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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隻如初見

(2011-05-06 14:03:25) 下一個



人 生 若 隻 如 初 見


               (此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一

   

        陸平安吃力地提著兩袋沉重的食物,步履艱難地走進地鐵。她顯然是剛剛經過了一場奔波,頭發有些蓬亂,穿了一條普普通通的牛仔褲,不事修飾的臉上因匆忙而微微滲出了汗珠。她小小的身子被超常的重量墜著,不得不彎起了腰。她咬著牙關,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和重量抗衡,依然神態堅定,一步不停地向站台走去。袋子裏是她和孩子近幾天的食物。“跑了那麽老遠的路,這可是省下了好幾塊錢呢,”平安暗地給自己鼓勁,“孩子見到這麽多好吃的東西,一定會高興的。”

   地鐵裏人很多。平安獨自穿過人群,向站台深處走去。候車的人群東一堆西一堆地站立著,卻見不到一張熟悉親切的麵孔,平安心頭又湧起了一種孤獨的痛苦。世界很大,但不會再有人關懷她,不會再有人看重她的感受了。自從江明三個月前離開了她以後,她的生命裏就再沒有一絲的色彩了。

   但其實她又有什麽資格和其他未婚的女孩子一樣,去追求真正的愛情呢?她是一個單親媽媽,三年前那個寒冷無比的冬天的早晨,她的前夫浩搬離了那個曾經視之為家的地方,他的決絕,讓平安痛下決心斬斷了7年的婚姻,把孩子獨自留在了身邊。也許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應該斷絕一切對愛情的幻想,心如止水,好好的把孩子撫養成人。但偏偏,命運又讓她遇到了江明。。。

   好容易捱到了站台終點,平安如釋重負地把袋子放好,直起身子,這才發覺從肩膀到手臂,都是一股酸麻的感覺,手掌也被勒出了幾道深深的紅印,火辣辣的痛。她抬起小小的臉,無精打采的環視了一下四周,蒙特利爾四十年曆史的地鐵,到處是堅固厚實的水泥牆體,昏暗的燈光映照著各種姿勢的候車的人們,有的倚牆沉思,有的埋頭撥弄著手機,有的在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偶偶私語,似乎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隻有一個人偶爾抬頭,打量了她一眼。平安年約35歲,長了一副普通的樣子,眼睛不大,但眼神柔和靈動,有著一股與生俱來的神采;五官突出,尤其是嘴唇的線條棱角分明,應該說,這是一張細看之下還挺吸引人的臉,可惜的是臉色萎黃晦暗,把這一切都掩蓋了,尤其在地鐵慘白的日光燈下,更失卻了血色,顯得有些憔悴。

    雷鳴般轟隆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洞深處傳來,隨著一股遽然而至的勁風,地鐵宛如一頭碩大無朋的怪獸,吼叫著衝進了站台。巨大的陰影過處,昏暗的燈光被分裂得支離破碎。平安趕緊俯身拎起袋子,她唯一的念頭就是及時地進去,找到一個座位,好舒適地歇歇自己極度疲憊的身體。但還沒等她起步,幾個衣著入時,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孩子,一下子就衝到了她的前麵,其中的一個回過頭來,用她那充滿青春氣息的麵龐,衝著平安笑了一笑。那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寫滿了快樂無憂的驕傲。平安卻了一下步,讓她們先進去了,然後默默地提著袋子跟在後麵。

    什麽時候,自己也曾這樣的神采飛揚?隻是生活,已經如擦寫過許多次的黑板,早已失卻了純粹的底色,變得斑駁。那些青春的夢,遙遠得好像是別人的故事。

   平安進入車廂,發現座位全被占滿了,她隻好找了一個角落,把袋子在腳邊排排好,然後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

    已經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每天晚上的嚴重失眠,讓她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總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她就會在夢魘般的痛苦中號哭著醒來,“我失去他了,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他了”,這深沉的悲哀占據了她所有的靈魂,讓她無法呼吸,無法安眠。

    她無數次地回憶起她和江明初相識時的情景。那是怎樣令人陶醉的一刻!二年前的一個“情人節”的晚上,平安是一個
party的主持人,那時候的她,還是那麽年輕,那麽開朗,似乎已經把失婚的痛苦淡忘得一幹二淨了。她化了淡淡的妝容,自如地站在了眾人聚焦的目光中。她活潑的天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發揮,她俘虜了不少男性的心,但她隻看到了一張清秀的,斯文俊氣的臉,他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她被一個又一個的異性邀請著共舞,不發一言,也不作任何舉動。但平安明顯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火焰。四目相投的美妙感覺,讓平安至今難忘。

    但現在,生命中不會再有那張熟悉而親切的笑臉了。淚水又悄悄地湧上她的眼瞼,她趕緊扭過頭,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的失態。列車在隧道中滑行,光影明滅不定,還是那張笑臉,定格在黑暗的隧道深處,那麽清晰明朗,卻又永遠捉摸不到;她仿佛又看到他在向車廂內的她揮手道別,一如他們相戀的那些日子,然後轉身離去,讓她目送著他那孤獨落寞的背影漸漸遠去。

   是什麽分隔了兩顆曾經相愛至深的心呢?

   因為孩子,平安的孩子。

   他告訴平安,他接受不了一個非自己親生的孩子。“這不是你的錯,不是孩子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是命運給我們開了一個玩笑。”這是他留給平安的最後的一句話。

   為什麽?為什麽愛我卻不能愛我的孩子?平安流著淚,問了一次又一次,問自己,問他,也問蒼天,她的心在滴血。

    一個已經親密到無法分離的人驟然離去,沒有先兆,沒有準備,讓平安無法接受,為什麽?怎麽會?不是我的過錯,為什麽要承受這樣的後果?

    他的離去是異常決絕的,他關閉了所有能夠找到他的途徑,不留任何餘地。一開始,平安還不相信一個永遠溫柔多情的男人會用這樣的方式和她告別。二年的感情啊,怎麽說走就走?她曾經好幾個晚上發了狂似的打他的電話,一遍又一遍,抱著那具沒有生命的冷冰冰的電話,流著淚,一次又一次地撥著他的號碼,從漆黑的深夜到晨曦初現的清晨,她堅持不懈地,近乎機械地撥著號,希望能有那麽一次,可以奇跡般地聽到他的聲音,告訴她,那隻是他和她開的一個玩笑,他不可能生命中沒有他,他說過他們會結婚,會白頭到老的啊。但電話的那一邊,傳來的永遠是“接通不了”的機械的重複。平安已經不記得撥了多少次了,她的半邊身子早已經麻木,但她依然不肯相信,他怎麽忍心讓她這樣痛苦,他曾經是很愛她的啊。

    淚水又開始匯聚,平安趕快甩甩頭,把這些讓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思緒拋掉。地鐵快到站了,時間也指到了545,下了地鐵,離孩子的學校還有十分鍾的路程,不能遲到,晚一分鍾就要扣10塊錢的,這比她一小時的工資還高。

    出了地鐵,平安提著兩個依然沉重的袋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孩子的學校趕去。蒙特利爾深秋的風很寒,風過處,旋起一地凋零的落葉,天色漠漠,很快就要暗沉下來了,平安忍受著刺骨的寒意,小小的身子縮了縮,加快腳步,拐進了學校的操場。

    在深秋蒼茫的暮色中,可以看到操場上有一團活潑的孩子的身影。他們圍著一位胖胖的男老師,在快樂地追逐嬉戲,鮮豔的服飾,天真無邪的笑臉,給這深秋的黃昏增添了幾許的色彩,也暫時驅散了平安心頭的憂鬱。她睜大雙眼,努力地在那群興高采烈的孩子中尋找子越的身影,但無論她怎麽努力,她都無法如願。她隻好失望地把目光收回,往四處張望。偌大的操場,除了這群孩子,顯得空蕩蕩的。終於她在一個長滿了野草的角落,看到了那個小小的孤單的身影,他寂寞地坐在那裏,穿一身從國內帶來的明顯不合時宜的衣服,一個人在無聊的混著泥土玩。平安心頭一酸,走過去,摸摸他的頭。孩子轉過臉,她看到了一雙孤獨無助的眼睛,眼神是空洞的,見到媽媽,這雙眼裏閃出了一絲喜悅的神采,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了。他轉過頭,注視著那個正朝他們走來的男老師。

    男老師又高又壯,他站到平安麵前,讓平安頓時覺得變成了高山前的一棵小草。他麵容和善地對平安笑笑,用英語問她:我可以和你談談嗎?平安努力地抬起頭,迎著對方的目光點點頭。

   “實在不好意思幾次三番地打擾你,但你的孩子的確出現了不少問題,他和其他的孩子有隔膜,他沒有朋友,也不喜歡和人交流,整天沉默寡言,我們都很擔心他。”胖老師一口氣的說下去,“而且我們都發現他性格很暴躁,不單和別的孩子有爭執,而且,,,”他的聲音顯得有點焦急,“他會在上課的時候無緣無故的跑出教室,這對於我們的管理來講是非常困難的,我們都很擔心他的安全,但他好像完全聽不懂我們的話,這讓我們感到無能為力。像剛才,他想要一個玩具,但別的孩子在玩,他就生氣得鑽到桌子底下大哭,誰都勸不了。”

    平安用心的聽著,覺得心裏像堆了一團亂麻,又像閉了氣在水裏潛著,悶悶的,呼吸都有些困難。“孩子的問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她皺著眉頭,苦惱地想。

   “你是孩子的媽媽,也許你能和孩子很好的溝通,我希望你務必讓他知道,在上課期間不和老師打招呼就走出去,是很危險,也不合乎校紀的。很抱歉讓你為難了。”胖老師仿佛看透了平安的難處一樣,略帶歉意地說。

    平安按捺住心頭的煩惱,努力地把腦袋中不多的單詞組合起來:“謝謝你,該說抱歉的是我。孩子剛回到加拿大才幾個月,身體一直不好,也許還不適應這裏的氣候和環境。而且他在中國從來沒學過法語和英文,所以他聽不懂老師的指令,也無法和其他的孩子溝通。”她說得結結巴巴,但總算把意思表達出來了。平安忽然想到,子越之所以總是用哭來發泄,是因為他根本無法表達自己的感受啊,可憐的孩子!之前的抑鬱不快因為了解了孩子的苦衷而消失了,她想了想,然後對胖老師說:“我會和孩子再談談的,謝謝你!”

    胖老師攤攤手,做了個無可奈何但又不得不為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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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文學青年 回複 悄悄話 寫得不錯,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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