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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名鼎鼎的‘銀海閣’,是雲海市的一座高級商業海景住宅。 它坐落在海灣大道、距澳門關口步行僅十分鍾距離的銀海灣。
‘銀海閣’ 這名號, 不僅僅是因為它具足了天價,更重要的是,那是座外地人羨慕向往,當地人給錢都不住的神秘地方。 還有一層原因,這裏的住戶,表麵上看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異類。 他們處事低調,言語遲緩,相互之間很少往來,見麵最多點個頭兒,有時甚至連個招呼都不打。 而這些,恐怕就是住在這裏快兩年的江帆,也未必清楚。
‘銀海閣’ 一共七層。 因為樓基地勢高出海平麵很多,所以即使住在一樓,也有一覽海景的視覺。 每層有A,B,C三個單元,A座麵積最大,接近四百平米。 江帆住在五樓A。 這間海景單元,裝飾古風優雅,豪華氣派,內設家俱,紳士簡單。 客廳寬敞明亮,賞心悅目。 一邊望去,天高海闊、波濤洶湧; 一邊望去,海灣大道、霓虹燈光。
江帆全身纏滿了白色繃帶,四腳朝天地倒在客廳中間的黑色意大利真皮沙發上,看上去與整體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頭發淩亂,渾身纏著繃帶,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頂棚。 電視裏卡通片的聲音很大,看不出她是在休息還是在思考。 茶幾上丟著淨光的飯盒,旁邊倒著喝幹的礦泉水瓶子。 兩隻拖鞋,東西各一隻。 隻有那隻拐杖,規規矩矩地擺在沙發的扶手邊。
鑰匙一響,門開了。 龍海生提著快餐飯盒和礦泉水走了進來。 江帆一聽,又慢慢閉上了雙眼。
龍海生看了一眼江帆,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幾上,又伸手在江帆的鼻子下麵試了試,一笑說:“有氣兒。 起來吃飯吧。 這電視聲音這麽大,你能睡著?” 說完,他關了電視機,把茶幾上的東西收拾幹淨。
江帆還是沒反應。
“今天可是第三天啦, 你還一句話不說?我是餓了。 你不起來,就吃剩的。 ” 龍海生邊說, 邊拿出了一個個飯盒, 報著菜名:“齋河, 你的; 牛河, 我的。 不是虐待你,你有傷,很多東西不能吃。 不過今天讓你開開葷。 我給你買了半隻白切雞。 ” 說著, 他將餐盒一一擺好, 又看了一眼紋絲兒不動的江帆, 然後穩穩地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打開了一個個餐盒蓋兒。。。 飯菜的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龍海生輕輕地拿起了筷子,開始美美地吃了起來。 當他伸出的筷子去夾雞腿的時候,卻被另一雙筷子給按住了。。。
龍海生笑了,他看了一眼江帆,說道:“還知道起來和我搶雞腿?看來腦子沒摔壞。 ”
“你是要飯的出身?吃飯不洗手?還說這雞是給我買的?”
龍海生一聽江帆開口說話了,真是驚喜異常。 他開心地望著江帆說道:“ 我在餐廳洗過手了。 ”說著, 把筷子從雞腿上移開, 又去夾另一塊。 可筷子又被按住了。
他收回筷子,笑嗬嗬地說道:“半隻雞,你吃不完。 我就吃一塊。 ”
“半隻雞有幾條腿呀?” 江帆的話音剛落, 就見一大塊兒雞, 被穩穩地夾過來放在了龍海生的飯盒兒裏, 那筷子頭兒還點著。 龍海生定睛一看,原來是雞頭。 他憋了下嘴,看著江帆,懇求著說:“還是來塊兒帶肉的吧。 ”
一塊雞屁股又被穩穩地夾了過來。。。
“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塊?嘿嘿。 ” 龍海生說完, 就把雞屁股放在嘴裏, 狼吞虎咽地嚼了。
“你師父說, 用他的藥, 三天就可以衝涼, 對嗎?” 江帆放下了筷子。
“是的, 隻要三天,你的傷口就會被藥全部把幹, 不再感染。 你吃了飯,就可以去衝涼。 ” 龍海生說完, 又開始狂吃起來。
“哎, 你師父會不會治牙呀?我這門牙還掉了一顆。 ” 江帆指著自己的嘴巴。
龍海生馬上停下筷子,仔細地端詳著一臉繃帶的江帆,一皺眉頭:“好像沒問題呀。 ”
“我用舌尖兒把它給推回去了。 現在好像長上了,就是還有些活動。 哎,你師父還有什麽藥,能不能幫我固定好呀?”
龍海生一咧嘴:“等你傷好了, 去醫院鑲一顆。 這顆斷了根,留著也沒用了。 ”說完, 又吃了起來。
江帆失望地歎了口氣,瞪著龍海生。
龍海生終於聽到江帆開口說話了。 這三天,他每天來送三次飯,換兩次藥,可江帆總是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看著江帆那毫無神韻的雙眼,像似一汪沒有漣漪的清水,沒感覺,沒思想,像機器,靈魂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他使了渾身解術,就是拉不回來。 今天聽到江帆開口說話,感覺很欣慰,臉上掠過一絲輕鬆的愉悅。 沒想到的是,江帆的聲音如此特別,很有厚度,又親切又好聽。 她好像和自己從不陌生。
“你每天怎麽那麽餓呀?進這屋就狂吃。 你餓死鬼托生的?”
龍海生眨巴了兩下眼睛,沒答話,心想:“不然你會起來搶?”
江帆拿起了筷子。。。
“李總堅持要來看看你。 ”
龍海生話音剛落,江帆就火了。 她扔下筷子說道:“你給我告訴他,他要是敢來煩我,我就停藥!”
“你老讓他這麽提心吊膽的, 他也這麽大年紀了。。。 ”
“你不去勸他反來勸我?飯桶!你看我這臉,這惡心人的形象, 我能見人嗎?”
“我不是人?”
“我隻能當你不是!”
龍海生眨著眼,被飯噎得直抻脖子。。。
江帆看了看龍海生,有些提不起精神地長出了口氣,然後把那盒雞慢慢地推給了龍海生:“我不吃了,想睡會兒,醒了再衝涼。 你當這是自己家好了,別和我說話。 ”說罷, 就又無精打采地倒在了沙發上。
“你還是去臥室睡吧, 床上會舒服些。 ”
“你要走, 就把電視機給我打開。 ”說完, 江帆就再也不出聲了。 不出兩分鍾,呼氣就變得均勻起來。
簡單的一句話,讓龍海生察覺出江帆不喜歡孤獨。
此時,他心裏有些酸溜溜的。 她傷得這麽重,自己卻來去匆匆。 雖說這隻是按師傅的交代在照顧她,並履行在李總和駱總那裏的一份承諾。 可三天的時間下來,龍海生覺得這女孩兒很有趣兒。 她雖然沒和自己說過一句話,甚至連個有思想的眼神都沒有,但龍海生能察覺出她不尋常。 他望著江帆安靜地睡著,對自己毫不介意,便決定留下來。 也許這樣默默地陪著她,她會睡得踏實些。
想到這裏,龍海生慢慢地起身,給她蓋好了毛巾被,輕輕地收拾了茶幾上的飯盒,躡手躡腳地把周圍整理得幹幹淨淨。 然後泡了杯茶,到書架上拿了本書,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起書來。
江帆這一覺,睡得確實不短。 從晚飯時的六點鍾,一直睡到快半夜兩點。
龍海生這才意識到,江帆雖然每天閉著眼睛倒在那裏,可卻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他發現,江帆的心事很重。
江帆醒來,見龍海生坐在沙發上,神采奕奕地看著書。 她望了望漆黑的窗外,輕聲問了句:“幾點了?”
“你醒啦。 ”龍海生看了一眼牆上的黃花梨木大掛鍾, 說:“半夜兩點了。 我等著給你換藥。 ”
江帆用歉意的目光望著龍海生。。。
這是她給龍海生的第一個眼神。 龍海生覺察到,江帆在用心和自己說話。 從她的眼神中,他看出江帆的精神好多了。
江帆洗了澡,龍海生給她敷著藥。
“你叫什麽名字?” 江帆親切地問。
“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名字?你隨便叫吧。 ” 龍海生微微一笑。
“你住的距這兒遠嗎?”
我在對麵酒店住。 你墮馬那天,我剛從澳洲回來。 ”
“剛從澳洲回來?那你一個人去馬場幹什麽?”
“嗯。。。 ” 龍海生有些不知怎麽回答。
江帆馬上一轉話題:“你不是當地人?”
“我在雲海長大。 我是孤兒,師父收養了我。 ”
江帆望著這位穩重而俊俏的小夥子,想想他這身世,多有感慨。 再想想自己,孤身來南方,要辦的事兒,如大海撈針,毫無頭緒。 孤獨與無奈,時時地吞噬著自己。 而他,那麽樂觀,如此這般地照顧自己。 江帆不覺在心底對龍海生萌動出一種憐惜,她望著龍海生。。。
“看什麽?可憐我?嘿嘿, 我習慣了。 ” 龍海生望著江帆, 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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