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下子,千頭萬緒湧上心頭,大腦也不知道該先處理哪一條信息了。到會議室的路突然變得太短,還沒容我理清思緒,就已經站到會議室門口了。
“您先進去。”,經理恭敬地做了個“請”的姿勢。嗬,他還從來沒這麽客氣過。 我也沒謙讓,坦蕩蕩就邁進了門。 一眼就看見公司人事部長正襟危坐在長條會議桌的另一端。這是個中年的白人婦女,她麵前擺放著幾張打印好的紙。
待我們坐好後,人事部長開腔了: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艱難的決定。但我不得不告訴你,今天是你為本公司工作的最後一天。我們將繼續支付你兩個星期的薪水到4月10日。公司為你提供的醫療保險將到4月底結束,然後你可轉到COBRA( 為失業人員提供的18個月醫療保險)去。這是一封離職通知書以及轉醫療保險的有關文件。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什麽?兩個星期?那個俄羅斯的家夥被裁時還給了他六個星期的薪水。他後來和我吃飯時,親口跟我說他拿這筆錢回莫斯科歇了一個月。當時我跟他說我要跳槽,他還勸我不要主動辭職,因為那樣就拿不到六個星期的遣散費了。 我馬上對人事部長說,“我們能否協商將兩個星期薪水的遣散費增加到六個星期呢?” “不能協商。兩個星期就是兩個星期,不能變。”人事部長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我請求解釋一下為什麽我的遣散費與別人的不同。”我也不客氣地問。 “此一時,彼一時,公司現在的遣散費就是這麽多了。” 人事部長盯著我,呼閃呼閃眼睛,慢條斯理地說。 果然是”一蟹不如一蟹“。還能咋樣,我看是擠不出什麽油水了,隻好認了。
經理擺出一副很為難的麵孔,插進來說。 “你也知道民用的項目幾乎沒有了,這麽多人坐板凳,我們實在沒法安排你。” 其實根本不用他解釋,他自己能幹多長還不一定呢。還不都是那金融海嘯鬧的。
人事部長又說,“如果沒有問題了,請把公司的進門卡,公司的運通信用卡,公司的手機,公司的手提電腦,已及一切屬於公司的物品都交出來,由你的經理負責簽收。” 哇,立馬讓我淨身出戶啊!夠狠的!
我從錢包裏拿出進門卡和運通信用卡交給人事部長。我說:“公司的進門卡和運通信用卡可以交還,但手機和電腦裏有我的私人信息,我需要時間處理,不能馬上交還。”
經理說,“公司的電腦裏應當都是與工作有關的。。。“, “對不起,”我打斷他說。 ”電腦裏還有我的簡曆和保存的私人電子郵件。我需要時間把它們轉存到我的存儲介質上。手機裏有我的私人電話號碼簿。“
人事部長眼見爭執即起,出來圓場說:”好吧,你在下個星期三之前一定交回電腦和手機。否則從你的兩個星期薪水裏扣錢。“我同意了。
這兩人平時見我都笑容滿麵,還不時開個玩笑。怎麽一到了宰貓的時候,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一點笑臉兒都舍不得給。要不說他們是演員呢,連表情都可以“公私分明”。
最後,他們兩人例行公式地祝我好運,就握手道別了。 我回到我的格子裏,把該帶走的東西收拾好,包括那個很酷的咖啡杯。
忽然我感到內急,趕緊出去上了趟廁所。這廁所是我公司(現在是我的前公司了)與同一樓層的另一家公司共用的,在辦公區域之外,返回辦公室還需要刷門卡或敲 工號。進門時我習慣地敲了我的工號。咦?紅燈一閃一閃,鐵門紋絲不動。噢,我的工號已在兩點整被取消了。我已不是該公司的員工了。看來人事部不是白吃飯 的,這套裁員步驟還真搞得滴水不漏。佩服!
我隻好繞到前門,讓秘書用遙控開門放我進去。 我肩背手提一堆東西,鑽進了我的汽車。我坐在汽車裏,半天沒發動車。 我感到很狼狽,心裏很搓火。雖然我預感到此事會來,但我沒能做到”Change before you have to."。我還存有僥幸心理,以為還能拖一陣子。當它真來的時候,我還是措手不及,我徹底蒙了。
“我還應該做什麽?我還能做什麽?我還拉下了什麽?我還。。。”,這些問題在我腦海裏忿忿不平地盤旋了好幾遍。
結論是,我什麽也做不了,我被解雇了,我失業了,我隻能回家了。
下一步該怎麽辦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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