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吃回頭草，都要做匹好馬

吃不吃回頭草，都要做匹好馬

文/吳黽

很少來女人區，因為這裏有太多的溫柔。我怕自己受不了這種溫柔，因為這一切仿佛已經離我而遠去。其實，可能令自己最害怕或者最忌憚的，或許是一些逝去的記憶，或許是心底深處有些東西不敢再觸摸。

每一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也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回憶。幸福的時光我們稱之為美好，痛苦的歲月我們稱之為夢魘。隻是，幸福容易讓人忘形，美好容易讓人健忘。隻有那些痛苦的點點滴滴，可以長留在心，雖不願碰觸，但也總是要隱隱作痛，時不時地提醒著自己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

所以，當馬兒告訴你他要吃回頭草的時候，首先在你腦海裏閃現的會是那些幸福與美好的鏡頭，你甚至會把本性中最溫柔最大度的一麵喚醒。但在瞬間的眩暈與迷糊之後，總會有一種聲音，發自心底，那是痛苦的嘶鳴，那是警鍾的敲響，歇斯底裏，此時的你會不禁一個寒顫，道聲“好險”。因為你知道，在中國流傳甚久的那句古話，好馬不吃回頭草，而吃回頭草的應該都不會是什麽好馬。在你慶幸自己沒有再次成為回頭馬槽子裏的馬料的時候，顯然，你覺得自己是拒絕了再一次的上當受騙，再一次的受傷害。你會為你的明智而鼓掌，你也會為你的冷靜而喝彩，你甚至會為你的理智而歡欣雀躍。

但在你明智了，冷靜了，理智了之後，你的心裏是否也會漾起些微的波瀾？因為你和回頭的馬之間必定有過不同尋常的曾經，在這些曾經裏，一定是有過歡笑，也有過淚水，既有過幸福，也有過傷痛。隻是，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些曾經都幻化成了回憶，雖然可以不理不睬，但也未必就能做到雲淡風清。當馬蹄聲聲，回響在你的心房之外，你難道就一點也沒有心動的感覺？愛也好，恨也罷，無法否認的那都是一種至真至深的感情的結果。沒有感情，你不會愛；同樣的道理，沒有感情你也不會去恨。當你看見回頭的馬兒，斷然地圈起保護的柵欄，隻能說明你心裏還殘留著某種感覺，或愛或恨，但都是沒有忘卻。

浪子回頭金不換，馬兒回頭卻為孬。我們很容易對別人大度，因為跟自己的牽扯不多；我們卻很難對自己愛過的人豁達，因為那些扯不斷理還亂的過往。所以我們通常會歡迎浪子的回歸，給以鼓勵與體貼；但我們往往難於為回頭的馬敞開心扉，更不要提重新接受與開始。其實，這反映了一種心態，對往事的忌憚，對感情的逃避，對回頭馬的不信任，對自己的沒有信心。誠然，回頭的馬並不一定都是好馬，同理，不回頭的馬也未必就是毋庸置疑的好馬。馬的好壞，不在於他是否回頭。草是一樣的草，吃與不吃也都證明不了草的好壞。無論是草，還是馬，斷然地拒絕或抵製，是不是也都有可能喪失掉重歸於好、破鏡重圓的機會？！

任何一段感情的開始，肯定是包容多於猜疑；任何一段感情的結束，肯定也伴隨著誤解與不再容忍。因為年輕，因為不了解，可以分手；因為成熟，因為太了解，也可以分手。年輕或許不懂得珍惜；成熟或許又不屑於珍惜。這都為馬兒的回頭埋下了伏筆。所以，任何一件事情的發生與存在，都有它的必然與機緣。因此我們應對的態度，不能采取一刀切，不能談虎色變，也沒有必要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關鍵還在於馬本身，如果他真是一匹好馬，草被他再吃一回又怎樣？如果他確是一匹好馬，吃一把回頭草又何妨？這跟返修的汽車並不能完全的類比。當然，即便拿汽車返修舉例，也未必就一定會推理出好馬不能吃回頭草的結論。汽車經過返修，不管經過怎樣的碰撞與扭曲，隻要還能出得了修理車間，大都會煥然一新，那些磕磕碰碰，那些劃痕與碎裂都可以被掩蓋或修飾，當然作為車主，你心裏清楚它的來龍去脈，也會有些許的不舒服或者缺憾，但隻要車子還能開，你並不一定就百分百地拒絕繼續使用，也並不意味著你就必須得更換一輛新車。車子，不是擺設，經過修理，隻要還能帶給你安全與享受，隻要還能載著你繼續前行，這又有什麽不可以接受的呢？

車，我們看重的是它的安全性與使用性，沒有經過修理的新車固然好，但修理過的舊車也不一定就報廢。對於戀人來講，我們看重的也是他/她是否能讓你覺得安全，是否願意跟你一起同甘共苦地走向未來和明天。無論是否吃回頭草，隻要我們都能善待與尊重自己，同時也能善待與尊重別人，時時刻刻都力爭做一匹好馬，做一匹出色的馬，也就可以心安，也就可以無愧了。這樣說來，回頭與否，好馬至少都應該具有選擇和被選擇的機會與權利。您說呢？（完）

（寫於200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