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225)
2015 (166)
2019 (69)
2021 (98)
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頭腦中就對“過年”有了記憶,總應該是在三,四歲左右吧。小孩子哪裏知道過年是怎麽回事,都是聽大人們說的,說是到了過年的時候就會有許多平時吃不到的好吃的東西,還有新衣裳,新鞋子穿,“為什麽會有好吃的?有新衣服,新鞋子穿呢?”孩子天真的問道,“因為過年了呀。”大人極其簡單的回答。自此,印象中的“過年”就自然而然的和“吃,穿”畫上了等號,好像一年之中就隻有“過年”才是吃,喝的季節,而平時的一日三餐都不算數似地。
再長大一些,“過年”的內容似乎比以前的吃,穿又多了些什麽,因為那時的孩子們都已經上學了,比起平時風雨無阻的一星期上六天課的“倒黴”日子,“過年”自然而然就成為孩子們暫時逃離課堂,自由自在地像小時候那樣無拘無束玩耍的大好時光。其實,所謂的“玩”,主要就是串門子,到別人的家裏給人家的大人們拜年,然後口袋裏裝上人家給的花生,瓜子和各色糖果,又一溜煙的跑到另一家,如法炮製,一來二去的,“過年”又成了東家跑,西家串的代名詞了。串門子,是過年的一項重要事情,也可說是一種必須完成的任務。平時,人們並不十分頻繁的走親戚,就是都住在一個城市裏的自家姐妹,兄弟,也隻有逢年過節時才互相問候一番。所以,“過年”就是東跑西顛串親戚的特定日子,尤其是在正月十五以前,人們把那些自己心目中的至親,長輩,好友都要適時的,恰到好處的一一問候到,否則就是失禮,不懂規矩。大人們串門兒,一般都帶上孩子同行,或引領著,或拉扯著;或擠上擠下坐公交汽車,或坐前坐後蹬著自行車,手裏提溜著一盒盒的大小八件,槽子糕(蛋糕)和元宵,神情凝重,行色匆匆,好像根本不是去享受歡樂,而是去赴湯蹈火,更可笑的是那些送出去的點心,保不齊哪一天又被人以禮品的名義正大光明的送了回來,隻是不如剛買時那般新鮮了,這哪裏是過年,簡直就是一個點心大串聯。
到了十幾歲,“過年”的意義裏更多的就是“義務”而不是享樂了,過年前,要幫助大人準備過年的年貨,主要是排隊買東西,有時還要幫助大人打下手做年飯。過年中,要替代大人們去看望家住得遠的長輩,替他們擠車,替他們跑路,代他們送禮,代他們盡孝,好像是在一夜之間,就從一個孩子變成了家庭的“中堅”力量,和以往的隻知道吃喝玩樂的“頑童”有了“質”的區別。說實話,還是挺興奮的,因為終於可以人模狗樣,堂而皇之的登人家的堂,入人家的室了,吃飯時也再不會被當成不懂事的小孩子而打發到小桌子就坐了,有種當家作主,揚眉吐氣的感覺。
二十幾歲,“過年”是一種混合了親情和愛情的“多情”時刻,和父母在一起,包餃子,吃年夜飯,燃震耳欲聾的鞭炮,溫馨裏透出了永遠也割舍不掉的血緣親情;和男朋友在一起,逛街,看電影,吃飯館,歡樂中夾雜著幸福和喜悅。當這兩種愛參雜在一起,有時也會出現不和諧的音調,因為父母和男朋友都會帶給你愛的感受,而作為回報,你也要把原先隻給父母的愛一分為二,一半給父母,一半給愛人。父母自然是喜憂參半,因為他們見不得自己的女兒如今竟分了心,他們受不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姓人”如今也能堂而皇之的和他們平分自己女兒的“愛”了,可他們骨子裏是希望女兒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他們希望看到女兒出嫁的那一天,隻是期待未來的女婿能“手下留情”,別把女兒的心全部帶走就好。第三代的出生給“過年”增添了無與倫比的樂趣!從此,“過年”就意味著祖孫三代同堂而樂,除夕之夜笑語歡聲,什錦火鍋魚蝦滿盤,隔代相擁情誼無限,喜怒笑罵都是真情了。
再後來,去鄉離國,和家鄉,父母遠隔萬裏,“過年”就自然而然成了相思,惦念的特殊時刻。從沒有在過年的時候回過家,因為工作的關係;也從沒有在除夕那天打過電話,因為占線的關係。每次過年,都是在大年二十八,九給父母打電話,聊一聊他們的近況,說一說他們的身體,講一講他們的日子,談一談他們的冬天,聽一聽他們的聲音,聞一聞他們的牢騷,應一應他們的期待,答一答他們的關切,理一理他們的要求,解一解他們的煩惱。“過年”成了名副其實的名詞,也成了我們剪不斷,理還亂的思鄉之時。
如今,“過年”仍然是絕大多數國人在一年當中最最盼望和最最歡樂的美好時刻,與我來說,卻是餘生難忘的和父親永別的心痛時分。隨著“過年”一天天的臨近,小時候,青年時,結婚前,結婚後,和父親一起過年的情景就一幕幕從腦海中湧出,大有勢不可擋之勢,唉,“過年”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楚的事情,可“過年”又是年年歲歲都有,實實在在進行的。還是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為生者祝福,為生命喝彩,因為隻有活著,才有可能實現生命中的偉大理想,因為隻有生命才是一切可能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