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畢業於一所有名的大學，跟別人較勁學了理科，相貌平平，成績平平，心地善良，簡單隨和，大學4年，正是完全改革開放的開始，新舊思想強烈衝擊，學校生活讓欣很興奮，也很迷惑，靠姐姐們的資助讀完大學，從畢業那天起，欣就開始自己養活自己，再沒向家裏要過一分錢。 X市的外資企業工資是家鄉工資的幾倍，欣決定留下，那時候學校可以包分配，也可以自主擇業，欣選擇了後者，想多掙點錢，以後可以回報家裏人。
留下手續很麻煩，要找一個接受單位，再找個地方落戶口，外資的人事檔案要寄掛在人才交流中心。最後欣辦妥了，單位是一家私人的海鮮出口公司，戶口落在老鄉家裏。工資350一個月，包住。和欣同時進來的還有同屆的2個校友。老板當地人，在外貿做了幾年後，自己出來單幹，把鮮活海鮮和冷凍海鮮賣到日本。這跟大學裏學的風馬牛不相及，對於欣來說，這個行業很有意思，蝦蟹分好幾種，蝦一般說幾頭蝦，頭數越少，說明蝦越大，斑節蝦比東風蝦貴。日本人很講究，花蛤要把肉取出來串在竹簽上，不是連殼一起煮的。螃蟹都是活著出，裝在有鋸末的紙箱，空運。一次欣跟貨車去漁村拉螃蟹，老板拿了一箱給員工吃，個很大，裏麵都是蟹黃，肉甜美，長這麽大第一次吃這麽大的螃蟹，欣和2個男校友吃到胃痛。
老板阿勇年輕能幹，愛麵子，辦公室租在一個有名的寫字樓，這幾棟樓裏都是知名的進出口公司，租了整一層400平米，裏麵空空當當，兩張桌子椅子擺在中間，一張放傳真機的桌子靠牆，男的在外麵跑貨，女的接聽電話，準備單據，收發傳真。
老板把自己家裏一處長期沒人住的破舊小屋給欣住。多年前，老板一家人就擠在那不到20平米的小房裏。房子上下兩層，有個窄窄的小木梯，下麵煮飯，上麵睡覺。上麵高度隻有1米多一點，整理東西要彎著腰或者跪著。樓下沒有窗戶，陰暗潮濕。房子在最繁華地段的一個小山坡上，等著拆遷。有個安身之所，欣已經滿足了。那時候和偉已經確定關係。偉在欣隔壁辦公樓一家台資企業上班。每天下班後，偉就和欣一起在外麵吃點東西，一起去看電影或者逛街。
阿偉也是同一所大學畢業，學文科，他家在離X市不遠的一個小城。比欣高3年級，在學校的舞會上認識。這所學校出來的學生有戀校情結，工作幾年了，精神上和生活上還是斷不了奶，有空就想回學校。阿偉高大英俊，普通話帶著濃重地方口音。欣迷上了他的笑，很像香港明星鍾楚紅。對於剛畢業的欣，阿偉已經工作幾年，有很多社會經驗，一些不懂的事他會耐心解釋給欣。
不久，海鮮公司一批貨出了問題，由於航班延誤，幾千箱活蟹全部悶死在箱子裏，損失慘重，老板說要退租寫字樓，搬到他家辦公，欣和2個校友同事商量，覺得到他家套房辦公很沒麵子，離市中心也遠，幹脆辭職算了。辭職換單位要到人才交流中心辦手續，3個人一起過去，跟交流中心說公司可能維持不下去了，要換，中心辦事人員說，隻要找好下家單位就給轉，3個人又開始投簡曆麵試，阿偉幫欣找了一家台灣公司，工資600一個月，包午餐，在X市一座高級辦公樓上班。欣從來沒去過大公司，見過工被錄用後，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2個校友也很快找到工作，3個人一起去跟老板辭工，老板不在，老板娘抱著幾個月大的女兒，把剩下的工資發給他們，輕聲說道“你們在交流中心說公司要倒閉了，那個辦事員和我先生是好朋友，他打電話問我們這事，我們隻是暫時遇到困難，不會倒閉，希望你們以後多注意自己的言辭” 3個人很尷尬，覺得像落井下石的人。出了老板家門，3個人握手道別，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一年後欣遇到公司的司機，他說老板很快就翻身了，現在做得很好，在上海機場買了很大的冷凍倉庫，便於貨物中轉，欣真心為阿勇高興，這一年來，想起這件事就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