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 給自己的一份紀念 ——手機

2、手機

也曾經是個很在乎手機的人，在那個什麽都很在乎的青春歲月。

自卑，因為年輕；虛榮，也因為年輕。當你突然間有機會顯擺、有機會展示一下與眾不同時，哪怕付出的代價有些稍稍超前或者超大，你都會義無反顧的，因為，在你的心裏，總會有個傾向與偏好，秤往哪個方向傾斜，其實，都是有道理的，對或錯，在於別人的判斷，在於事後的驗證，而恰逢其時，基本上隻在於個人的感覺。

自己沒趕上大磚頭的年代。我的第一個手機應該是在畢業三年左右的時間買的吧，愛立信的，其實那個手機還算挺小巧的，就是天線容易斷折，而且後配的天線估計十有八九是假貨，效果很差。總之在那個年月買那樣的一個手機，怎麽說都是很奢侈、很拉風的，而且，其實也沒多大用處。更多的時候像個擺設或裝飾，一針見血地說就是炫耀的資本罷——像曾經某個階段某些人手上或脖子上超大超粗的金燦燦的戒指或項鏈——往哪兒去，隻要是公眾場合，或者隻要不是自己一個人在某個空間裏，慣常的程序必是，掏出自認為介於很牛A和很牛C之間的手機，啪的往桌子上的顯眼處一拍，要讓別人覺得很不在乎很不珍惜很無所謂的樣子，這一個動作起碼要引起方圓幾米以內所有人的關注、掃描或偷視，否則就是失敗，要讓現場的人覺得，你瞧人家那範兒，那麽稀有珍貴的東西就那麽隨手一扔，毫不當回事兒——其實，這個動作已經背地裏練過多少次了，火候、力道、角度，真摔壞了肯定比誰都心疼，那可是全部的家當啊——臉上除了不屑就是鎮靜，隨著手機的啪的落桌，自己也昂著頭落座，順勢環掃一下四周，但是眼神要拒絕與任何一個正眼或偷眼看自己的人有交匯或對焦，目中無人，懂吧？就是那種派頭。收回眼光，從口袋裏很輕舒地拿出一包跟誰比也都不會掉價的香煙，食指和中指一起輕拍煙盒的上部，在開口處自然會有一根或幾根煙緩緩地升上來，露出頭兒，然後用自己的嘴叼一顆出來，眼似乎望著別處，但隨手看似無心卻絕對有意地將名牌煙擲於手機旁，像是在幾於消散的漣漪中再投入一顆石子，再次激起層層的浪花，於是漾漾開來的除了自己的滿足，當然還有自以為的來自旁人的豔羨。把煙點燃，吐出個煙圈，整個空中便也彌漫了擋也擋不住的優越；再深吸一口，於是整個身心都似乎被熨燙得舒舒服服，雲裏霧裏的，仿佛這個世界都在自己的手心裏了，或者至少自己已經成了這個世界的中心。其實，年少的世界也不若手心般大吧，小得竟容不下一個手機，容不下一顆輕狂的心。

寫著一大堆，其實，真做起來，也就幾十秒的功夫，時間長了就沒有那個影響和效果了，而且也會顯得太假，像是專門做給別人看的——其實就是專門做給別人看的，又其實連手機都是專門買給別人看的。印象裏似乎後來隨著手機和煙盒一起拽到桌子上的還有汽車鑰匙。可能有些誇張言過其實吧，但我的確經曆過那樣的一段心路曆程，輕狂也好，冒傻氣也罷，應該都可歸罪於年輕，其實，年輕這個借口，似乎可以包容下所有的錯。

記得好像是從2000年後吧，手機的使用頻率也越來越高了，樣式和品牌也越來越豐富，那個時候的我依然願意趕潮流，從諾基亞的滑蓋、三星的水貨、鬆下的翻蓋加旋轉加彩屏、NEC的翻蓋彩屏加照相以及它的超薄紀念版，再到後來諾基亞的不鏽鋼超薄，一路下來，或丟、或送、或扔，奢侈了一路，也無聊了一路，最後剩下的，現在想想，也無非就是曾經有過的一段記憶而已。真得落伍了，在來這邊之後，特別是這一年多以來，很多以前在意的不再在意，很多以前關心的不再關心，很多以前追求的不再追求，很多以前執著的也不再執著，無論是物質，還是感情。沒有時間，抑或是沒有機會，亦可能是青春不再罷。

這邊的日子，單一、單純、也單調。單一得似乎隻有那幾條路可走隻有那幾個商場可去，來來往往得爛熟於胸、閉著眼恐怕都不會開錯或者走錯；單純得越來越少自己的思想，別人不會比照你，你也不用去比照別人，各過各的日子，像一盆清水，一望而透；單調得除了上班就是下班，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偶爾看看電視就算是娛樂了，不再抽煙、不再喝酒、也不再打手機。雖然有個手機，很少有人打給你，也很少打給別人，似乎都沒有必要。下班或者歇假，單位幾乎不會再找你；朋友要找你，打家裏或者單位的電話基本上就可以解決了，因為通常都能在這兩處找到你，不然的話就留言，所以這邊的電話留言特普遍，其實我覺得留言這功能也特人性化——避免了很多尷尬，也節省了很多時間。

剛來的時候，其實也很不習慣，手機放在褲子口袋裏，時不時就掏出來看看——像是怕忘了一個珍貴的物件，像是怕忘了那份銘心刻骨的等待——看的結果，除了時間在變，其它一切如常。總好像在等著某個人，總好像在等著鈴聲響，就是那種“時刻準備著”的心情。所以就時有錯覺或幻覺，不一定什麽時候，就突然會覺得耳邊有鈴聲響起，心會一驚，找電話的過程心又會一悵，知道自己又錯了——不是音幻就是那聲音屬於別人。漸漸地，就平淡了，就釋然了，就習慣了，心裏清楚，鈴聲已遠，在大洋彼岸。

或許這就是生活吧，有時會哭，有時會笑，其實更多的時候會不哭不笑，因為習慣，或因為麻木。

哭也好，笑也好，無非是根據自己的需要，其實，手機，也不過如此，用與不用，在你自己。有了，就好好利用；沒有，就落個清靜。如同感情，有了，就好好珍惜；沒有，也不要強求。還是隨緣吧。就像手機——手上握著的一個機會——其實，用與不用、說與不說，都是緣分。

人這一輩子，肯定不是單單為某些人活著，但活著也一定是為了某些人。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有很多先前你自以為是的瀟灑，現在想來也不過是青蔥歲月裏的些微注腳或點綴，荒誕或放浪，是那滴滴點點的回憶與紀念，跳閃著，在遺忘與現實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