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巴黎經曆的同性戀
(2005-07-17 04:3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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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巴黎經曆的同性戀
“同性戀”—這個詞翻譯過來已經不知道多少年, 現在開始時髦。可要是講普及到廣大人民群眾中熟練的使用,絕對不超過15年。
別的地方不知道, 我在北京時就碰到這麽一位主 ,還是位部門主管。
老陳, 個頭高高的, 麵目清秀, 衣著幹淨挺直, 咱剛分配過去, 隻知道幹活,也沒注意。要說人的性情就是天生的,蓋也蓋不住 ,開始引起我注意的是他走路的姿勢,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又說不上來。後來又發現他的手勢, 半圈半挑, 拿個東西不是一把抓起,而是像女人拿針走線, 帶著蘭花指的樣子 。後來大家熟悉了, 這老陳的姿勢就更坦然了,也許是我以前沒注意 。
一天下午,閑的沒事 沒話找話,看他穿件新毛衣, 就問哪裏買的,沒成想正好問道他的癢處,老陳說:“這是我自己織的。”
我感到難以置信,差點跳起,十分驚訝 。他指指自己的肩頭衣角交接處說:“你看, 這最難織了,我費了一個晚上才弄好。”
以前,我從沒有想到一個老爺們還可以幹這個活,即使幹了還能幹得這麽漂亮。可這種成就給我帶來的不是羨慕,而是感到十分的荒唐和不適合。
還有一段時間老陳反複建議我去參加健美運動 , 我那時剛出校門,在學校中的平均運動量是每天一場籃球加半場足球, 外掛晚上熬夜、吹牛、搗亂、下棋、讀書、失戀。。。。身體素質自認不錯。
有時看到雜誌上的健美先生還是蠻羨慕的, 可要是刻意花錢、花時間去玩那腱子肉我就覺得犯傻 。
由於看這位老兄不舒服, 從那時起我盡量避開接觸 ,偶爾我能感到他的目光中那種男人不應該出現的光芒。
北京的日子悶到麻木 ,這樣我來到了巴黎。
巴黎是什麽地方? 那和我熟悉的北京完全是兩種世界。人種的膚色斑雜 ,行為習慣迥異,滿街的狗到處溜達 ,光天化日表演接吻…… 這些對於剛剛到來的我的確感到新鮮, 感到抒情而自由。
回到現實中首先要錢吃飯租房上學。。。。。,我很幸運的找到一份餐館半工。每天學校餐館之間惶惶然的亂跑。半工 :就是晚上最忙的半日, 外加周末兩天 。餐館在蒙帕納斯 ,地處旅遊區,遊客和本地客輪番湧來,生活的確不易 。偶爾也有鬆閑的日子 ,可以比較從容的和客人聊聊天。
有這麽一位老客人,姑且叫老鮑, 五十歲左右, 以前在法航工作。 為人善良幽默健談, 穿戴體麵,有些“雅皮士”般自得自樂, 住得離飯店不遠。 可能有些積蓄 ,每周都來幾次,吃了很多年飯,店裏忙的時候不來, 看人太多了, 即使到了門口轉身就走, 嫌招呼不好。 選人少的日子來,叫上半瓶紅酒,點兩個菜自得其樂的吃了起來。 老鮑有位亞裔夫人 ,夫人很年輕 ,不知什麽原因,兩人一起來時候的反而不多 。
這先生喜歡中國菜不假,可我漸漸發現也喜歡中國人。聊天的時候還很自然地拿店裏越南小哥的手摸來摸去,我還真的不懂這裏有什麽意思 ,實際上在我的腦子中還沒有同性戀愛的概念, 我隻是感到不自在,站在旁邊看得汗毛倒立。
漸漸的老鮑熟悉了我,開始和我拉扯些閑話。有一天,他說家裏買了一件清代的古董家具還有些家具資料圖片 , 讓我幫忙看看,我說:“我下班後,還有很多作業要做。”
他說:“就當幫我個忙吧 ,我付錢。”
我覺得和認識的熟人談錢很不好, 再在拒絕就有點擺架子的了。我就找了個周六的下午下班後,隨他到了他家。
密碼門鎖, 空蕩蕩的電梯,長長的走廊,白天沒有一個人。 開門,迎麵家具是個立架 :典型的清朝硬木、雕花、 造型柔和 、 年代遠久...我想來以前是用來放花盆的。
他笑著說:“是位朋友從香港買來的,看著喜歡就要了,擺在家裏的玄廳,放鑰匙、雜物用。。。。來來喝杯酒,慢慢聊。”
我搜腸刮肚,盡自己的殘破曆史知識和半通不通的法語和他交談。聊著聊著,我感覺他的身體靠我越來越近,這讓我感到壓抑和不自在, 可那時剛剛走進社會, 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場麵,不知如何禮貌的--告訴他我的不舒服的感覺, 還想也許他不是故意的 。
他見我沒有強烈地反應, 開始用他的胳臂碰我的胳臂。 如果說前麵的身體的接觸是偶然的,那現在則是毫無疑問的親近信號 ,我的手拿著圖片,心裏迅速的翻騰著怎樣最好的回應這種情形:也許我應該像電影裏鏡頭回身給他一個大嘴巴 ,可眼下的氣氛和情形並不是欺淩或強逼;也許我應該教訓他這是一種很不正常的行為, 可我知道,他豐富的社會閱曆和經曆比我更明白自己在作什麽! 我所有的社會知識加起來也不如他的一半 ;也許。。。
正當我躲閃措辭的幾秒鍾,他的手突然已經伸過來拉著我的手,同時他的嘴夾雜著白蘭地的酒氣也像我的臉靠攏過來。如果剛才還有距離使我有理智的思考機會,那現在的動作使我身上猛然產生一種條件反射般的動物反應,這種情形好像籃球場上對飛到眼前的球的、好像對峙的兩人有人先出了手。。。 我猛然的一抖身子,小手臂往外一翻腕子,老鮑猝不及防,站立不穩往後踉蹌了兩步, 碰到他的清朝家具 ,立架啪的一下摔倒在地 !
這是我沒有想到的一個場麵 ,也是個令人尷尬的場麵 。
老鮑麵色蒼白疑惑的看著我,看到我怒氣衝衝的臉色,突然跪倒在我的前麵,急迫的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也沒想到你會生氣,隻是想和你成為好朋友...”
我腦子中亂成一團,恥辱、憤恨、鄙視幾種情緒交替湧動, 幾秒鍾內我們相對無言。我感到在這個場合,一分鍾 都不能待下去了, 說:“對不起 ,我得離開了。”
老鮑說:“ 求求你, 請你留步 ,我真沒想到, 我不是有意讓你生氣 ,我絕對不想讓你生氣...”
在這時理性已經回到我的身上,我感到這是一個我可以控製的場麵了。我覺得自己做的反應的超出了這個場合的範圍,這本應該是切磋商量可以解決的問題。。。。。
我說:“老鮑 ,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我不大習慣這種男人之間的接觸,可我又不知道怎樣向你解釋,並讓你不生氣 ,不過現在太晚了,我還有很多事 ,我們以後再見吧。”
老鮑的臉色好一些了, 轉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 塞到我手上說:“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這個是請你給我看家具的酬勞。”
在其他的時間,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接過這個信封 。但今天我卻覺得這裏有收買我表達自己性趣的嫌疑。我說:“不必了,我已經喝過你的白蘭地。 ”
說完,我轉身出門了。
外邊陽光燦爛,眼前人來人往, 麵無表情 ,仿佛天下沒有什麽新鮮事。
我清醒了很多, 我覺得我經曆了一個誤會的場麵 。
善良的老鮑並沒有什麽利用我的意圖,隻是用法國人的方式想和我交個朋友。而這種方式對我來講是陌生和排斥的,至少在我的道德觀裏這是一種不正常的關係。即使這樣這隻是對我而言,我並沒有權利批評和責怪別人的興趣和選擇啊!我為什麽不能在不傷害自身的情況下更寬容更冷靜的對待這事呢 ?想到這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行為。
於是我走到電話亭撥通老鮑的電話 。我說:“老鮑 ,謝謝你對我的邀請,我剛才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你沒有生氣吧?”
老鮑說:“你能打來電話我已經很高興了, 我唯一擔心的是你是否能原諒我的?”
我說:“你沒有對我做什麽壞事, 我對你沒有任何抱怨。 我打電話隻是想為我不禮貌的告別道歉。 ”
他顯然有些觸動說 :“老巴巴,我很喜歡你,可惜我還是不太真正了解你, 我們不能成為好朋友。”
我說:“我也不太了解你,也不了解法國 ,不過我在巴黎還有很長時間,我想我會知道的越來越多的。”
後來老鮑又來餐館吃飯 ,來的時候我心情鎮定 ,主動和他握手, 這次我感到他的手很有勁,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爽快的握手。
他看來很高興, 又恢複了往日的爽朗和幽默 。
老鮑結賬走人後,老板一邊喜滋滋的數著我收上來得法郎,一邊說:“老鮑比以前吃得好多了,酒量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