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的班長,我時常想起。不是因為他多麽值得我尊敬,也不是他多麽令我痛恨,更不是因為感情的真摯,而是因為我明白了他的心事。
我算是個老實的主兒,就像小學那個漂亮的女班主任給我的評語,蔫淘。我也時常會有壞心眼兒,但也隻是惡作劇,喜幽默好玩兒而已。我的內心還是樸實善良的,不慣於為達目的施詭計。通常我都是沉默寡言,隨和做實事。還有,我的酒量奇大,也不與人拚酒,隻是慣於喝酒吹牛閑聊,盡興為佳。班裏的哥們兒有心事都喜歡和我喝點酒,聊一聊,班長也不另外。
記得那天晚上,我和班長在學校小樹林裏的石頭桌旁聊了個通宵,喝掉了四瓶白酒,吃掉了無數的花生米,茴香豆,鹵幹,和茶葉蛋,還有一斤牛肉和半之鹽水鴨。我們班長把我當知己了,一段段的心事都吐露了出來。我吃過辛辣的朝天椒,我吃過臭豆腐,我吃過苦瓜,也吃過皮蛋,但把這些都絞到一起做成醬的味道會如何呢?那晚我品道的是辣臭苦腥,合到一起便不是滋味兒。還記得第一次喝美國V8蔬菜汁的感覺嗎?比那還難喝幾十倍。那時起,我算見識到一個複雜的人品。
其實班長的城府是很深的,至今還幾乎無人看透。若不是那初夏和風的夜晚,他喝得過爽,雖然是隱晦流露,我的大腦會借酒力轉得百倍的快,前言後語的意思都聯係起來,我品到了他的心事。
就像我喜歡喝酒一樣,我們班長喜歡玩人。所不同的是,我沒酒還可以喝菜汁,他是三天不使壞整人,會覺得活得沒價值。我喝酒是明的,與人同樂,不喝悶酒,他使壞都是來暗的,並善於一招至死,不擇手段。我們班長慣於表裏各一套,表麵看起來光明磊落,為人很有責任心,可心底的意圖埋得很深,一切隨密。若不是我酒中善於揣摩,幾乎無人知曉。至今老同學們還都認為它是很不錯的人,我覺得是因為班長這樣的真喜歡玩人又善於偽裝的人不太常見,能品明白他的怪味兒的人很少,而且機會不多。說來他的人生觀其實很簡單,就像江湖英雄的心態,不為利,隻為天下第一,但不擇手段!
提幾個故事讓大家咋咋味兒。
第一件,我們班長上高中時就有粉絲,有個女同學很敬仰他,兩人戀了愛,那女孩沒考上大學,後來在送他上大學的列車窗前告訴他已懷了孕,班長也很通情理的希望把孩子生下來。在去大學報到的列車上,班長遇到一個才華橫溢的姑娘,而且是未來的校友,於是打得火熱。上大學後,班長沒再給高中戀人回過音訊,甚至連家都沒回過。
第二件,有一次我們年級輔導員表揚班長能幹事情,長於籌謀,班裏的活動搞得活躍,小則當班長,大則當主席。當時我們班長隻是微笑著,不像當回事,其實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一直不忘。
第三件,畢業那年,班長沒找過我喝酒,常和輔導員豪飲。輔導員的舉薦,後來留了校,年輕有為,升任係總支任副書記。後來,輔導員被麵了係裏的教職,下放到校生活服務公司混飯,原因是我們班長說接到學生舉報大有不端行為。輔導員想來想去,懷疑是因為係裏活動時請班長的靚女朋友跳了舞。我們班長的舞跳不好是出了名的,跳了一年也不成樣,我覺得是因為他心神難定。
第四件,後來我們班長在他的學生中培養了個好苗子,很崇拜他,留了校,幫他寫論文搞科研,甚至還幫他寫回憶錄,情同手足,更像私人秘書。再後來,他這學生搞起科研太上心,搞得頭頭是道,鑽研得不淺,與我們班長單獨討論科學問題時,搞得我們班長像白癡。再再後來,學校在老遠老遠的地方建了分校,班長讓他放下科研當了通信員,每天通勤奔波於主校與分校之間。
第五件,過了不少年,我們班長偶遇了生活服務公司的輔導員,又敘敘舊,聽說輔導員離了婚。後來班長當了總支書記。很快班長又去找過輔導員,說是邀請輔導員回係裏當總支副書記,輔導員愣著臉沒吭氣。過些天調令真的來了,看來班長像個恩人。有些怪異的是,班長安排自己的太太給輔導員當助理。班長的太太人挺不錯,不像班長那般貓膩。由於工作關係,班長太太也常向輔導員絮叨,抱怨她那老公(班長)總是令她摸不到頭腦。過了一年多,班長開始和他太太吵架,鬧得很凶,接著提出離婚,說是怪他太太與輔導員有外遇。大家都信以為真,班長太太和輔導員都有口難辨。班長太太也索性答應離婚,反正孩子也長大上大學了,一身輕,為了避嫌,調去校出版社工作。沒過幾個月,班長就和他那年輕的女研究生搞得挺熱火,據說兩年前那女孩考驗時便已常和班長聯係往來。又過了一年,班長升到學校當副校長,主管科研,後來那女研究生畢業留校,和我們班長結了婚。再後來,係裏來了新的總支書記和副書記,輔導員留在係裏當了教員,班長的原配和輔導員也結婚了,他們已經明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大部分人都隻能看到和想到事情的表麵,很少能品得來及怪的味兒,誰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說白了,人的事基本還是人安排的。你若無知於領導們的功底,還以為他們真是為救你而來,其實更多是要瞞住和滿足個人欲望。