們就可以省去很多浪費在家庭瑣事上的時間,專心一意的學習了。
我們那輛老爺車雖然是上了些歲數,但各項指標還是基本達標的,於是,在剛剛拿到正式駕照的幾個小時後,先生就帶著我和兒子在夕陽下的鄉間小路上一路馳騁開去,那個得意忘形,心滿意足,揚眉吐氣的勁頭,真的是不能用言語來表達。為什麽去鄉間小路上開車呢?因為其一,我們住的那個大學城的四周都是鄉村,農場,開車四處漫遊就能看見一片片的大豆,玉米地,一到夏天,遍地都是青紗帳,趕巧了,還能隨風聞到一股股的馬糞牛屎味兒。其二,傍晚的鄉間路上不像校區的幾條交通要道那樣車水馬龍,交通繁忙,對於新手來說,尤其是拉家帶口才會開車的新手來說,要安全的多。從那以後的幾天裏,隻要是一有時間,我們一家三口都會在晚飯後由先生開車,在鄉間公路上過一過坐車和開車的癮,感覺好極了。可是,光憑在校區的主路上和鄉間的雙行路上轉悠是不足以使自己的駕駛技術有更大的提高的,必須找時間上一上傳說中的美利堅國那四通八達,縱橫交錯,星羅棋布,交通繁忙的高速公路,隻有在那上麵跑上一跑,才能練出過硬的駕駛技術,才能成為真正的美國駕駛員。於是,等啊等啊,一直等了好幾個月,好像是五,六月份的時候,眼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起來,公路上肯定是無冰無雪,無水無泥了,一天,先生決定利用周末的時間帶兒子去一趟聖路易斯的動物園,早就聽別人說那個動物園很是不錯,為了讓兒子高興嘛,順便也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借口上一次高速公路。
周末的高速公路比平時要不擁擠多了,雖然跨州運貨的長途貨車一點也不少,而且速度還可能比平時更快,當然了,是在沒有警察的情況下,但是那些每天要定時上下班的人們卻多是呆在家裏的,也因此,路上的車流量並不是很大。吃過早飯,一家人就高高興興的上了車,先生當然是開車的了,我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另一雙眼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幫他觀察路況(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GPS自動導航係統出台以後才算結束,因為先生總是喜歡自己開車,我就成了拿地圖給他指路的那個人),兒子則自己坐在後座上,並被係上了安全帶。頭一次上高速是有些緊張,看著從自己身邊一閃而過的大大小小的車輛(哪輛車都比我們的快,哪輛車都沒我們的老),聽著那車輛並排相錯時發出的“嗖嗖”的聲音,心裏是即緊張又興奮。現在我還能記得起,當一輛兩節的大貨車從我們的小車旁飛馳而過時,先生緊張的雙手緊握方向盤,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前方,我則感覺我們的車好像就要被那又長又重的大家夥吸進它的肚子底下似的,都有些身不由己了,好在這種情況幾秒鍾就過去了,開出十幾個英裏之後,先生就顯出了信心十足,遊刃有餘的樣子,比一開始輕鬆多了。
有的時候,當一個人自覺自己對一件事情已胸有成竹,心中有數時(也可能是因為沒有見過世麵,也就根本不知道有的事情發生後將要出現什麽樣的後果),他就很有可能會表現出一種盲目的無所畏懼,所向披泥的英雄主意氣概來,真的就以為自己是那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現實版的超人了。那天的先生可能正是沉浸在這樣一種狀態之中,看到上高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可怕,看到自己已經及其安全的開出了那麽多公裏的路程,而且離聖路易斯越來越近了,心中不由得有了些喜滋滋的感覺。所以,當我告訴他,我看見前方幾百米的公路中央有一個黑色的物體,咱們需要避開行駛時,他一丁點也沒有緊張,也沒有要躲避的意思。我一再告誡他,趕快繞行,不要撞上那個東西,可他還是沒有繞道,不僅沒有繞道,還勇往直前式的一路開了過去,好像他開的不是一輛老掉牙的汽車,而是一輛鋼鐵巨獸般的的坦克車一樣,(估計是小時候把革命題材的戰爭片看得太過耳熟能詳了,對電影裏革命者無往而不勝,衝牆牆分蹦,撞壁壁倒塌,遍體彈孔不犧牲的情景始終記憶猶新)隻聽“嘭”的一聲響,咦,我們的車竟然開過去了,照常行駛在筆直的高速路上,看來我的謹慎是多餘的?先生的勇敢是對的?剛想高興,就聽車子的尾部隨著汽車的行駛發出了巨大的“突突突“的聲音,估計是被那個不明物體撞壞了哪裏。無奈,先生隻好一路繼續開著和拖拉機一樣發出極大響聲的車,順著指示牌找到標有修車廠標記的岔路口順勢下了高速公路。經過修車廠工人的一番檢查,我們被告知,汽車的消音器被嚴重撞壞,幾乎脫落,需要立即更換,可他們店裏沒有這種型號的,如果我們真心想換,他們就立即打電話給另一家店,叫他們給派人送過來,不過,那樣可能要等一些時間,可能會耽誤我們當天去聖路易斯動物園的計劃。還能怎樣呢,總不能開著撞壞了的汽車再走上幾十公裏吧,沒辦法,隻有耐心的等待下去了。接下來就是一通望眼欲穿的死等,左等,右等,坐著等,站著等,翹著腳的等,抻著脖兒的等,足足等了四,五個鍾頭才最終等來了我們想要的零件。至此,一場高速路上有誌青年開車勇撞障礙物的悲喜劇就算徹底結束了。打那兒以後,別說是路上有塊鐵物件兒了,就是看見一塊破布條子,人家也得繞道過去,誰知那布條子底下有沒有幾顆釘子藏著呢,是吧。什麽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呀,什麽叫“不吃一塹,不長一智”呀,這就是也。不過你也別笑,那時來美國出洋相的人多了去了,現在你再看,咱國內出來的人還有洋相可出嗎?沒有了吧,要出,頂多也就是出出“國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