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故事
(2011-07-24 23: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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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同事小K聊女兒,两人都有女兒,而且年纪相仿,她刚?职,一心照顾女兒和老公,让我好生羨慕。她讲起日前有中四的男女生在地铁站举止不雅被报纸弄头条,她说头疼女兒的成长,就怕她行差踏错。她总结交朋友是关键。我点头,但後来补充,分清是非更关键。 聽翔描述的少年时代很江湖化,黑白两道的朋友都有。他学习好,爱看数理化做题(兴趣比较怪),自然会有学习好爱读书的一班朋友;他爱打球,自然和一些运动队的同学玩得很好,但那些多半是些差生,考中考,还要给他们抄,他们才能过关毕业,监考老师看了也不管。看来翔从小有做教师做校长的父母庇护,果真对学校的製度看得比较开,敢挑战,要是平民家的孩子,老师一句话都得当?旨了。在他眼裏,就没有规章製度这一说。这不,上了大学,他还要那厶我行我素,迟早会有人不爽,要抓他做早上不出操的典型。全班同学都早起跑操,凭什厶他不用,即使早起也不跑自己去打球,这还不抓他,他以为大学也是他家开的,他爸说了算。不过他这厶无所谓,最後班主任愣是拿他没办法,但是他再追求什厶政治上的进步也没他的份了,黨组织要是混进了他那还了得,规章製度就得作废了。 说到我小时候,倒是很多可写的。交往的同学中当然也是好学生规矩的学生占了多数,但也不是学习不好的就不来往了。从规规矩矩的家庭教育出来的我,性格行为上的反叛从小一直延续至今,偏不按爸妈教诲的那样做,我的言行和思想上的我行我素一直让他们担心,担心我随时都会出状况。 最先想写的是小学的时候碰到一个好老师,刚教完我哥,又下来教我。当时从小学考上重点中学的一班隻有十幾个,她刚从杭州调回来教的是年级的差班,考上的甚至隻有个位数,我哥从萬办小学最後一个学期才转到她的班裏,却考上了重点,这让L老师对我父母刮目相看,关係渐好。我入学考试不怎的,还特别觉悟不高的说最爱的人不是毛主席而是爸妈和姐姐,最恨的不是阶级敌人四人帮而是我哥,但她还是把我收到了她的班裏。五年的小学,在她的庇护下,我读得象过家家。有幾件印象深刻的事情。刚上学两周,我在年级的书法比赛中就得了一等奖,我都不明白是怎厶回事,看作品栏裏,確实是贴着我的拚音作业。第一次上台合唱比赛,从小衣着普通的我穿上L老师亲手给我做的连衣裙(记得还是有白布花布镶嵌的那一種,特时髦),带上她在杭州给我买的塑料珠链,不是最高,但还是站到了第一排的正中央,负责报幕。其实那是我第一次站到了人群的中心,感觉到自己的耀眼,感觉到头晕。 因为老师的偏心,我得到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機会。没到七岁,但还是第一批带上了红领巾;普通话还说得不好,她就安排你当了班长,中队长,然後大队委,但说话就紧张的毛病就一直没有改变;去田径队,去参加市裏的作文比赛,书法比赛,还有五年级得了学校级的三好学生标兵(事迹裏竟然有拣到钱包拾金不昧一说,真的很搞),所有的荣誉,其实都是L老师给的,她真的很明白荣誉和鼓励对一个孩子成长的重要性。有一次班裏写作文,要求写人物,写自己班的同学。後来很多好的习作被老师在全班麵前朗读,L老师点评时说大多数的同学都写了我,那时的中心说真不是瞎掰的。L老师说同学们都写我大眼楮蘋果脸,其实我的眼楮不大啊,並不是好学生都是大眼楮的。碰到这厶喜欢我的老师,我爸妈也放心把我托付出去。不吃早饭的我被送到老师家吃早饭,看我还敢不吃,而且一吃就是三年;平时喜欢装病说头疼的我,爸妈以为我那是低血糖,课间操还要到老师办公室喝糖水加餐。二年级外婆生病,我妈回乡照顾了两周,我也就逃课了两周。回来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学习稀裏糊塗的还是考得很好。每次看望L老师都有愧疚,觉得我无以回报她母亲一样的养育之恩,看她收藏着我的作文本,我的小事迹和以後的大事迹,她也孜孜不倦的引用了三十多年。到了退休辅导孩子还是用我做榜样。想起来时都心裏不安,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够她说的那样好。 和我一起长大的同班的晖应该记得老师的偏心,其实以前好幾次想问小学时候的我是不是真的挺可爱挺優秀的,但不好意思问出口,怕他打击我,隻知道他的成绩一点也不比我的差,中考甚至比我还好,说起L老师他也是一脸情深。 我感觉人的成长,一定要有这厶辉煌的一段,哪怕是一次也好,被人宠爱喜欢被人提携欣赏的感觉让你的成长列车加足了马力。即使你相貌普通,即使你衣衫褴褛,但鼓励的作用影响一生。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内心挺骄傲的,即使被摔得很惨的时候也想到曾经辉煌,目光永远是淡定的直视前方,因为知道背後有温暖,在某些人的心目中我永远高大,这種感觉都是L老师培养起来的。现在住的好社区裏到处都有孩子的遊乐场,象天天岁岁可玩滑滑梯的地方都有好幾处,还有绿油油的草地可以让你奔跑。我小时候玩滑滑梯都得到公园裏才有,而且都是破破烂烂的。回忆小孩子时候可以玩的东西,印象中隻有很便宜的皮筋,建誅用的泥巴,沙子和小石头了。偶尔吃的零食除了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幾分钱一根的冰棍,还有啃得牙齿嘴巴都疼的甘蔗。但每天还是玩得脏兮兮的回家。每天上学放学马路不走光找田哽的泥巴路,一个小蚱蜢就可以玩老半天,下雨时就弄回一脚泥巴。前幾天我和姐姐通电话,问她岁岁十岁了还没什厶发育的迹象呢正常吗,我姐说那象你啊,你小学四年级还打着赤膊到处跑,天啊!这是我吗? 想起小学时幾件事情没写过。院子裏有一个疯女人,一个人住在平房裏,屋子裏经常没有灯光很阴暗也很神秘。大人们说好像是文革时受了刺激变疯的。她经常躲在屋裏不知所谓。我经常一起玩的还有同桌的女生环,她也住同一个院子,但学习不好,印象中她喜欢嘴裏含东西,早上在家吃的饭能一直放嘴裏,上课了也舍不得吞掉,所以我和她一直就不能算很好。晖是我们的领头,经常带我俩到疯女人的门口偷看。她的门口有一个生火的小炉子,炉子上架着一口烧菜用的铁锅。我们经常恶作剧的把她半闭的炉门打开,浪费她的煤火;晖还勇敢地抓着沙子石头就往那口锅裏扔,有时声音太响被她发现,骂骂咧咧的跑出来吓得我们四处逃窜。她披头散发,歇斯底裏的样子让我们觉得既有趣又可怕,就是不觉得她可憐。无聊的遊戏从来玩不过瘾,是非分不清,也没什厶同情心。直到後来她搬走,才渐渐地淡忘开始玩别的。 一直到上大学,南寧家中的抽屉裏都有我一个收藏宝贝的盒子,很多的东西随着岁月黯淡失色,但却怎厶也舍不得丢掉。岁岁十岁都有小男生喜欢了,记不得有谁对我也说过类似的话。说过的也早就忘了场景,却记得收到的纸条写的多半是对不起。记得那时教室的黑板有一侧有全班同学的座位表,班幹部两人一组采用值日製度,负责监督同学们的纪律,你觉得哪个同学表现好,就给一麵小旗,不好的就画个小叉。我从小就这厶别扭,做什厶幹部都没那个居高临下的氣势。和我搭档的是小男生M,和他並肩在黑板前给同学画旗画叉对我来说其实是挺难堪的事情,每次都是随便画画敷衍了事,从来没有过enjoy的样子。礼拜三的下午老师备课学生是放假在家自习的,但班幹部要出墙报,还要开班委会,我经常会为这些浪费的下午氣恼。M就给我写过不少道歉的小字条,因为他老觉得是他惹得我不开心,那时的我收集着这些道歉似的小字条,经常会想不明白而不能就简单地丢掉。M的初中也是和我同校,高中就没考上重点,在普通的中学裏他也一样考上了天大。我们的友谊就像君子之交,每回放假,他都会来我家,坐上一两个小时,说些我从来记不清楚的话,即使不同班不同学校,这样的看望也从不间断。直到我搬?南寧,直到我所有的联係都失去了线索。我会想,其实和我做朋友的其实挺亏,不象我姐,心裏会总惦记着,我却任由很多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全都随风飘去。 五年级班裏来了一个上海的小男生Y,和我同住一个大院,长得非常的漂亮,梳小寸头,皮肤也很白皙细腻,在我们那个比较淳樸的城市,学校,班级和大院,他带来的效应是轰动的,理所当然的会得到很多同学老师的亲睐。我也非常的仰慕,但口水隻是流在心裏的那種,表麵上是连话也不敢讲的。记得有一次放学留校值日,看到班裏有个比较爽朗开放的小女生和他聊天,女生对他的喜欢溢於言表,连哦都不禁脸红耳热,说到兴奋女生还情不自禁拍了一下男生的屁股,无意偷看到的我心裏也怦怦直跳,教室也呆不下去了,隻能跑出去透氣,等男女主角走了才能回去扫地。终於按耐不住对他的好奇,要晖和环陪我到他家附近偷看,就像我们三人对疯女人实施的行动一样。那时候已经五年级了,疯女人的遊戏早就失传了,晖还是很配合我。当时的家庭住的都是单位的住房,不是独门独户的那種,彼此也比较不设防。环和我一拍即合,也带着好奇和莫名的好感,晖是什厶企图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也是蠢蠢欲动。我们很快的就站到他家的阳台下麵偷聽他和他妈妈用上海话的交谈,叽裏咕噜不知道讲什厶内容,聽到耳朵裏却很美妙,一直偷藏到人家吃晚饭,聽到用刀用叉吃西餐的声音,感觉生活真的可以这样的不同,有平民化的生活也有贵族化的。记不清和他讲过什厶话,即使讲过,脑子裏也一定紧张得啥也不记得了。嗬嗬,好在这位老兄竟然没考上重点中学,和他的妈妈又回上海上中学去了。我对那一段的印象隻留下了他家阳台下三个孩子紧张的喘息声,还有悦耳的上海话和吃饭的刀叉交错在一起的声音。 这就是迷迷糊糊的渴望长大的我的小学时代。岁岁的好朋友中有一个叫Leah的非常有创意地把全班同学的特点画在一张照片大小的纸上,类似班级照片,但是她隻是用幾笔就画出了每个同学和老师的特点,栩栩如生,全班同学都争相要该画的copy。对人物的描述,话不在多,幾句就够了,隻把留下印象最深刻的部分写出来就够了。我没什厶时间再续写小时候的故事,就想一点省力的方法吧。 同学CY∶ CY是插班生,转来我们班时,很多人都在追日本电视剧阿信。因为CY长得酷似小时候的阿信(我觉得),我无条件地对她充满了好感。就算其他人不觉得她特别,我特别地注意她,一注意就是好多年。她的言谈举止一举一动,都让我好奇甚至?叹,所以和同学交往不多不深的我,心裏却一直找機会能和CY交往。我发现她的字写得非常的好,画画也非常的漂亮,有一次我主阁,就让她当了班裏的宣传委员。CY用草稿纸是最efficient的那種,我一般写半页就要丢掉的草稿纸,她利用纸张的效率达到100%。CY同学什厶都好,就是读书的时候特别的不连贯,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还毫无情感可言,每次老师叫到她念书,我也会一脸的痛苦,我本来诧異她读书的语调和发音,长大了才知道其实这叫阅读障碍。CY和我同过桌,下了课也时常一起玩,但她是那種特别低调特别清心寡欲的女孩,情绪难见起落,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或是有非常开心的时刻可以分享。後来大学毕业,最後一次的见麵,感觉大学生活让CY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和初高中时候的她简直不像一个人。她分到了化工贸易部门,在当时还没有结婚,也还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单位竟让她负责避孕套的贸易项目。中国是避孕套的出口大国,就是CY告诉我的,她说起工作之初有过尴尬,但渐渐地就得心应手了。我最後对CY的印象也仍是?叹。小学的L老师在我考上重点初中後,又托她在该中学任教的姐姐把我分到了Z老师的班裏,所以初中的三年我又有幸跟上了一个?说是全国模範班主任的Z老师。对 Z老师的印象其实不太深,因为她教政治,而政治这種科目,有病的人才会喜欢它並把它当主课认真地学,一般隻是考前背背,记忆力好的就拿它拉高分了,嗬嗬,太藐视国内的政治教育了。 初中同学W我应该不能忘。 刚上中学老师安排男生男生同桌,女生女生同桌的。这个时期的男生女生比较正常的应该是劃清界限了,过了一个璁假,我突然对男同学讨厌起来,不喜欢和他们玩,连说话都不大好意思了,把自己浑身上下包得密密实实的,觉得这样比较舒服比较安全也比较酷。中学三年我都没有印象穿过裙子,全是死氣沉沉的裤装,人也極少笑容。刚过了不到一个月,因为班上有男生上课讲小话,需要换开座位,我就是班上少数的幾个不得不要配合老师换成和男生同桌的,而分到我边上的就是调皮的W。我当时那个讨厌,觉得他是烂得不能再烂的差生了。其实W同学调皮归调皮,却是无害的那種,目光很友好,笑容也很温暖,他遇到同学调笑说和女生同桌,却是一脸很长麵子的样子,让我心裏就更是生氣,从来不会主动搭理他。 话说同桌了很长时间的W在初中时代给我留下的印象幾乎是零,他由於没考回本校的高中部,去了少年體校一年,是省少年遊泳队的。本来故事到这就可以结束了,没想高二时W他父母又再找门路把他送回了我们中学。我们又莫名其妙地同班了一年,又见麵时我吃?地发现W已经长成高大帅氣的體育生模样了,隻是他的目光依旧友好,笑容也依旧温暖。到陌生集體中的W压力一定很大,朋友不多,我是少数幾个还会跟他说话的,因为怕他学习不好受人歧视的滋味不好受,高中的那年我反而表现得和他是老同学的样子。和很多男生不说话表现很冷淡,但和W倒像是一拨的。W常在学习上找我帮忙,我也倾囊相授,可惜W和我始终在成绩单的两头遥遥相望,我时常担心他要混不下去。终於到了高三,他决定退学参加省裏刚组建的青年水球队。 我和W的交往,其实就是同桌的你我。我高三时的那个生日爸妈出差,刚大学毕业的哥哥做东,帮我请了同班的10个同学来家聚会,但是来了 17个,还有一个是已经?校,没收到邀请,却执意要来的W,他聽到屋裏人声鼎沸,隻是放下礼物,敲了房门就飞跑?去。W後来告诉我他其实不想回到我们高中的,因为有我在,才答应父母回来,条件就是如果能到我的班,所以我奇怪高二时为什厶W又神秘地出现在我的班裏。从少年时代开始,W就对我有一種依赖,我願意用依赖这个词,因为它與少年人嘴裏的感情无关,他很多的事情都要找我,很多问题也隻是问我,管我能不能帮上他,他隻是信任我。W同学生日卡片写得挺滑稽的,把我形容成各種各样的动物,用很多动物的特点包括眼镜蛇的敏捷来形容我。不喜欢的一句话就是,那厶多的同学中你不算最美的,但你最善良。当时反叛的我讨厌他说我不美,讨厌用善良来形容我,所以就由他胡说八道也不置可否。W有一次参加全国级的一个遊泳比赛,说对他的未来很重要,要我一定捧场,我去了,但带了一帮同学去加油,然後大家蜂拥而至他家,其实不是对他的认可,而是想邂逅住在他家楼下的世界冠军。W参加省青年水球队的一场比赛,我也被邀做他队的 fans,记忆中遊泳池中的W是真正强大的,不是那个坐在我身边会为了成绩担忧的小男生。 记不得我给过W任何特别的照顾,我把他当需要帮助的同学,要不然就是暗自烦恼要和这样一个有点依赖情绪的男生劃清界限。我不知道他所谓的我最善良从何而来,我感觉不解的同时,也隻好往这个方向继续地努力。
09年中秋前後,W已经永远地 开我们了。他是在一次潜水运动中突发心脏病猝死的,由於是他除了水球教练公职之外私自经营潜水俱乐部,所以这样的意外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功名,他的葬礼上没有一个领导到场。三十多岁正值风华的他生命嘎然而止。聽初中同学说他结过婚,但 了,还没有孩子,由於他本身就是独子,所以徒留下一双伤心断肠的父母,他的父亲一夜白头。至於事故的细节,坐在一旁的翔比我记得还要清楚,是在他向别人複述的过程中,我聽懂了事情的全貌。我遗憾,我回到故裏看望20年不见的同学故友,这个决心是不是下得晚了一点,如果我去年回去,很有可能就能再见他一麵了。这份少年时代的友情不见得有多厶深厚,但是却弥足珍惜。想起每次和W的交谈,还有大学前两年回家仍有的一两次见麵少许的幾封书信,每次见麵W总是站在另一个陪同前来的M同学的身边,话语不多,但他的那份温暖而单纯的情谊却经年不变。我现在感觉到的伤感,多半就是因为我其实是最不值得他依赖的那一个,如果我够情谊,够念旧,他有我作为朋友在身边陪伴的人生是不是可以更顺利一些,或者说更普通,幸福一些。隻要是普通人有的幸福他有就可以了,但现在连这个他都没有得到。 坐在办公室裏,才开始为了心裏这份伤感买单,眼泪是在这篇文章的结尾才无声地掉下来。 我发誓,以後凡是把我当成朋友的人,我永远都会惦记着你们,不再轻易地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