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主和小地主的故事---換房 (ZT)
(2011-03-20 20:23:07)
下一個
換 房
李國琴
1
老地主不行了,他拉著小地主的手說,兒子,以後要蓋新房啊。小地主知道蓋新房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沒有應聲。小地主不應聲,老地主就不咽氣,奄奄一息地躺了一天又一天。後來,小地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索性想,老地主兩眼一閉,就什麽也看不見了,至於蓋不蓋新房,他怎麽知道?讓他放心地走吧。這時候,小地主走到床邊說,爹,你放心,我會蓋新房的。老地主聽了這話,頭往旁邊一倒,眼睛失去了神采,就此結束了生命。老地主放心地走了。
蓋新房不僅是老地主的心願,也是老地主他爹的心願,老地主他爹臨死前也說過同樣的話,老地主想都不想就應下了。結果呢,他臨死之前也未能完成他爹的心願,他把心願托負給了小地主。這是兩代人的重托啊。
辦完老地主的喪事。小地主坐在門口,想起了往事。那時候,他剛生下地,睜不開兩隻眼睛,親生爹媽拋棄了他。把他放在了公路邊,趕集回來的老地主看見了,把他抱回家,收養了他。沒有想到,一個多月後,小地主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老地主可高興了,逢人就說,他睜眼了,他睜開眼了。害得那些人一時沒搞明白,什麽睜眼了,老天睜眼,讓你發財了。當然,大家弄明白後,還是替老地主高興的。這畢竟是件好事嘛。老地主成分不好,一直沒娶上個女人,誰願意嫁給他呢?雖說鄰居張明芳對老地主好,常常給他縫補衣服褲子什麽的,但老地主從不癡心妄想,他要做一個正直的男人。不能像村裏的田寶民。為女人的事,去殺人。田寶民和楊蘭花好,私下好了好多年啦,她男人是個老實人,有一天,田寶民和楊蘭花明目張膽地上了床,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抬來了菜刀。結果,寡不敵眾,他們把他給殺了,把他丟在糞坑裏。剛回來的兒子看見了,轉身跑去報了案。田寶民、楊蘭花因故意殺人罪被判了死刑,行刑那天,村裏人都去了。田寶民看上去很坦然,視死如歸。他是看透了,還是跟他喜歡的女人一起走,心滿意足了?劉蘭花也沒悲傷,她們是為愛而死,值得。到了地獄,她們還要做夫妻,一生一世的夫妻,盡管這樣,沒有一個人不唾棄他們。老地主也忍不住罵說,傷天害理呀。丟下的孩子怎麽辦,劉蘭花的一對兒女,沒爹沒媽了。
小地主七歲時,老地主把他送到了學校。老地主告訴他要好好讀書,將來才會有出息。像村裏的小板凳,讀了個什麽大學,在縣政府做事,出息了。但小地主不喜歡讀書,常常逃學,他隻讀完小學就不讀了。說什麽也不讀了,還說讀書有多少用,高中畢了業還得盤田種地,意思不大。有工作怎麽啦,有單位就有人管著,看人家的臉色吃飯,他決定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像水裏遊的魚,天上飛的鳥。
過去,叫做地主的人,一定是富人,有錢人。老地主的祖上是真正的大富人家,有上百畝的良田,萬貫家財。老地主他爹娶過兩個好看的女人,一個大老婆,一個小老婆,後來大老婆上吊死了,小老婆跑了,去了哪兒,誰也不知道,據說她有一個哥在緬甸。
天黑時,小地主拉亮了燈。昏暗的燈光下,牆壁脫落,門窗破損,吃飯的桌子斷了一隻腳,不得不用幾塊磚幫忙支撐著,才能正常使用。碗櫃的門壞了,關不上,有時候,有幾隻老鼠在裏麵玩,把屎拉在了碗裏,吃飯時,不得不重新洗一遍。牆角那兒有幾樣農具,幾隻舊板凳。前一陣子,老地主不知得了什麽病,不做事也喘吸。後來,醫生說他得了哮喘。醫生說了,這種病難治,得花錢。老地主不願意花錢,他不看病,也不吃藥,把病拖重了。他想省錢蓋房子,可是那點小錢是蓋不了新房的。小地主想,從今往後,他就一個人生活,舉目無親。這時候,他想起親生父母來了。有人說,他們是從四川來的,在鎮上開了家縫衣鋪,後來回老家去了。他們的心真狠,生了他,又拋棄了他。小地主除了恨就沒有別的。小地主睡著了,做了個夢,夢見老地主來了,手裏抱著三個土罐,笑著說,兒啊,這是兩罐白銀一罐黃金。把舊房拆了,你就可以蓋新房了。小地主伸手去接罐,一失手,罐掉在了地上,落了一地的金銀。這時候,來了一群人,搶光了金銀。小地主嚇了一跳,醒了,他睜開眼睛,幸虧是夢。
2
太陽出得老高時,小地主醒了。他爬起來,覺得一點力氣都沒有,精神也不好。於是他決定,今天什麽也不做,除了嚼點花生米和喝兩口小酒外,他什麽也不做。他走到井邊,打起一桶水,漱了口,洗了臉。隨後走進了廚房,升了火,炸了一碗花生米,炒了兩隻雞蛋,倒了一小半碗酒,蹲到飯桌前吃起來,無論如何,酒得喝兩小口,酒能促進血液循環,有益健康,為的是身體好。剛喝了兩口,牆壁那兒叮叮咚咚敲響了,有灰塵紛紛楊揚地往下掉。這劉炳輝家怎麽了?他是想要蓋新房了嗎?劉炳輝早就揚言要蓋新房了,為錢的事,他跟家裏人鬧翻了,為了繼承家裏的老房子,他把他兄弟媳婦打傷,住進了醫院。看他們還敢不敢分財產。兄弟一家妥協了,答應放棄老房子。劉炳輝把老房子賣給了陳家,得了八千塊錢,這回,怕是真要蓋新房了。他蓋他的房,他動他們家牆腳做什麽?難道他想占過來。不好說,這種人,真是那樣,小地主可不答應,他別想,一寸土地也別想。小地主想站起來去看看,可他懶得動,好在聲音一會就沒有了。
小地主喝多了酒,暈,他躺到床上,不一會睡著了。
下午四點,小地主醒了。他爬起來,穿上白襯衣,懶懶洋洋地出了門。他走到村口的大榕樹下,坐在一塊石頭上。若不是吃飯時間,這裏人可多了,常有幾個小夥蹲在地上打撲克賭錢。五角錢一盤,有時小地主也參加,可他手氣不好,老輸錢。輸了錢他就後悔,那點錢可以買一斤肉吃了。小地主放眼望出去,看見那邊小路上走來了個女人,她穿著裙子,戴著帽子,後麵拖著個箱子,她走不慣山路,一扭一扭的。是誰呢?小地主迫不及待地等待。她來了,哦,是黃小麗,她不是在廣州打工嗎?他們可是鄰居,小時候是朋友,常在一塊玩,自從她去廣州打工之後,小地主常常想起她。這時候見了麵,小地主喜出望外地叫說,黃小麗,你回來啦。
黃小麗看了小地主一眼,尖聲叫道,哇,小地主。你沒變。
小地主說,你變了,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是頭發變了嗎?還是別的什麽變了。
都變了。
心沒變。
小地主立刻跑過去,幫黃小麗拖皮箱。小地主可高興啦,黃小麗說她的心沒變,心沒變就好,別的變一下沒什麽的,何況她是變漂亮了。他們路過別人家時,已經有人抬著飯碗在門口吃飯了。那人沒認出黃小麗來,以為是小地主新找的女人,便開玩笑說,小地主,找女人了。不錯嘛。
黃小麗叫了一聲楊大叔,說,看看,我是誰。那人看了看,認出了是黃小麗,吃驚地說,是小麗呀,變漂亮了,大街上見著都認不出來了。小地主傻笑。那人說,小麗,出去幾年了,掙了不少錢了吧。黃小麗說,楊大叔,錢不容易掙啊。他們走過去,那些人還在後麵議論紛紛。其實,早就有人說黃小麗的壞話了。說她在外麵做了那種女人,陪男人跳舞,還陪男人睡覺,有一陣子,有個有錢人包她做了一年的二奶。她得了一筆錢。據說是好幾萬呢。
小地主把黃小麗送到家,也沒打算離開,他走到石桌子前,坐下來。黃小麗把土紅色的皮箱放在石桌子上。黃小麗她媽見女兒回來了,冷冷地說,回來了。黃小麗嗯了一聲,忙著打開皮箱,拿出了兩件真絲的大花襯衣遞給她媽說,媽,我給你買的。她媽看了一眼說,我不喜歡,送別人吧。黃小麗放下衣服說,我爹呢?
她媽還是冷冷地說,別提那死不要臉的,他還能上哪兒,隻會躲在那女人的褲襠裏。
我爹一直沒回來?
他就沒打算要這個家。
黃小麗知道,她還在小的時候,她爹就和另一個女人好上啦,他們都好十多年了,也沒打算分開。這麽多年的感情了,分不開啦。盡管這樣,她媽也不離婚,她說了,一個家,隻要不離婚,還是一個家,一旦離了婚,一個家就散了。所以她堅持到今天,十多年了,不容易。這事換成是黃小麗,早離十回八回了,這樣的男人有什麽好留戀的,這樣的家有什麽好要的——早就名存實忘了。以前,黃小麗私下裏做過他爹的思想工作。他爹口氣強硬地說,你不懂,不懂感情的事。黃小麗想,感情是什麽,不就是風流債嗎?這種風流債,到處都是,泛濫成災,誰管得了,有時候,連法律都管不了,人算什麽?黃小麗算是看透了,所以,她走了,去了廣州。她在廣州做什麽,似乎大家都知道,反正不是什麽正經活兒,她在歌舞廳陪男人跳舞,有時候也陪男人上床。村裏人都認為--她學壞了。可他們哪裏知道,那時候,她在廠裏做活,那天,她親眼看見陳文兵的手攪到了機器裏,血淋淋的一隻手啊,她當場嚇暈了。之後,她離開了工廠。一個沒有什麽文化的女人離開工廠,又能做什麽呢?
她媽問說,你吃什麽?
炸土豆。黃小麗說。
她媽轉身進了廚房。黃小麗開始翻箱子裏花花綠綠的衣服和裙子。她一件一件地拿出來,像小山似的堆在那兒。小地主不明白,女人為什麽需要這麽多的衣服和裙子?小地主經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衣料,太滑了,手感不錯,眼下就流行穿這個。這時候,黃小麗從箱子的上層翻出了塊男式手表,遞給小地主說,石英表,送給你的,不用上發條。小地主接過手表,戴在手上。小地主一陣激動,送他這麽貴重的東西,是喜歡他嗎?還是定情物呢?當然,這種問題是不可以去多想的。
小地主擔心地說,你還走嗎?
不走了。
真的?
真的。
小地主盯著黃小麗看,大波浪的頭發,染成栗色,耳朵上吊著耳環,脖子上戴著細細的金鏈子。她一動,耳環晃來晃去的,真好看,小地主說,你在廣州掙了不少錢吧?
哦,掙了一點。
一點是多少呢?小地主好奇地說。
黃小麗笑了,埋怨他說,誰掙了錢會告訴你呀?傻瓜。
小地主傻傻地笑了。黃小麗一不小心,從箱子裏翻出了盒避孕套。小地主看見了,他滿以為她會驚惶失措地藏起來。沒想到她若無其事地丟到他麵前,說,送給你用,這東西安全,用了不會錯的。小地主臉紅了,接著又白了。他可沒用過這玩意兒。
這時候,黃小麗她媽端著一小盆炸土豆來了。小地主趕緊把避孕套塞進褲包裏。她們邊吃邊聊,黃小麗說,廣州太熱了,到了夏天,連狗都呆不住,狗在大街上伸長舌頭流口水。那是個繁華的城市,有錢人很多,他們住洋房,坐轎車。日子過得很富有,不過有錢人也會破產,結果很慘,他們開槍自殺,要不從高高的樓上跳下來,頭破血流地死了。據說有一個女人破產後,沒敢跳樓,吃了很多安眠藥,她把自己反鎖在家裏,四天後她醒了,要是有人知道,三天就把她給火化了。那叫什麽來著--活埋,哦,太可怕了。所以呀,如果我想死,絕對不選擇吃安眠藥,那東西不安全。割斷脈,流盡血,人自然就死了,死得多徹底。小地主兩隻小眼睛盯著黃小麗,嚇得不敢接話,她這是怎麽了,如此傷感,怎麽死都想好了。像一個患了重病的人,可是她不像。
小地主說,那些破產的人,是損失了多少?上萬吧。
黃小麗笑得喘吸,能買你幾條命了。
小地主說,我的命不值錢啊。
那是大錢,多少個萬都不好說呢。黃小麗說。
哦,肯定十多萬吧,唉,這麽大筆錢,真沒了,不死都不行。
黃小麗笑得實在是撐不住了,她說,看你沒見過世麵的,那可是大錢,大錢。
黃小麗從小包裏拿出一張存折讓小地主看。小地主個十百千萬地數了數。他傻了,怔住了。黃小麗居然有八萬塊錢,天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看到這麽多錢,小地主首先想到了自己家的破房子。如果這筆錢是他的,他就可以完成老地主的心願了。
回到家,小地主一直想,黃小麗有這麽多錢,如果她肯嫁給他,那錢可以蓋新房了。這都是順理成章的事。他脫衣服時,那盒避孕套掉在了地上。小地主想,把它收好了,以後說不定什麽時候排得上用場。小地主躺到床上,臉紅心跳地笑了。
3
小地主喜歡黃小麗。可是這時候,村裏人都說黃小麗有病,得了性病,很可能是那種治不好的艾滋病。這病會傳染,大家都知道。前一陣子,縣疾病預防控製中心的人來發過傳單,作過宣傳,得了那病的人,非死不可。小地主想,黃小麗像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嗎?她可不像。她什麽也不做,吃得好,穿得好,肯定是有人嫉妒她,所以說了這樣的話,村裏人就是多嘴多舌,胡說亂道,他們的話,有什麽可信的。黃小麗對他多好,給他表,給他避孕套,避孕套的事,他就不提了。不過,想想裏麵的意思還是可以的。意味著什麽呢?有一天,他們一起用嗎?很有可能啊。多好的想法啊,讓人心馳神往想入非非的,他好衝動呀。中午時,黃小麗來了,她要小地主陪她去趟鎮上。小地主說,你要買衣服?
找家鋪子,做生意。
做生意?小地主說,做什麽生意?
黃小麗說,找了店鋪再說。
鎮子不大,就一條熱鬧的街。什麽都有賣的。黃小麗逛了一會,感到做什麽生意的人都有了。她還能做什麽呢?算了。不做生意又不是沒有吃的。小地主提議說,我看蒸包子賣行,包子店門口圍滿了人,生意不錯的。你想累死我呀,黃小麗說,你是餓了吧,想吃什麽?說,我請客。小地主笑了笑說,想吃狗肉,想喝酒。黃小麗給他買了一碗狗肉,一瓶酒。她自己去吃了一碗涼米線。
黃小麗說不想坐車,她要走路回去,回去的路太長,走到仙女峰時,小地主抬頭看了看山峰。這裏有一個廣為人知的傳說,據說,很久以前,山上住著一個仙女,有一天,有一個姓牛的男人上山采藥,掉到了懸崖下。仙女救了他。自此,他們成為了夫妻,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可是有一天,這男人的女人找上山來了,點火燒了山,仙女走了,男人燒死在了山上,那山峰上至今躺著一個男人模樣的石頭。幾百年了,他都守候在這兒,仙女走了,沒救下他,是拋棄了他,還是沒法帶上他呢?小地主覺得,這傳說不夠圓滿,有漏洞,當然,既然是傳說,那麽傳來傳去的,幾百年過去了,自然就有了出入。小地主想,他願意是那采藥的男人,寧願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守候——一生一世。可是誰又是那個女人呢?剛好黃小麗傳過頭來,小地主想,就是她吧。如果她願意的話。
路上有一隻野兔,很快跑到草叢裏不見了。黃小麗指著灰色小兔,大驚小怪地叫說,抓住它,抓住它。小地主一聽到命令聲,立刻去追小兔。小兔在前麵跑,他一個勁地在後麵追。結果沒追到,還摔了一跤。黃小麗一路走一路罵他笨。小地主回嘴說,我哪有兔子跑得快呀。黃小麗生氣地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在他臉上擰了一把。黃小麗在做這事時,身子挨著小地主,他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迷人的香水味。小地主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黃小麗。他吃了狗肉,喝了酒,心裏燥熱,有膽量呢。黃小麗死勁地推開了他。小地主像做了壞事的人,拔腿就跑。
到了晚上,小地主怎麽也睡不著。黃小麗的身子老在眼前晃。她太豐滿了。是個迷人的女人,她穿得少,那件衣服,領口開得低。小地主搖了搖頭,他警告自己,別胡思亂想了。黃小麗不會看上她,他可是一個窮光蛋,但凡女人看上的都是有錢人,至少也得比他小地主有錢。
天氣很熱,黃小麗在院子裏衝冷水澡。小地主推門進去,一眼看見黃小麗赤裸的身子,他嚇得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到家,關上大門,靠在門板上,心跳得不行。他這算不算是偷看女人洗澡呢?都看見了,怎麽不算。小地主越想越怕,直打哆嗦。就在這時,門敲響了。他為之一驚,心想,黃小麗找上門來了。他直打哆嗦,心想,完了,完了。
小地主提心吊膽地走到門後,聲音都變了,誰呀?
是我,楊明亮。
小地主鬆了一口氣。開了門。
楊明亮說,怎麽,金屋藏嬌?
小地主沒趣地說,找我有事。
沒事不許登門?楊明亮說,告訴你,這個家我實在呆不下去了,不走不行,我爹說我不娶那女人,他就不認我這個兒子,不認就不認,有什麽了不起的。別把我惹火了,我什麽都不怕,這年頭誰怕誰,哼,他自作主張給我找個女人,還定了婚事,那時候,為這事,他們出了半頭豬,十斤紅糖和十斤粉絲,三塊布料。那是他們的事,又不是我讓他們損失的,怪我做什麽,我和那女人沒感情,這大家都知道,還想逼我,沒門。雖說我讓她懷了孕,這能怪我嗎?是她心甘情願的,我有什麽辦法。那天中午她來了,我一個人在家,她那麽主動,我一時昏了頭跟了她,這種女人,下賤。我當過兩年兵,見過世麵,我可以賣苦力,做生意,燒石灰,如果你願意,我們一起幹吧。燒一窯石灰,能掙兩三千塊錢。怎麽樣?
小地主心不在焉地說,我不想離開家。
楊明亮說,知道了,你喜歡黃小麗。可人家說她有病哩。
小地主說,我不怕。
楊明亮說,真不怕?
不怕。
哦,我的天,你發瘋啦。
可我得不到她。
真想要她。
嗯。
那好,誰叫我們是朋友呢?讓我幫幫你吧。楊明亮告訴小地主,他當兵的地方,有個傣族村寨,那種民族有一種藥叫“迷魂藥”,女人吃了,定能拴住她的心。一輩子離不開你。小地主聽了,很興奮,一心要去找“迷魂藥”。楊明亮把地址告訴了他。
4
小地主坐車到了縣城,下午四點,他到了州府。已經沒有去邊城的班車了。他住進了旅社。他住二樓,房間裏有六張床,八塊錢一個床位。小地主剛躺下,進來了一個穿花襯衣的小夥子,他頭發長,眼睛大,一進門就躺到了床上,鞋也沒脫,雙腿叉開,雙手枕在頭下,仰麵看天花板。小地主主動跟他打招呼,問說,你上哪兒。小夥子脫口說,回家,我在礦山采錫礦,太累了,一月也掙不了幾個錢,現在我們村發現了金礦,已經有老板投資開采了,每家出一個人。我爹是村長,多照顧一個,我哥去了,我也要去。開采金礦時,占了我們家的地,補得了八千多塊錢,我回去,我爹就給我娶媳婦,我們都好一年多了,她可是我喜歡的女人。小夥一口氣說完話。爬起來,他出去了。很快,他又回來了,手裏拿著一本雜誌。小地主站起來,低頭看雜誌的封麵——《知音》。小地主口渴,他出去買瓶水。
剛下樓梯,有一個男人在他後麵叫說,不許動。同時,把手伸到了小地主的腰間,那比劃的一定是槍的樣子,小地主嚇得不敢動,眼睛不敢亂看。他暗思忖,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搶竊,不愧是大城市,都開放成這樣了,一點也不安全。突然,那人哈哈大笑起來。小地主感到奇怪,要搶劫,怎麽笑了。回頭一看,唉,原來是高能源,奇怪,他怎麽會在這兒?高能源搶先說,小地主,你怎麽會在這兒?
你怎麽會在這兒?小地主反問說。
我出來幾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也不願老呆在家呀。
出來打工?
不,找藥,一種草藥。
怎麽,你得了不治之症?
你才得不治之症呢?
我以為你找民間偏方,有些病,大醫院治不了,民間偏方還管用,能治疑難雜症。小地主趕緊說,對,治疑難雜症,幫一個朋友的忙,他爹得了不治之症,胃那兒。很快,高能源也說了實話,他說他這是逃跑,他跟一個女人好,把她的肚子搞大了,她死活要跟他結婚,他不能和她結婚,他已經結婚了。隻能一走了之。明天一早的車。小地主想罵他幾句,又有什麽意思。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小地主無話可說。扭頭走了。高能源在後麵叫說,你得為我保密,這事隻有你知道。小地主走到小買部前,買了一瓶礦泉水,開了蓋,一路走一路喝。一不小心,撞在了個女人的身上,女人瞟了他一眼說,小哥哥,按摩嗎?上去吧,五樓,我住五樓。女人濃妝豔抹,眉飛色舞地盯著他,眼睛裏充滿了渴望。小地主猶豫不決,去,還是不去?不去,還是去?他一時拿不定主意。再說了,按摩是怎麽一回事,要錢嗎?多少錢,花多了,他可受不了。如果便宜,去一下也無妨,至少能知道按摩是怎麽一回事,是個什麽滋味?他是男人,有些事不能光聽別人說說,親身體驗一下多好,心裏也想啊。女人揣出了他的心思,說,不貴,十塊錢,走吧。這年頭,十塊錢算什麽?
他跟女人上了五樓。開了門,一陣香氣撲鼻而來。房裏有兩張床,前後窗簾拉緊了,不透一點風,悶熱。小地主一進門。女人就順手關上門,她開始脫衣服了。小地主不明白,按摩還要脫衣服?他突然緊張起來。女人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小地主嚇得甩開她的手,打開門,跑了。他跑回房間,喘著氣把這事跟小夥子說了。小夥子說,你差點上當了,她們是這旅社裏的“雞”,專門拉你們這些生客,做你們的生意。你跟了她,十塊錢你是應付不了的。少說也得百兒八十的。小地主摸著胸口,鬆了一口氣,幸虧沒上當,算他明智。小夥放下手中的書說,我都不知道張藝謀結過婚,還有個女兒,在美國,這書上說的。
張藝謀是誰?
你不知道,不會吧。
真的。
大導演,拍電影的,在國外都有名。
我沒看過他的電影。再說了,看電影也不看導演,電影好看就是了,管它是誰拍的。
看過《紅高梁》嗎?
沒有。
《十麵埋伏》?
小地主還是搖頭。他都不關心什麽。他是一個沒什麽喜好的男人。活得現實。小夥子覺得和小地主說話沒意思,翻過身看書去了。很晚了,小地主睡不著,他一直想有關“迷魂藥”的事,這是一種什麽藥,迷了人的魂,人還是正常人?還能正常地生活?人的生活會不會受到影響?是否還記得以前的事?會不會是他們說的--失意症。後來,他索性想,迷了她的魂再說,至於別的,想多了也沒用。
第二天早晨,小地主坐上了去邊城的班車。
出了城,盡是山路,公路在山腰間盤旋,山勢太懸了,小地主坐在窗口,他把頭伸出窗外,倒吸了一口涼氣。下了山,到了江邊,天氣熱得受不了,江麵很寬,江水混濁。江那邊,偶爾見得著一葉小舟,滿山遍野的香蕉樹。一路都是結滿了果實的芒果樹,順著江邊走大約十多公裏,到了鬆江大橋,這邊橋頭沒人管,到了那邊橋頭,有個武警戰士站在那兒,往下動了動手中的小旗子,示意停車,要檢查。車停了,車門一開,有個武警戰士上來說,請大家出示證件。幸虧小地主帶了身份證,一個什麽證件也沒帶的男人被叫下了車。那男人四十多歲,一頭濃密的黑發,他一個勁地申辯,說他是好人,是生意人,去邊城是為了收購草果。無論他怎麽解釋,人家不聽他的,得核實身份,才能放人,這是規矩。男人下了車,嘰嘰咕咕在罵,影響多不好,人家說了,要帶他去見領導。他這才息了聲。車子開出去一公裏,停了下來,他們去吃飯。
案板上擺著十多盆熱氣騰騰的菜。小地主見別人都愛吃“雞生”,他問了下,原來“雞生”是當地人的叫法,也就是雞骨頭剁碎了炒小米辣。小地主要了一盤,可他不會吃,又辣又嚼不動骨頭,如果吐了,就吃不著菜了。隻得重新要了一盤酸筍炒肉,才把飯吃下去。前麵的彎更大了,車身甩得越發厲害,小地主暈車了。好在他挺住了,沒嘔吐。終於,小地主遠遠地看見了城。他嚇了一跳,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房子怎麽可以這麽蓋,城怎麽可以這樣建設。
這是一個建在山坡上的小縣城,坡上蓋滿了樓房和平房。房子也就五六層,由於坡大,地勢高,樓房顯得懸。一條公路橫穿,另一條公路豎穿,交叉的地方叫十字路口,是城中心了。小地主下了車。他住進了十字路口旁的人民旅社。給他換床單的姑娘告訴他,去傣族村寨還得坐兩個多鍾頭的車。小姑娘問他是旅行,還是找親戚,聽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是做生意,還是做別的?小地主不敢說實話,這種事,說什麽也得保密。小地主說他找同鄉,同鄉在這兒當兵。他問小姑娘,這地方有什麽玩處。小姑娘說了,這兒沒公園,也沒娛樂場,隻有一個遊泳池,還有一個烈士陵園。烈士陵園在山頭,遊泳池在山腳,那兒有一條小河,去那兒都得爬坡下坎。小地主去了河邊,河水幾乎幹枯了,有淘金的人把河裏的沙石翻了個低朝天,像一個小山包似的堆在那兒。河兩岸都是白花花的石頭。幾個人不停地搖著沙床,搖那一點微不足道的黃金。
可能是坐車累的,小地主躺到床上,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小地主起晚了。來到猛河鄉,風景更迷人了,一大片綠陰陰的橡膠林,在風的掀動下,像海水一樣,翻著滾滾的浪花,這是橡膠農場。過了農場,走不多遠,看到了傣族村寨。小地主下了車,站在公路邊,去那邊村寨得過吊橋,那橋看來可不好過,他一上橋,搖搖晃晃地站不穩,隻能扶著鐵索,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動。好不容易過了橋,走過一條黃土路,到了村口。村口有一家小吃店,小地主去吃了一碗米線。他向那男人打聽情況。四十多歲滿臉都是麻子的男人告訴他,確有此事,事情就發生在他們村。村裏有個叫刀家民的男人進城工作後,在城裏看上了一個姑娘,姑娘不喜歡他,於是,他弄了迷魂藥給她吃,她很快愛上了他。一年後,她給他生了個兒子,好多年過去了,他見她死心塌地跟他過日子後,就給她吃了解藥。女人醒來後,離開了他。
後來呢?小地主問說。
還能怎樣。
這是一個錯誤。小地主說。
我想也是。
愛一輩子多好,我是不會給她吃解藥的。
男人送他到門口,指著不遠處一棵茂密的芒果樹說,醫生就在那兒,去吧。小地主一路走一路看,竹樓上住人,樓下麵放農具,那兒拴著一頭牛,牛很健壯,昂著頭。有一個男人在竹樓前洗頭,抹了一頭白花花的肥皂沫子。盡管他很忙,小地主還是跟他打了招呼,問他醫生的家。他和那麻子男人說的一樣,小地主放心地去了。
小地主來到芒果樹下,看見竹樓上的門開著,他上去了,進了屋。屋裏光線不好,但有亮光從竹縫裏透進來。一個白發老人坐在火塘邊,在抽水煙筒。見人來了,他抬起頭來。小地主問說,你是草藥醫生?
你哪兒不舒服?
小地主開門見山地說,我找“迷魂藥”。我看上了個姑娘。
老草醫低下頭,深吸一口煙,慢慢地說,小夥子,這種事做不得,感情這東西不能強求。老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再說了,我也沒那藥。
小地主說,你是草藥醫生,什麽藥都有?
我治病,不治心,你走吧。老草醫擺擺手說。
眼看是沒希望了,小地主很想給他跪下算了,可是這管用嗎?他大老遠地跑來,不能一無所獲地回去呀。老草醫見他不走,站起來,走到床邊,躺到床上去了。小地主隻得出了門。他一路走一路罵那老草醫。那男人還在洗頭。小地主不管了,他見人就打聽,急病亂投醫嘛。男人說,那藥叫“愛藥”,我有,不過,這得保密,如果你不問我,我是不會說的。小地主喜歡得說,我什麽都不說。放心吧,我是外地人,路遠著哩,走了就不回來啦。男人說,你要多少,看上了幾個姑娘,我可以讓兩個姑娘同時愛上你,讓你忙不過來。看來,他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小地主認真地說,一個,就一個。男人說,一個簡單,一小點細粉末就給你解決了。不過,你得給我一百塊錢,不多要的。男人給了他一小點黃色粉末。要了他一百塊錢。還教了他方法。臨走時,小地主問說,有沒有解藥。男人說,沒有,我隻管相集,不管分離。小地主說,我們的觀點一樣。誌同道合。
5
為了調製“愛藥”,小地主找來了一條大黃狗。他關上大門,把狗吊在了房梁上。狗頭朝下,下麵放一隻大盆。盆裏有一層水,盆中間放一隻空碗,狗叫累了,看著盆裏的水,口水就會往下掉,那口水就是配製“愛藥”的方。
“愛藥”配好後。小地主擔心,黃小麗會吃嗎?
小地主坐在凳子上發愁。天氣太熱了,對呀,他可以請黃小麗吃冰棍,把“愛藥”放在溶化的冰棍裏,他抬著化出了水的冰棍來找黃小麗。小地主走進屋子,一條繩子從這麵牆拉到那麵牆,繩子上晾滿了衣服,黃小麗站在大盆旁邊,在洗衣服。她的頭發披散著,前麵別著個精致的黑色小夾針。小地主說,天氣熱,我請你吃冰棍。
黃小麗用嘴指著石桌說,放那兒吧。
一會化了,你快點。
快好了。
小地主把碗放在石桌上。他走過來看黃小麗晾衣服。小地主跟在她身後,不停地催促說,弄快點,不然全化了。黃小麗說,化了好,我喝冰水。誰知傻妹跑進來,見了石桌子上的冰水,端起來就喝。小地主看見了,大叫一聲,已經來不及了。黃小麗說,一隻冰棍,吃就吃了。看你小氣的。小地主感歎道,不是啊?
自此,傻妹愛上了小地主,有事沒事盡往他家裏跑,她來了,把手放在嘴裏吮吸著,看著小地主傻笑。小地主罵說,回去,回去。
傻妹搖頭晃腦地說,我不去,我不去,我要跟你好。
小地主說,好什麽好,你做夢吧。傻妹還是不走。小地主打了她一巴掌,拉著她的手,把她拖到門口,關上了大門。
傻妹回到家,告訴她大哥,說小地主欺負她,還打了她一巴掌。金大一聽傻妹讓小地主欺負了,二話不說,叫上金二就來找小地主。小地主開了門。金大說,我妹子喜歡你,你倒好,欺負她。看看自己,都窮成什麽樣了,傻妹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小地主說,我沒福氣,也不敢要。
金大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他說,我們不嫌你窮,你還挑三揀四?
我不喜歡傻妹。
她也是女人。
我不喜歡傻妹。
沒什麽好說的,娶了傻妹,讓你衣食無憂。
我要做一個自食其力的男人。
金大說,那好,我把這房子扒了,讓你做一個自食其力的人,真正自食其力的人。住祖上留下的房子,不算自食其力,自己蓋吧。金大從牆角操起鋤頭,要挖牆基。金大高高地舉起鋤頭。小地主大叫一聲,住手。眼見不娶傻妹還真不行,他們執意要這樣做,看來他是擺脫不了啦。更何況,傻妹吃了“愛藥”,她是不會放過他的,是會愛他一輩子的。這點小地主比誰都清楚。小地主垂頭喪氣地應下了,說他願意娶傻妹。
黃昏時,小地主坐在門坎上發愁。他想一走了之。要不吃點農藥死掉算了,那兒不是有一口井嗎?跳下去,什麽煩惱都沒有了。他怎麽可以讓自己的處境這麽糟呢?事到如今,怎麽辦?金家不是好惹的,這幾年,他們家承包了果園,有20多畝梨樹,是有錢人,這人一旦有錢,財大氣粗,不好惹。他單槍匹馬,人窮誌短,鬥不過他們。算了。人要學會麵對現實,退一步海闊天空,這話是誰說的,管它是誰說的,隻要有道理,就得聽。這才是明辨事理的人。
過了兩天,金大來了,開來了一輛130。車上載滿了東西,他們往小地主家搬大立櫃、長沙發、雙人床和吃飯桌子。小地主問說,你們這是做什麽呀?金大說,布置新房。小地主怔在那兒。看來事情改變不了啦,結了婚,他就是主人,他損失了什麽呢?金大說,過兩天,給你裝部電話吧。這樣聯係起來方便。
傻妹在一旁傻笑,露出兩顆發黃的大門牙。小地主一下子什麽心思都沒有了。他搖著頭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又不做生意,要電話做什麽?過了一天,金大又來了,送來了被子、床單、毛巾、枕頭和毛毯。他說了,今天是個好日子,他們把結婚的日子定在今天。到了中午,金大他們提著豬肉,雞和各種疏菜來了,他們忙活一陣,置辦了兩桌子酒菜。後來,傻妹來了,穿了紅衣服和紅裙子,臉上抹了粉,描了眉,塗了口紅。她往小地主身邊一站,傻傻地笑。小地主很想跑掉算了,可是他往哪兒跑。今天他結婚,他是新郎倌。小地主像任何人一樣吃啊,喝啊,大家都祝福他。大家走後,隻剩下小地主和傻妹,傻妹一下跳上床說,上床睡吧。
要睡你睡,我睡不著。
我媽說了,結了婚,我們就要睡在一起了。
要睡你睡,我睡不著。
傻妹一聽這話,嗚嗚咽咽地哭了,小地主心煩,甩手出了門,他走到井邊,很想跳下去算了。第二天,傻妹她媽來了,她一見小地主就說,傻妹都是你的女人了,你不能這樣對她。小地主沉悶地說,我怎麽對她啦。傻妹她媽說,對她親熱點,無論如何,今年年底,你一定要讓傻妹懷上你的孩子。傻妹她媽一走。小地主扔掉煙,吐掉痰,拖著傻妹進屋,發狠地把她按在床上。這一下,他想起那盒避孕套來了,不過,黃小麗給他的東西,他是不會和傻妹一起用的。再說了,用了那東西,傻妹就懷不上孩子了,那還得是他的錯。算了,就這樣吧。
這天,有人告訴小地主,黃小麗走了。有人說她去了廣州,有人說她去了省城。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小地主想,大概這輩子是見不到黃小麗了。小地主很傷感。喜歡的女人走了,不喜歡的天天在身邊。哦,無奈。
一年後,傻妹生了個女兒。
為了生活,傻妹常常回去要錢。這時候,她剛拿來了三百塊錢。小地主一見錢就說,家裏的水瓶不保溫了。我去買一個回來吧。他拿了錢,進城玩去了。小地主在城裏遇見了楊明亮。他在做生意,賣菠蘿,無眼菠蘿。楊明亮指著130車上的菠蘿說,你看,這都是掙的,本錢已經夠了。掙了錢,我請你吃火鍋。小地主不回去了,他得在城裏玩兩天。
這天中午,女兒在午睡,傻妹在門口揀菜。突然,她聽到了女兒的叫聲,跑進屋一看,嚇呆了,被子上爬著一條大花蛇,探著頭伸著舌頭,正準備進攻女兒。傻妹衝上去,一把扯掉被子,抱上女兒就跑。到了半夜,傻妹要小解,她伸腳去摸拖鞋,踩著冰涼冰涼的東西,拉開燈一看,大花蛇盤在那兒。傻妹一把抱上女兒,跑了,她一口氣跑到了劉炳輝家,叫開了門。傻妹說,我家裏有一條大花蛇,我再不敢回家了。傻妹提出要跟劉炳輝家換房。劉炳輝同意了。小地主家的房大,麵積比他們家要寬幾個平方。他們家要蓋新房,他們願意把新房蓋在小地主家的地基上。當晚,劉炳輝寫下換房的字據,傻妹在上麵簽了名字,蓋上了手印。她們就這樣換了房。
為換房的事,傻妹的家人罵了她。這是小地主家的根基,怎麽說換就換呢。要換,也得小地主同意了,她這樣自作主張,是犯了個天大的錯誤。為這事,傻妹他爹打了傻妹一巴掌。過了兩天,小地主回家來了。他一進家門就看見了劉炳輝。他來他們家做什麽,未必是趁他不在之時,占傻妹的便宜吧,不好說。也好,這樣他就有理由和傻妹離婚了,這個傻婆娘,誰願意和她白頭到老啊,早離早好。小地主不生氣,還有點慶幸。可是劉炳輝的話讓小地主吃了一驚。小地主叫說,換房?換什麽房?劉炳輝的話又讓小地主吃了一驚,你想想,這是好事呀。我在你們家地基上蓋新房,老地主不明真相,以為是你蓋了新房,你了卻了心事,老地主也實現了願望,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你小地主實現不了的,我劉炳輝替你實現了。小地主聽了,覺得有道理,的確,這是好事,對,兩全其美。他不生氣了。
過了兩個月,劉炳輝家要蓋新房了。拆房時,在牆基下麵挖出了三個土罐,兩罐銀,一罐金。劉炳輝家發了。他們家要蓋鋼筋水泥的樓房。
小地主越想越傷心,越想越不是滋味,老地主已經投夢給他了,可是他竟然不知道,他怎麽會不知道呢,哦,不可思議,他實在是恨傻妹。由此,他開始虐待傻妹,罵她,動手打她。這天,小地主在門口劈柴,傻妹站在一旁看,小地主操起一塊劈柴,朝傻妹甩過去。傻妹尖叫一聲,跑了。傻妹一口氣跑到家,家裏沒人,她一眼看見放在櫃子上的一瓶農藥——甲胺磷,她抓起來就喝。傻妹死了。金大說他饒不了小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