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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崛起需要戰略智慧和戰略耐心

(2011-10-24 18:16:45) 下一個

中國的崛起需要戰略智慧和戰略耐心 

                                  轉自: 

 

今年是911事件10周年。

2001年發生的911恐怖襲擊事件改變了美國,也改變了世界。在過去10年中,美國以全球反恐為名,先後發動了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這兩場戰爭耗資已高達3萬億美元,美國至今深陷其中仍難脫身。與此同時,美國國內房地產業破產,貨幣市場崩盤,造成了美國以及全球經濟衰退的災難,至今沒有明顯的複蘇趨向。

與美國不同,中國在過去10年政治經濟社會保持了平穩發展。在2008年以來的全球金融危機中,中國經濟持續穩步增長,外匯儲備超過了3萬億美元,不僅成為美國最大的債權國,也成為拉動亞洲乃至世界經濟的火車頭,並躍升為世界第二經濟體

對比美國所麵臨的內外交困局麵與中國實力的顯著提升,國內有分析指出,美國在戰爭中失去了21世紀至關重要的前十年,中國則贏得了和平發展的十年。海外輿論也認為,美國陷入與穆斯林世界的衝突中,同時期中國經濟獲得了驚人的增長,中國是全球反恐戰的“沉默贏家”。

有人說,戰爭與和平的選擇,造成了十年裏雙方實力上的變化——中國的上升和美國的衰落。為何美國非要“錯誤”地選擇戰爭,而給了別國寶貴的發展時間呢?如何看待中國和美國實力上的消長變化,以及世界權力新格局下的中美關係?在美國重返亞太、遏製中國戰略意圖已然明顯的今天,中國應采取什麽樣的戰略來維護自己的國家利益,實現自己的既定目標?

 

戰爭終究是為了美元霸權,但這未必就是一條生路

 

為什麽美國非打仗不可?是美國人自恃強大,還是美國軍工利益集團的推動?為何美國有些仗非打不可,有些仗卻死活不打?比如,美國人宣稱打科索沃戰爭是為了“人權高於主權”而戰,那盧旺達內戰一年多死了100多萬人,美國為何視而不見?再比如,說美國人睚眥必報,為何在黎巴嫩200多名美國海軍陸戰隊員被炸死,在索馬裏美軍特戰部隊“黑鷹墜落”,美國人不報複?這說明美國人打不打仗是有講究的:一不打大仗,二不與大國打仗,三不打與美元霸權無關的仗。因此,美國人打仗,總是圍繞美元霸權展開,美元霸權是美國霸權的核心和基石。

回首世紀之交,小布什與美國朝野都信心滿滿,宣稱20世紀是美國的世紀,21世紀仍將是美國的世紀。事與願違的是,從小布什上台,克林頓任上連續一百零幾個月的經濟繁榮期宣告結束,沒多久以納斯達克指數為標誌的美國IT高科技產業泡沫破滅。這意味著彼時美國引以為傲的高科技產業已經不再能為它創造新的利潤增長點,為了美國經濟的高速增長,同時也為了選民手中的選票,隻能在國內轉向房地產業,但由華爾街金融寡頭們操持後的美國房地產業,不僅沒有使小布什延續克林頓的“人居有其屋”政策,反而引發了美國的次貸危機,並波及到了整個世界,這是小布什、美聯儲甚至華爾街都始料不及的。

而在此之前,薩達姆借聯合國“石油換食品”計劃,用歐元取代美元作為石油交易結算貨幣,更無異於往美國人的肺窩子上捅刀子,如果美國無動於衷,伊朗、委瑞內拉甚至俄羅斯都有可能效法,以整個石油交易為擔保的美元霸主地位將麵臨嚴峻的危機。對美國來說,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為了美元的霸主地位,美國必須控製石油和產油區,所以美國打伊拉克是必然的,在打下伊拉克不久,就迫使在美國刺刀下誕生的伊拉克“民選政府”,把石油交易用歐元結算轉回了美元結算。

伊拉克戰爭的示範效應就是要告訴世界,隻要美國強大的軍事力量存在,美元的霸權就會存在,美國人仍然可以通過軍力和美元這兩手控製整個世界的命脈。而911的突然發生,使美國人又多了一項使命,即整合伊斯蘭世界。美國人發現,伊斯蘭世界仍然是基督教世界的死敵。東方儒教所影響的國家與西方有很大的兼容性,而伊斯蘭世界和西方則完全不兼容。美國打阿富汗、打伊拉克的另一個目標就是要整合伊斯蘭世界,以此來消除西方世界的死對頭。而這麽做的根本目的,還是為了最終掌握全球財富轉移的控製閥,把用美元轉移全球財富的權力牢牢掌握在美國人——說穿了也就是少數寡頭的手中。在此之前,美國人一直沒有想好怎麽去整合伊斯蘭世界,反恐則為美國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借口。

但打仗對美國並非一條生路。美國人在20世紀末並沒有意識到危機的臨近,沒有看清自己這個帝國的前景,其實過去這10年帝國敗象已經顯露無遺,自己把自己掏空了,就剩下一個腦袋在轉,一個心髒在蹦,連血都是別人輸給他。產業基本空心化,除了軍工產業還在,70%的就業人口都轉向了金融和金融服務業。國家負債近10多萬億,人均負債4萬元,連手紙都需要中國人為他生產。一個人或者一個帝國能靠這種狀態生存嗎?在這種情況下,一旦貨幣遊戲停止,瘋狂的陀螺停止轉動時,什麽是使它重新轉動起來的鞭子?還得是實物生產。而當你沒有實物生產,你自己手裏沒有這根鞭子的時候,還有誰能把這根鞭子交到你手裏?

更嚴重的是,未來10年才是真正關鍵的10年,而美國還將繼續失去。同時,不可否定,中國經過10年發展,正在變得更加強大。中國的外匯儲備從不到1萬億美元增加至3萬億。世界其他國家如印度、巴西也在增長,俄羅斯靠賣資源也越來越有錢。此長彼消的形勢下,就算未來10年美國急起直追,它也未必就能如願。像這次好不容易提高了2.5萬億美元的債務上限,可是共和、民主兩黨達成的條件是,不管是哪個政府,在未來10年每年必須削減2500億美元的財政開支。2500億縮減到美軍頭上是每年350億,大約相當於削掉一支航母特混艦隊(在我做出這一判斷之後,美國政府果然宣布讓華盛頓號航空母艦退役)。美軍削減的還不算多,103500億美元。但不管怎麽說,未來10年別人在有錢幹更多事的時候,美國卻要處在一個縮衣節食的狀態。本來錢就不夠用,還要年年縮衣節食。所以,除非奇跡,或出人意料的奇招——如讓現行美元爛到極點,徹底失去信用,然後突然宣布美元改製,用其手中8000多噸黃金儲備背書,發行新美元,一舉顛覆全球金融體係,徹底在貨幣上耍把戲賴賬,美國真的就沒有太大的戲了。但我們不能忽略的是,當所有的政治經濟手段用盡之後,美國還有最後一個選項:那就是戰爭。如果美國經濟始終不能複蘇,就隻能走戰爭脫困這條路。下一個戰爭目標選擇誰,需要我們密切關注。

 

 

伊斯蘭世界難以平靜

 

美國在本世紀連打兩仗,給伊斯蘭世界帶來了無盡的混亂和困擾。經過兩場戰爭,再經過今年的“阿拉伯之春”,從突尼斯、埃及到利比亞、敘利亞、也門……伊斯蘭世界國家一個接一個陷入了戰爭與內亂。恐怖主義遠遠沒有消除,民主政治更是遙遙無期,美國所主導的“整合”也沒有給美國和西方帶來安寧。從“占領華爾街”行動到西方近千座城市針對金融寡頭的示威活動,讓世人看到了陽光照不到的西方民主的B麵。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中東北非地區的中小國家接連打幾仗,似乎成了美國和西方國家脫困的不二法門。

但把伊斯蘭國家原有的不得人心的政權打垮,並不意味著伊斯蘭世界會就此改變。卡紮菲的死讓人們看到的是一個血腥的開始,而不是結束。如果反對獨裁的人們與獨裁者一樣殘忍,民主和自由都將沒有指望。這些地方從此以後基本會變成爛攤子,這對美國和西方並沒有什麽好處。因為拔掉了一個眼中釘、肉中刺,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利比亞的反對派,也不是真的是要民主的一幫人,即使他們從美國留學回來。美國人自己的民主都已經不是貨真價實的當年那種充滿朝氣和理想精神的民主了,這些在西方民主的“桑拿房”裏蒸了一下的所謂阿拉伯世界的精英們 ,他們的“二手貨”民主,自然也不會貨真價實。可以斷言,未來10年整個伊斯蘭世界凡是經過戰火和內亂的國家都將是一片混亂,不會有一個國家建立起真正的民主法製政體。

 

南海問題是一顆閑子,但對美國通過“代理人遏製”掣肘中國尤為重要

 

在伊斯蘭世界打了10年,現希拉裏宣布,美國重返亞洲,戰略重心似乎在東移。但其實它的的戰略重心仍然是二元化的,一部分毫無疑問仍將留在歐洲。美國為什麽在把一隻腳踏向亞太,踏向西太平洋的時候,另一隻腳還要深深陷在大西洋裏?因為它對歐洲不放心。因為,一旦美國衰落,最有可能接棒的不是中國,而是歐洲。中國現在要接棒還遠遠準備不夠,缺失的條件很多,不能僅僅憑經濟實力去接棒。甚至再加上軍事實力也還不夠。因為權力的轉移是全方位的,世界曆史上還沒有一個國家僅憑經濟實力加軍事實力就成為全球性帝國的。這也是當年元蒙帝國雖然橫掃歐亞,最終建立不起全球性帝國的原因。

在當今世界中,無論是政治的、經濟的、法律的現行體製和規則都不是中國製定的,是美國和歐洲共同製定的。歐洲具有這方麵的能力。目前世界最大的經濟區既不是北美經濟區,也不是亞太經濟區,仍然是歐洲經濟區,雖然中國最有活力。另外,為這個世界提供一個被大多數人接受的價值觀體係,也不是中國現在就能做到的,在這方麵處於強勢主導地位的,除了美國就是歐洲。所以說,歐洲的力量仍然很強大,它的那份隨時想要奪回霸權的心思到今天也並沒有消弱。因此,美國的戰略重心始終不能完全東移,因為它一直受到歐洲的掣肘。雖然很多人說,民主國家之間不打仗,不打仗不等於不爭權,不打仗不等於不爭利。美國的戰略重心現在還在東西方搖擺,但有一點很明確,它的確已經很強勢地把一隻腳邁向了亞太,這是因為另一個對手在崛起,那就是中國。

金融危機爆發後,美國忙於國內救火,國外打仗,敲打伊朗、朝鮮,支持中東北非騷亂,與這些大動作比起來,南海問題隻是一顆閑子。在圍棋中,閑子看似閑,其實寓意深遠。高手往往在爭奪最激烈的範圍之外,貌似不經意間布下一顆閑子。到了關鍵時刻,閑子不閑,就會發生出人意料的作用。現在看來,美國在過去幾年裏,在菲律賓和越南下的那些功夫,都有“閑子不閑”的意味。它的主要意義就在於成功地離間了中越、中菲之間的關係。在本來還不錯的中國和東盟的關係中插進兩隻楔子,從而擾亂中國的戰略視線,牽製中國的戰略走勢。但南海,顯然不是中美博弈的主戰場。因為比起控製產油區,確保美元霸權地位,打擊歐元的上升勢頭,削弱它在國際結算貨幣中的份額和比例,讓更多資本回流美國這一大戰略目標來,美國並不急於在東亞、在南海與中國爭奪什麽。何況美國今天在整體上處於收縮態勢的時候,想要全麵摁住中國、收拾中國,遲滯中國的發展,實際上也力有不逮。而且它不可能把精力都用在對付中國上,它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應對付。歐洲和世界其他地方得看著,還得反恐,陷入兩場戰爭的腳還沒拔出來,同時又要準備下一場戰爭。更重要的,也是更深刻的動因是,美國現在在世人麵前做出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表演,都是在刻意掩蓋美國當前經濟狀況的困境,千方百計通過各種動作,讓別人的處境和狀況,變得比美國更糟,反過來凸現美國的處境相對更好,也給美國贏得療傷、修複自身的時機。歐債危機、南海問題的出現,起到的就是這種作用。所以說,美國實在是太忙了。當然,即便在這種情況下,美國也不願意在騰不出手來時,讓中國“瘋長”。所以美國幹脆砌牆,圍著中國,讓中國長不到外麵去。而越南、菲律賓、日本甚至印度這些中國周邊國家和地區就是美國的“牆坯子”。美國需要的是一種新的策略手段,就是“代理人遏製”,而不是自己直接遏製。

美國所謂的重返亞洲,一方麵是給這些能替他遏製中國的“代理人”打氣,使這些國家和中國的關係變得更僵。另一方麵時不時地敲打中國、把中國的勢頭壓下去,以此向全世界、也向中國周邊國家顯示:我仍然是老大。如果美國能壓住中國的勢頭,就能讓全世界對美國對美元重拾信心。比如黃海軍演,美國多少次想進黃海搞軍演都被中國頂了回去,最後終於還是借延坪島炮擊事件插了進來,其用意就是要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你其奈我何?。至於美國為什麽非在黃海搞軍演,最重要的就是要保住全球對美國的信心、對美元的信心,因為美元是靠信心來支持的,沒有信心也就沒有了美元。如果美國在黃海軍演上敗給中國,全世界對美元的信心必定大打折扣。可以說,黃海軍演對於中國來講隻是丟不丟麵子的問題,對於美國卻是丟不丟老命的問題,所以美國誌在必得,一定要進來。中國應該看破這一點,回避在這個問題上與美國對撞,沒必要在不是核心利益的地方,去和一個亡命徒玩命。至於有人說什麽黃海軍演的區域,距離中國要害地區隻有七八百公裏,從航母上起飛的軍機可以直接攻擊中國首都,這都是理論推測。畢竟,在軍演時,美國敢把航母派進黃海來,那是因為在作秀。真到了開戰時,還敢把航母派進黃海來嗎?他不敢。隻有傻瓜才會把航母這麽大的家夥放進口袋形狀的黃海裏來,成為對方的靶標。要知道,現在所有的大國都有擊沉航母的能力,中國也有。

 

中國解決南海問題需要智慧和耐心

 

南海問題關乎中國主權和國家利益,是不可回避的。抗議,沒用。打仗不失為一種選項。以中國現有軍力,卻沒有開戰,這並不是是膽小懦弱。新中國頭20年,抗美援朝、對印自衛反擊、珍寶島作戰,我們全都說打就打,沒太多的顧忌,是因為那時中國是個基本封閉自給自足的國家,既無內債又無外債,無求於人。仗打得好,國家富不到哪兒去;打得不好,國家也窮不到哪兒去,所以打就打了。今天的中國卻是個大多數人足衣足食的國家。這個富庶的日子不是關起門來過的,是敞開大門,把自己的產品送出去,把全世界的資源、能源拿回來,變成自己的產品再送出去,換回來的。這個時候中國要是跟周邊國家一下子變成戰爭狀態,情況會怎麽樣?美國和西方正虎視眈眈地等著你出錯呢。雖然我們是正義的,捍衛國家主權天經地義,但是我們的人民,我們的老百姓應該明白這樣一個道理:中國現在是世界最大的資源和能源進口國之一,你打,人家武力阻止不了你,卻能聯起手來掐斷你所有的資源和能源。這不是現代化早實現還是晚實現幾年的問題,而是失不失去民族複興的千年戰略機遇的問題。

搞國際政治一定要掂量出輕重。中國從全世界獲得的資源支持著40萬億人民幣的GDP3萬多億美元的外匯儲備,但我們從南海能得到多少?沒有人做過計算,但不妨看看越南。據有關報道,越南在那裏打井已經6年了,到現在掙了多少錢呢?一共打出約600億美元的石油,越南人自己獲利200億。200億美元和3萬億美元相比較是什麽概念?和40萬億人民幣相比較又是什麽概念?

需要注意的是,越南現在整個經濟還不如一個深圳大。200億美元對越南來講是巨量財富,對於中國卻是九牛一毛。雖說九牛一毛損失了也是讓人心疼的,何況領土還讓別人占了,這更讓人氣憤。但挽回損失的辦法並不是隻有正式開戰一途。我們可以考慮在非戰爭軍事行動上動動腦子。這方麵美國和以色列人都有一些成功的例子,我們不妨借鑒一下。別人可以幹得漂亮,我們為什麽不能?關鍵還是膽識和決心。

除了要有充分的策略智慧,中國現在一定要有足夠的戰略耐心。戰略的實現是需要耐心的。不要說人是高智商動物,看一看動物世界,老虎獅子狩獵都首先要找好最有利的地形,選擇最弱的對手,看準最短的途徑,把握最佳的時機,然後才猛然一擊。一個大國,沒有戰略耐心怎麽能成大器?所謂中國智慧,很大一部分就是戰略耐心。當年陳毅元帥老總的一句話還是耐人尋味的:“不是不報,時機未到,時機一到,統統報銷!”這話今天依然有效。領土問題的解決,是要看時機的,不是一出現爭端,就非得馬上解決。如果眼下是最好時機,當然要果斷出手,盡快拿下。如果不是,那就要等待最好時機的出現。但等待不是眼睜睜地無所作為,要始終對對手保持軍事和外交(最好還有經濟)壓力甚至某些的特殊舉措才行,使其不能在與我有爭議的領土區域內為所欲為。給麻煩製造者製造麻煩,是解決你的麻煩的有效辦法。否則,一切麻煩都是你的。

 

對抗美國的地緣包圍和“幣緣”戰略,中國應讓周邊國家充分依賴

 

美國即使不直接在東亞、在南海與中國正麵衝撞,也還是沒停止過“鬼打牆”,圍堵中國。對於美國在西太地區打造的所謂“防範聯盟圈”,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也叫“新月形包圍圈”,“馬蹄形包圍圈”,後來空軍上校戴旭給了它個新命名:“C形包圍圈“。很多人把這一針對中國的地緣態勢看得很重,不是沒有道理,因為即使今天已到了太空時代、信息時代,人類仍不可能輕視或忽略地緣因素。

曆史地看,正是由於地緣因素,成就了一個個依靠陸地貿易和海上貿易起家的帝國,但也最終限製了這些帝國的擴張。這是因為這些帝國的聚斂財富的方式,都是依托地緣因素展開的。正是看到了這一點,美國人才另辟蹊徑,著力打造了一個全新的帝國。美國人的辦法是發明了一種我和王湘穗(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戰略研究室主任)、王建(中國宏觀經濟學會秘書長)等人稱之為“幣緣政治”的新的全球權力和財富的轉移方式。有了這種方式,美國就可以把卷入這一輪全球化的各國變成它的金融殖民地,而不必像老牌殖民帝國那樣先占領別人的地盤再打劫,結果搶走了別人的東西,也製造了敵意和仇恨。美國人用美元霸權下的全球金融體製避免了這一點。它用輸出美元換回產品和資源,又讓美元回流美國,然後再次輸出的循環方式,把世界各國變成其轉移財富的提款機。這比武力劫掠別國容易多了,也方便多了。當它的這種金融戰略成熟之後,針對某個國家的地緣包圍圈,對於美國來說就不再是最重要的策略。如果一個國家能夠通過“幣緣戰略”這種隱蔽而又有效的方式斂財,地緣戰略這種公開又霸氣的老式手段還有必要做為主要手段使用麽?在這時,它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對你保持一種地緣壓力,讓你分心、分力,幹擾你的發展而已。周邊這些國家,美國會把它們整編成一個聯軍來進攻中國嗎?那是斷然不可能的。而且這些國家夾在中美之間,也都各有各的盤算,都想利用中美之間的矛盾,讓這兩者其一為自己火中取栗,而沒有一個國家願意為別人赴湯蹈火。美國對此難道看不明白麽?不可能。所以對於美國來講,從中國獲利,將不再是或者說主要不再是通過侵略和占領來取得,而是通過金融手段這個最低成本的方式。

美國人很清楚,如果中美之間出現對決,沒有一方會成為勝利者。美國人更清楚,從中國獲利的最好方式就是永遠讓中國成為整個生存食物鏈的下家,讓中國人民一直充當美國的苦力,讓中國的財富源源不斷地流向美國。既然有這麽便捷的方式虹吸中國的財富,美國人幹嘛要跟中國打仗?當你處在一種提款機的地位時,美國有什麽必要砸毀提款機?所以,我不同意“美國亡我之心不死”的說法,我認為它其實是“弱我之心不死”。因為如果讓中國亡掉,十三億人處於四分五裂的無政府狀態,無論對於中國還是世界,都將是一場無法想象的災難。這種災難根本不是美國和西方所能控製的。遠不如讓你處於提款機狀態對它更有利。所以說,美國的地緣戰略麵對中國時遠不如幣緣戰略重要,其所以要地緣、幣緣雙管齊下,前者是為了扼製你的力量快速生長,不讓你對其霸權地位構成挑戰和威脅,後者則是為了不斷剪你的羊毛,轉移你的財富。而後者對美國來說,才是最重要的,這是資本的天性。因此我說,在中美關係中,地緣戰略已經讓位於幣緣戰略了。

如何解決C形包圍圈的問題,通過打仗的方式把周邊國家都打成惡鄰,這是最愚蠢的做法。把他們打得烏眼青,從此都和你對立,雖然怕你,但讓你天天為了提防某些小蟊賊,不得不加大防範成本,這顯然不是好辦法。中國今天有自己的優勢,為什麽不去利用?現在在全世界尤其是亞洲,中國經濟已經成為當之無愧的火車頭,連日本經濟複蘇都得靠中國這個火車頭來帶動。火車頭的優勢是什麽?是我有權決定掛不掛你這節車廂。我甩掉你這節車廂,倒黴的就是你。比如越南,整個國家經濟還不如一個深圳大,中國有多少個深圳?!中國現在應該做的,是讓周邊國家對中國經濟的發展產生充分的依賴,而不是充分的恐懼。

遠親不如近鄰,在這個問題上中國其實比美國有優勢。周邊國家權衡利弊,還是要和中國搞好關係,不會為了美國跟中國作對。在美國今天自己借錢都遇到麻煩的情況下,它既不能靠幫你打兩仗,或者讓美國軍艦保護你多打兩桶油來拉動你什麽,因為這些都不能這能解決亞太國家的生存問題。相反,旁邊有個大而富的鄰居,他作為火車頭想拉誰就拉誰。你的經濟與他掛鉤,讓他帶著你多跑一程,你就財源滾滾了;反之,甩下你你就得過窮日子。中國必須有能力、用多種手段讓周邊國家掂量清楚這一點,而不是僅僅指望靠中國經濟發展欣欣向榮去能吸引他。如果他隻看到你欣欣向榮,而看不到自己可以從中獲利,那麽對方往往就隻剩下羨慕嫉妒恨,就會倒向別人。我們需要有一套行之有效而不是陳舊的語言傳遞係統,讓周邊國家懂得孰輕孰重。要用一個一個雙邊或多邊的自貿區、自貿經濟體係把這些國家拴住。

對所有這些國家,最重要的是如何讓他們把對“中國威脅論”的擔心,換成被中國這個火車頭甩掉的擔心。因為衡量國家關係最重要的標尺是利益。你不讓他看到利益,他就可能選擇敵對。現在菲律賓、越南和美國綁在一起,覺得和美國一起跟中國敵對可能是它利益最大化的途徑。如果他們發現,跟中國敵對、不合作是利益最小化,而不是最大化,他們就會選擇跟你合作。中國一定要讓這些國家看到好處和前景,也要讓他們看到壞處和麻煩。

中國還不是一個世界大國,但在國際社會“中國威脅論”卻已甚囂塵上,我們所處的外交環境並不如人意。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應該采取的戰略可以簡括為20個字:理順內部,穩住周邊,交好要國,避免對決,水到渠成。這樣才能維護和拓展自己的國家利益,實現民族複興的千年目標。有人說“水到渠成”算什麽戰略?怎麽不算?當我們堅持做好前十六個字後,一種有利於你的趨勢就會出現,那時你再趁勢而為就是了。古今中外曆史上,有雄心且有遠見的大國,都是這麽做的。

 

中國要把手裏的錢變成戰略武器

 

近二十年來,中國對美國的心態一向是,我不挑戰你,你也別來招惹我,總是跟美國說,你不要這樣、那樣,不要對台軍售,不要見達賴……而美國卻總是居高臨下對中國說,你應該這樣、那樣,應該升值人民幣,應該軍事透明,應該承擔更多的國際責任……這不是兩個大國間應有的正常狀態。因此,中國今天作為一個GDP第二的大國,尤其作為美國的債權國,應該適時適度地改變這種被動局麵。

中國人到現在心態還沒調整過來,還沒有當債主的心態,還是窮人心態、“賈桂心態”。眼下,比GDP增長更重要的是中國人需要盡快調整自己的心態。債權國當然就有債主的權利,我們必須知道自己的權利是什麽。我們不能手裏捏著一把硬牌卻不知道怎麽打。結果,倒讓那些手上一張王牌都沒有的國家牽著鼻子走,任它們狐假虎威,玩老鼠戲貓的遊戲。中國要學會並敢於給對手製造麻煩,讓折騰你的人先被折騰,讓對手自顧不暇。不論是對大國還是對周邊國家,隻被動防守,不懂得下先手棋,最後必將陷入疲於應付之地,這無論對中國的近期還是長遠發展,都非常不利。

在這次歐債危機中,德國就很聰敏,不是歐債危機一出現,就充冤大頭,傻大方,馬上去當救火隊員。而是隔岸觀火,讓它燒。因為德國人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隻有那些危機國家爛得更徹底,然後為了活下去,最後不得不讓度一部分主權出來,德國才有可能實現它夢寐以求的目標:整合歐洲,實現歐洲的真正統一。甚至建立“歐羅巴合眾國”。以此反觀我們做得如何呢?在今年的利比亞撤僑中,3萬多人撤出來,希臘幫了我們很大的忙。為什麽?因為我們購買了希臘的債券。但我們不能把債券僅僅拿來為撤僑鋪路用,這樣就大大貶低了這個戰略武器的作用。想想看,德國人為什麽不希望看到中國購買那些”歐豬“國家的國債?因為你的此舉將使那些國家繼續苟延殘喘,會耽擱德國人心目中”統一歐洲“的大計。這一方麵說明德國人目光遠大,手法硬朗,另一方麵也說明中國人手中的錢,是一種讓人忌憚的武器。德國人怕中國人手中的這一武器,那麽,美國人怕不怕?所以我們應該舉一反三,學會如何把金融做為戰略武器來使用。中國今天的外匯儲備,中國手裏的歐債、美債,就是中國的“金融核武器”。

一個大國,隻追求商業性的投資和商業性的回報,不追求戰略性的投資和戰略性的回報,是遠遠不夠的。我們一定要有戰略投資,以期戰略回報。商業投資和回報顯然不能跟戰略投資和回報相比,前者隻能漲滿你的口袋,後者則能夠改變世界。中國今天口袋已經漲滿了,但仍然不是一個世界性的大國,原因何在?在這方麵,中國不妨向美國學習。在二戰之前,美元已經成為一種很搶手的貨幣,也就是說美國的金融力量已很強大。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對德國加以扶持,把大量的錢借給德國,投向它的軍工產業,一步步重建扶持起了在一戰中倒下的德國,最終使其重新站起來發動二次大戰,挑戰英國的霸權,為美國獲得世界霸權掃清了障礙,美國的做法是很值得中國玩味的。對中國手中的巨量外儲和巨量美債,我們不能僅僅考慮它的安全問題,更應好好考慮一下它的戰略使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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